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第 章(1 / 1)

山林幽靜,泉水叮咚。

隨著又一次太陽升起,柳安安忍不住再次流淚。

她哽咽著,看向身邊沉默的師兄,啞著嗓子小小聲哀求:“師兄,我們也去找小師妹吧。”

許如清定定看著她,許久之後彆開臉:“不行。”

“師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小師妹已經死了,你是親眼見到的,”許如清拒絕得乾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躲好等秘境開啟,然後跟我回藥神穀。”

“你太自私了!謝摘星都能去找她,我為什麼不能去!”柳安安悲憤起身,當即就要衝出去。

許如清一抬手,靈力從指尖迸出,直接將她打暈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柳安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卻在下一瞬陷入了黑暗。許如清及時接住她,沉默地坐在一地碎石中。

一起躲著的陳瑩瑩等人見狀,眼底閃過一絲悲憫,誰也沒有苛責他的選擇。

畢竟秘境危險未知,不能在犧牲一個之後,因為感情用事再犧牲第二個、第三個。

“對不起……”許如清歎了聲氣,不知這句對不起是跟誰說的。

日頭高升,山林中總算多了一分暖意。

謝摘星周身的肅殺之氣越來越重,林樊隻是走在他身邊,就已經感覺到無法呼吸了。

這是他們出來尋找的第三次天亮,假如蕭夕禾沒死的話,也已經失蹤兩天半了……當時那麼多人眼睜睜看著她被靈獸吞噬,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可這話林樊不敢說,怕一說出口少主就會發瘋。

兩人繼續走在山林間,離人群越來越遠,周圍的路也越來越陌生。自從見識了這個秘境的詭譎,林樊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一片落葉一點風動,都能讓他繃緊後背嚴陣以待。

兩人又走了大半天,林樊身心俱疲,正要勸謝摘星休息一下時,謝摘星突然臉色一變,加快步伐衝到一個土坑前。

林樊愣了愣趕緊追過去,剛要問怎麼了,就看到土坑裡一件被腐蝕得破破爛爛的外衣,上頭還沾著斑駁血跡。

雖然破得厲害,但還是能一眼認得出,是蕭夕禾先前穿的那件。

林樊咽了下口水,半晌艱難開口:“像、像是靈獸沒能消化才吐出來的……”

謝摘星死死盯著地上血衣,一陣翻天覆地的惡心感突然直衝天靈蓋,他猛地轉頭吐了出來。

林樊一驚,連忙上前扶他:“少主你冷靜一點!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一定要保全自己,這樣少夫人在天之靈才能……”

“她沒死。”謝摘星撐著地麵才沒倒下,說出的話冷靜又沉著。

林樊愣了愣:“少主……”

“她不可能這麼容易死。”謝摘星盯著血衣看了片刻,略微恢複後便起身繼續尋人。

林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裡擔憂至極,卻也說不出勸慰的話,隻能繼續跟在他身後,時刻注意他的身體。

他們這邊愁雲慘淡,蕭夕禾那邊也沒好到哪去。

一個時辰前,她第三次經過同樣的土坑,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迷路!”蕭夕禾崩潰。

躲在暗處的雞嘴也相當崩潰:“為什麼!為什麼她一個築基修者會這麼笨,她的修為都是偷來的嗎?!”

“實在不行,我們出去幫幫她吧。”鱷魚提議。

雞嘴拒絕:“不行,老大說了,要她自己走。”她也很舍不得小老大,可還是得聽老大的。

“可她一直這麼迷路,會不會有危險?”鱷魚一臉擔憂。

雞嘴遲疑一瞬:“……不可能吧,識綠山最大的危險就是我們,我們又不攻擊她,她怎麼可能會有危……”話沒說完,便看到蕭夕禾不知道何時摸到了一棵酸酸樹前,踮起腳尖就要去摘酸酸果,“住手!”

一聲高亢尖叫,蕭夕禾嚇了一跳,抓住果子的手一抖,黃色果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剛才還安靜如雞的酸酸樹突然發出一聲哢噠響,一股濃液猝不及防朝她噴來。

蕭夕禾趕緊背身閃躲,衣裳瞬間承受了所有濃液,開始滋滋啦啦地腐蝕。她哪見過這陣仗,聞到難聞的氣味後趕緊去脫外衣。

鱷魚與雞嘴轉眼間就衝了出來,一起幫她將身上的外衣撕下,前爪因此被濃液腐蝕出不少傷口,血順著爪子淌到了外衣上。

一人兩獸手忙腳亂,總算將還在冒煙的外衣扔在了土坑裡。蕭夕禾也弄了一手傷,卻遠不及兩隻靈獸傷得重。

“你還是什麼小孩子嗎?!怎麼可以亂摸東西!”雞嘴黑著臉訓小孩。

蕭夕禾被訓得一臉懵,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就是有點渴了……”

都走兩天了,滴水未進,雖然修者不需要吃喝,可她卻是需要的,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果子,就想摘下來解解渴。

此刻的她沒了外衣,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爛爛,一張臉更是不知何時搞得花貓一樣,唯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依然又黑又亮。

太可憐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憐的小孩……雞嘴瞬間母愛泛濫:“哎呀不凶你了,但你以後不準亂碰這些東西知道嗎?很危險的。”

蕭夕禾乖乖點頭:“你們也受傷了,是不是很疼?”

