正是好年紀,根本不用太多粉,隻稍微暈染,新娘便已美得驚人。
妝娘巧手,又在薑雲珠額間繪上一朵半開的牡丹,更添其嬌豔。
豔紅的嫁衣展開,上麵的鳳穿牡丹熠熠生輝,穿上新娘身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時外麵鑼鼓聲響,新郎來迎人了。
夏朝的風俗,薑雲珠沒有蓋蓋頭,而是以紅珊瑚流蘇遮住臉,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巴跟一截白皙的脖頸。
端坐在紅綢床上,透過珊瑚珠簾,薑雲珠能隱隱看見外麵的情形。
一個身穿紅衣,身材軒昂的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是沈鳳鳴,薑雲珠一直好奇,他穿紅色是什麼樣子的。
隻是隔著珠簾,瞧不太清。
陳氏等人卻看了個清楚。今天的沈鳳鳴頭戴玉冠,烏發如緞。一身紅色吉服,讓他看起來少了很多冷意,鳳眸丹唇,如玉山,如清雪,又如雪上寒梅,有種郎豔灼灼之感。
新郎竟如此俊美,再想想剛才新娘的天姿國色,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時沈鳳鳴已經來到床邊,彎腰抱起薑雲珠,往外走去。
他步伐穩健,薑雲珠在他懷裡,似半點都不用擔心。
走過長長的回廊,邁過一道道門檻,穿過一重重屋脊,就在薑雲珠以為會這樣一直走下去時,他將她放到轎輦上。
沈都督娶親,京城這天很早就熱鬨起來,大家都站在路邊,翹首看著,想看他娶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長的迎親隊伍似無休無儘,忽然有人驚喜道,“來了。”
往街道儘頭瞧,一頂豔紅的喜轎如在雲端。
喜轎正紅色的頂,周圍紅紗垂卷,紅紗外,層層珠簾,街上的人其實看不清裡麵的人,隻能隱約看見一個人一身紅衣端坐其中。
不過看她那曼妙的身姿,眾人也能暢想一番,她該是何等絕色。
眾人說說笑笑,一個人站在其中,望著轎裡的人,卻心如刀絞。
是林霆安,他不甘心,那轎中的人,本該是他的新娘,可是現在卻要嫁給彆人。
隻是他不甘心也沒辦法,事情再無回旋的餘地。
轉身,他隱入人群。
沿街,還有人在看著這一頂喜轎。
顧宴州輕出了口氣。
在街道對麵,謝忱跟秦瑤站在那裡。
“為什麼不去參加雲珠的婚宴。”秦瑤有些惱怒地問。還有,她這次來,他對她也冷淡得很,他是不是變心了?也忘了跟薑雲珠的情誼。
謝忱很想冷著臉走開,但他最後還是道,“我有一件極其危險的事要做。”
秦瑤怔了下,忽然抱住了他的腰,無論他去哪裡,帶上她。哪怕是死!
迎親的隊伍來到西城。
西城東北方有一座府宅,氣勢恢宏,正是淮南王的府邸。
今天在前麵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王爺最近心情不佳,他們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
不過在後麵的就輕鬆很多,尤其在那偏遠院子裡的,反正王爺不會來這裡,她們該說話說話。
此時她們就在議論外麵這轟動整個京城的大婚。
“之前六皇子娶親也沒這麼大陣仗。”一個圓臉丫鬟道,臉上滿是羨慕之色。
“那可是……沈都督,動不動就要殺人的。讓你嫁,你敢嫁嗎?”另一個丫鬟則道。
“嫁,怎麼不嫁。我以前在街上見過他一次……”說起那次遙遙一眼,圓臉丫鬟春心萌動。那樣的男人,今天嫁了,明天就死了都值得。
何況還有這樣風光盛大的婚禮,讓人豔羨。
“你想嫁,人家還不娶呢。彆跟屋裡那位似的,竟想美事了。”另一個丫鬟道。
說起屋裡的人,圓臉丫鬟哼了一聲,“可不是,連累咱們一起受苦。”
屋裡,薑雲秀也聽見了外麵的鑼鼓聲、喧鬨聲,似是迎親的聲音,可她不知道是誰成婚。
聽見兩個丫鬟說“沈都督”,她木然的臉猛然抬起,拉開屋門。
“是誰成親?”她問兩個丫鬟。
兩個丫鬟白了她一眼,根本懶得搭理她。
就像林霆安之前說的,淮南王對薑雲秀也是一時新鮮。在得到人以後,隻寵幸了半個多月,就膩了,把她丟在一邊。
淮南王府,大把更加年輕、更加漂亮、更加可人的姑娘等著他寵幸呢。
當然,像薑雲秀這樣失寵的也很多。她們中如果有身份地位的,還好一點,沒有的,便會像垃圾一樣,被丟在王府的某個角落裡,任她們自生自滅。
薑雲秀就是其中一個。她在這偏院的彆院裡,已經住了快半個月了。
開始的時候,她難以置信,還想著再見淮南王一麵,重獲寵愛。可是淮南王根本不想見她,膩了就是膩了。
後來,她幻想自己是不是懷上了淮南王的子嗣,隻要她有孕了,就能當側妃。
可是前幾天,她來了月事。
無可奈何,她將身上值錢的東西給了圓臉丫鬟,讓她幫忙給林霆安送個信兒,求他幫幫自己。
林霆安求賜婚失敗,正想找她算賬。如果真如她所說,那就是她換了薑雲珠的樹枝,才導致她沒進安平侯府,嫁給了沈鳳鳴,他如何能放過她。
本來他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她,不過知道她的境遇以後,他放棄了之前的打算。
就讓她在偏院中自生自滅吧,她自己做的選擇,就該自己承受後果。
薑雲秀徹底絕望了,在這偏院中待著,連坐牢都不如。
“是沈都督成親嗎?他娶的是誰!”薑雲秀好似瘋了般,一把抓住那個圓臉丫鬟問。
圓臉丫鬟被嚇住了,“是沈都督成親,聽說娶的是雲容縣主。”
雲容縣主,是薑雲珠!
