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合歡散,依然是合歡宗特供藥物,不論男女服下後都會喪失理智、徹底淪為欲的奴隸,是一種最下作最無恥的藥。合歡宗雖不算什麼名門正派,但也不恥用這種手段逼迫爐鼎,所以很久之前就將此物列為禁藥了。

蕭夕禾一臉凝重地看著手上的藥,很難忽略指尖上那一抹紅。

一旦用了合歡散,以謝摘星桀驁狠戾的性子,清醒之後會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吧……但是沒關係,隻要自己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就能安然無恙。

按照劇情,謝摘星還要在背陰穀關上三十年,隻要她能逃走,最起碼還能再過三十年好日子,而且即便他後期衝破封印離開這裡,也未必能找到她。

畢竟她現在從臉到身份都是假的,出了背陰穀,她跟謝摘星就是徹底的陌路人。

要麼不下藥等死,要麼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蕭夕禾深吸一口氣,覺得不用再考慮了。她捏著藥包,在帳篷裡僵坐許久,直到傍晚臨近,才拿著藥包去做晚飯。

今晚她做了四菜一湯,擺滿了整張小桌。

等她將米飯也端上桌後,謝摘星緩步從樹林深處走來,盯著今日格外豐盛的飯菜審視片刻後,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今日倒是用心。”

“……我哪天都很用心的,”蕭夕禾假笑,“快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摘星突然看向她,沉若點星的眼眸閃過一絲淩厲。

蕭夕禾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突然嗓子有些發乾:“怎、怎麼了?”

謝摘星神色冷淡,徑直到桌前坐下。

蕭夕禾默默鬆了口氣,也跟著到他對麵坐下:“今晚的菜多了點,吃不完也沒關係,明天早上一鍋燴了,再放些紅薯粉條,熬一鍋熱騰騰的燉菜也很好吃。”

說罷,便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然而謝摘星卻沒有動筷的意思。

“魔尊?”蕭夕禾不解。

謝摘星依然隻是垂眸看著桌上的幾道菜。

蕭夕禾突然緊張:“……你不吃嗎?”

“小炒雞,山藥排骨,韭菜雞蛋,清蒸南瓜,”謝摘星視線從幾道菜上一一掃過,聲音不帶半點起伏,“你將藥下到了哪道菜裡?”

轟隆——

蕭夕禾腦子裡仿佛突然經曆一場大爆炸,瞬間一片空白。

許久,她艱難開口:“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謝摘星看著她慌張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嘲弄:“蠢貨。”

說罷,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一刻鐘之內滾出背陰穀,否則……”

話隻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似乎連威脅都懶得威脅,但他周身縈繞的殺意與煩躁,卻自動將未儘的話意補齊。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眼看他要起身離開,連忙拉住他的袖子:“我沒下藥!”

謝摘星厭惡地看向她的手:“放開。”

蕭夕禾卻不鬆開,一隻手拽著他的袖子,一隻手飛快拿起筷子,快速從每一個盤子裡夾東西往嘴裡塞,不多會兒臉頰便鼓鼓囊囊了。

“真沒下藥……”蕭夕禾努力吞咽。

謝摘星眉頭蹙了蹙。

蕭夕禾又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我確實動過下藥的念頭,但很快就放棄了。”

說罷,一把將藥扔到地上,還用力踩了兩腳,直到藥粉被潮氣融化,才一臉誠懇地看向謝摘星。

謝摘星與她對視許久,麵無表情地拂開她的手。

蕭夕禾乖乖坐好。

“為什麼放棄?”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舔了一下發乾的唇:“覺得不合適,你性子那麼驕傲,我要是對你用強……你肯定要恨死我了。”

謝摘星眼尾微挑:“隻因如此?”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苦笑:“最主要的,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那一關。”

不論給這件事加上多少正義的前提,在現實世界都是要上法製頻道的。她好歹也受了這麼多年教育,實在乾不出這種混賬事。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抬手扣上她的額頭。

蕭夕禾愣了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乾什麼?”

“看你是否撒謊。”謝摘星隨口道。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儘可能嚴肅點。

謝摘星眼眸微動,掃了她一眼後收手。

蕭夕禾表情微妙:“……驗證完了?”

“嗯。”

“撒謊了嗎?”

“沒有。”謝摘星回答,周身的低氣壓散了許多。

“噗……”蕭夕禾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樂了,“你裝得還挺像。”

他所有修為都被背陰穀封印,就算會讀心術之類的,也沒辦法施展吧。估計是為了詐她,才一本正經地裝一裝,她本來也想配合來著,但實在是太好笑了。

“你怎麼想的,明知自己修為全無……”蕭夕禾搓搓臉,儘可能彆笑得太過分。

謝摘星慵懶地掃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笑盈盈地給他夾了塊排骨:“我用冰水煮的,很嫩……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要下藥的?難不成跑到帳篷外偷窺了?”