外麵風風光光嫁人的,是薑雲珠,她要做沈家的少夫人了。
沈家,可比安平侯府還要有權勢。
薑雲秀又想哭又想笑,所以她換了命,到底換來了什麼?
旁邊那個丫鬟趁著她失神,一把將她推到地上,將那圓臉丫鬟拉了過來。
圓臉丫鬟回神,惱羞成怒,抬腿想踢薑雲秀,最後到底沒敢,往她身上呸了一口吐沫。
薑雲秀卻一把抓住她的腿,“你幫我給雲容縣主送個信兒,我是她妹妹,是她親妹妹,她知道了,一定會來救我的。”她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
“神經病!”圓臉丫鬟根本不信。上次她還幫她給林侍郎送信兒呢,結果人家理都不理。
“我給你錢。”薑雲秀說著,在身上摸索起來,可是在這偏院待了這麼多天,吃的要花錢打點,讓人幫忙送信也要錢,她現在身上哪裡還有錢。
忽然,她摸到一個圓圓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枚月光明珠。當初就是因為這顆明珠,她才答應給淮南王做侍妾。現在再看到這明珠,她懊悔不已。
那圓臉丫鬟卻眼前一亮,伸手搶過了那明珠。
這時迎親的隊伍已經回到了沈家,沈鳳鳴抱著薑雲珠,將她抱到喜房的床上。
有人遞給他一柄玉如意,他用如意勾起薑雲珠鳳冠上的珊瑚流蘇,露出她的麵容。
此時新房裡都是沈家的女賓,她們早就好奇新娘長什麼樣了,這一看,都被恍了下神。
隻見新娘膚如雪酥,眉眼盈盈,一張嫣紅的嘴形狀優美,整個人就如同她眉間的牡丹一樣嬌豔動人。再加上那錦帳華服,鳳冠霞帔,似有光暈籠罩。
薑雲珠此時也看清了周圍的一切,以及沈鳳鳴。
他穿紅色,很好看。
她輕輕的一眼,沈鳳鳴隻覺心被什麼東西撞了下般,心情激蕩。
這時有人拿來合巹酒,沈鳳鳴拿過一杯遞給薑雲珠。
薑雲珠接過。
兩人交叉著手腕,喝下手中的酒。
周圍人一起恭喜出聲。
兩人臉上都染上一些紅暈。
又是一番禮節,都完成以後,沈鳳鳴要出去敬酒,招待賓客,薑雲珠則坐在喜床上,等他回來。
“姑娘,不對,少夫人,吃點東西吧。”喜房裡隻剩下薑雲珠,十六趕緊拿出糕點給她吃。
其實屋中的桌子上有各種糕點、乾果,但都是有寓意的,比如那些棗,那些蓮子,是以薑雲珠不好吃那些。
薑雲珠確實有點餓,吃了一些,又喝了一點茶水。
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不知道等了過久,常嬤嬤進來,“少夫人,公子快回房了,是否要沐浴更衣?”
薑雲珠這一身雖然好看,可是繁重得很,不適合安寢。
“嗯。”薑雲珠答應。
立刻有人進來,替她拆散頭發,拿掉鳳冠,脫掉吉服。
一頭青絲如瀑布般流下,裹在窈窕的身體上。
旁邊的房間裡,早準備了熱水。
薑雲珠將身體沒入水中,洗去一天的疲憊。
兩刻鐘後,她從水中出來,擦乾身體,換上寢服。
這寢服也是紅色的,不過十分柔軟,勾勒出誘人的弧度。
薑雲珠覺得輕鬆很多,坐在床上繼續等沈鳳鳴。
這時,外麵已經夜幕低垂。
一輪明月緩緩升起,忽然,外麵有腳步聲。
“公子回房了。”常嬤嬤喜道。然後對著眾人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退出房間,不打擾這對新婚夫妻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