謝摘星嘗了嘗排骨,眉眼愈發舒緩:“沒有。”

“那是怎麼知道的?”蕭夕禾真心好奇。

謝摘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世上之事隻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你就吹吧。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討好地與他對視:“君子論跡不論心,我雖然動過歪心思,但沒有這麼做,你彆生我氣了,這幾道菜都是溫補的,應該對你身體好,是我特意想的菜單呢。”

謝摘星盯著她殷勤的表情看了片刻,勉為其難開口:“下不為例。”

“好!”蕭夕禾高興答應。

謝摘星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一刻鐘後。

“你竟然不相信我。”蕭夕禾哽咽。

謝摘星:“……”

“我對你這麼好,每天費儘心思給你做好吃的,你竟然不相信我,”蕭夕禾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淚,一臉悲傷地控訴,“我雖然想過下藥,卻沒有下,這說明什麼?說明我本質上是個好人,可你卻不信任我,一來就甩臉子發脾氣,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謝摘星:“所以呢?”

“你補償我一下吧。”蕭夕禾往前湊了湊。

“雙修免談。”謝摘星直接拒絕。

“哦……”蕭夕禾失望三秒,又開始悲痛,“看來你一點都沒反省!”

“你錯在先,我為什麼反省?”謝摘星反問。

是哦……蕭夕禾卡殼一瞬,控訴:“我給你做了這麼久的飯,你多少也該念一點舊情吧?可你問都不問一句,直接給我判了罪,還罵我蠢貨……”

蕭夕禾本來隻是想引起他的愧疚,結果越說越氣,“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謝摘星麵無表情:“彆得寸進尺。”

“哦……”他還是油鹽不進,蕭夕禾已經懶得失望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隻能默默吃飯。

半晌,謝摘星問:“你叫什麼名字?”

“……嬌嬌。”蕭夕禾沒想到他還真問,趕緊編一個。

謝摘星看她一眼:“名不符實。”

“哦。”

一頓飯結束,天已經徹底黑了,樹林深處有若隱若現的螢火蟲,飛動起來仿佛點點星子,逐漸彙聚成流動的星河。謝摘星難得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坐在蕭夕禾對麵。

蕭夕禾盯著看了許久,感慨:“真美啊。”

謝摘星抬眸,不感興趣:“不過是尋常一景。”

“對我這樣的人而言,不尋常了。”蕭夕禾笑笑,突然歡呼著朝螢火蟲撲去。

螢火蟲們驚得四竄,她大笑著,在林間跳躍奔跑,仿佛世上最自在的精靈,隨時要與天地自然融為一體。

謝摘星靜靜看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膝蓋。

蕭夕禾在林子裡玩了許久,等重新回到溪邊時,某人已經不見了蹤跡。她歎了聲氣,認命地將鍋碗瓢盆都洗了,這才回到帳篷裡躺下,心裡是久違的平靜。

從她放棄下藥那一刻起,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不管這麼說,能多擁有三十天健康的人生,已經是她的幸運,有些事她還是不要強求了。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閉上眼睛安然睡去。

日升日落,轉眼就到了最後一天。

一大早天不亮,蕭夕禾就起床了,簡單紮個馬尾就開始做飯。

熟悉的香味飄來時,謝摘星緩緩睜開眼睛,看一眼上方藍黑的天空,又重新閉眼。

一刻鐘後,他還是出現在小溪旁。

謝摘星看著已經炸好的油條糖糕,眉頭微微挑了起來。

“你來啦?”蕭夕禾笑著招手,“快吃吧,剛出鍋的,糖糕餡兒很燙,你先吃油條。”

謝摘星拿了一根油條,輕輕咬了一口。

哢嚓,酥脆金黃的外皮在口中碎開,濃鬱的奶香蔓延。

“加了牛奶做的。”蕭夕禾主動解釋,又搬出一盆麵。

謝摘星沉默一瞬:“還要做?”

“啊……對,多做點存在乾坤袋裡,”蕭夕禾笑著看向他,“你也知道,今天是我最後一日了,所剩的時間不多,儘可能多做些東西給你留著,這樣你以後想吃了,就隨時可以吃。”

謝摘星靜靜盯著她的眼睛。

許久,他開口:“剛才那段話,是為了讓我心軟吧?”

“……是。”賊心不死的蕭夕禾承認。

謝摘星眯起長眸:“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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