“我們沒事的,吐點口水就好了。”雞嘴安慰完就要吐口水。

鱷魚趕緊後退兩步:“我要小老大治。”

“小老大自己都受傷了,你怎麼有臉麻煩她!”雞嘴黑臉。

鱷魚相當委屈,卻不敢拒絕雞嘴。

蕭夕禾趕緊打圓場:“沒事的,我可以治。”

“那就麻煩你了。”雞嘴立刻排在第一,把鱷魚擠到了後麵。

蕭夕禾笑了笑,簡單處理了自己手上的傷後,又為他們療傷。

酸酸樹的腐蝕性很大,即便用靈力治療,也不能完全愈合,隻是停止繼續腐蝕,順便將傷口凝出一層痂。

“還是會疼,”蕭夕禾歎了聲氣,“我對不起你們。”

“彆這麼說,保護小老大是我們應該做的事。”雞嘴說著,從地上撿起酸酸果,“給你。”

“能吃嗎?”蕭夕禾這回學會了先問再做。

雞嘴咯咯笑:“能吃,但味道不好。”

蕭夕禾聞言咬了一口,頓時酸得臉都皺巴了。

雞嘴又是一陣笑,笑完突然想起什麼:“我知道一個地方,果子特彆甜,我帶你去吧。”

蕭夕禾猶豫了:“可我還要回去跟家人彙合。”

“你不是迷路了嗎?”雞嘴一針見血,“就算現在走,確定能回得去?”

蕭夕禾:“……”

“跟我們走吧,先填飽肚子,然後我們送你回去。”雞嘴哄道。

蕭夕禾看一眼土坑裡慘不忍睹的血衣……算了,真要自己走,走到秘境出口關閉也未必能見到師兄他們,不如先吃飽,然後讓雞嘴他們送自己離開。這麼想著,蕭夕禾還是答應了。

雞嘴滿意地蹲下:“爬上來,我背著你。”

“……可以嗎?”蕭夕禾看著她寬闊的後背有點遲疑。

雞嘴想了想:“你要是害怕,可以坐鱷魚嘴裡,他含著你也行。”

鱷魚配合地張大嘴。

蕭夕禾看著他圓咚咚的喉結,瞬間想起自己被吞噬的滋味,打了個哆嗦連滾帶爬上了雞嘴的後背。

鱷魚頓時失望地閉上嘴:“那你下次坐我的。”

蕭夕禾:“……好。”

雞嘴抖抖翅膀,引吭一聲後直衝雲霄,翅膀驚險劃過樹冠,轉眼便將山林置於身下。蕭夕禾沒想到這麼刺激,嚇得趕緊抱緊了她的脖子,於烈烈風聲中眯著眼睛往下看,隻隱約看到鱷魚的身影正奔跑在山林裡。

“……他能跟上嗎?”蕭夕禾開口問,可惜聲音被劇烈的風吹散。

雞嘴察覺到她在說話,於是回頭用碩大的眼睛盯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說說什麼都沒說你看路!”眼看前方憑空出現一棵大樹,蕭夕禾嚇得魂都快沒了。

雞嘴大笑一聲:“抓緊了!”

話音剛落,直接空中一個翻轉。

失重感傳來,蕭夕禾屁股瞬間離了雞嘴的後背,下一瞬就從她身上掉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蕭夕禾尖叫聲摔向地麵,卻在距離地麵還有一尺高的時候,被直衝而來的雞嘴接住。巨大的翅膀拍地而起,激起巨大塵囂。

蕭夕禾快嚇瘋了,手腳並用抱住雞嘴的脖子,嘴裡還在啊啊啊啊個不停。

雞嘴被她逗得大笑,胸腔的震動仿佛振幅開到最大的按摩椅,蕭夕禾隨著顫動而抖抖抖。

“小老大,你睜開眼睛嘛,很好玩的。”雞嘴鼓勵。

蕭夕禾顫悠悠睜開眼睛,看著世間萬物在下方漸漸變成一個小點,而她就在萬裡無雲的碧空之上俯視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氣,卻不小心被大風嗆到,一邊咳嗽一邊抱著雞嘴看美景,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世上最純淨的寶石。

“小老大,你喜歡這裡嗎?”雞嘴問。

蕭夕禾笑:“喜歡。”

“你會更喜歡,”雞嘴得意,“抓緊了!”

有上次的經驗在,蕭夕禾當即抱緊了她,隻見她一個俯衝直奔地麵,卻又在即將撞地時騰空而起,上上下下,側身飛躍。蕭夕禾從一開始的緊張,漸漸地開始跟她一起瘋,等來到她口中所說的果林時,已經是兩刻鐘後了。

蕭夕禾從她身上滑下來,倒在地上後就不肯動了,雞嘴用爪子輕輕碰了她一下,問:“怎麼不去摘果子?”

蕭夕禾抬起眼皮,看了眼不遠處結滿了果子的樹,卻還是不想動:“等我緩緩,剛才太刺激了。”

“小老大,你真是我見過最嬌氣的修者。”雞嘴看著鹹魚一樣的她,突然有些無奈。

蕭夕禾不服氣:“我哪裡嬌氣了?”

“哪裡都嬌氣,連飛一會兒都要休息。”雞嘴說完,一陣笨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同時看去,就看到鱷魚氣喘籲籲地追來了。

“你們跑得太快了。”鱷魚說完,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蕭夕禾當即找到了同盟:“你看鱷魚那麼厲害,不也一樣要休息。”

……人家是自己跑來的,你是被我背來的,能一樣嗎?雞嘴腹誹一句,卻沒有再說她,而是一臉慈愛地碰碰她。

蕭夕禾接收到她的善意,也跟著笑了笑,恢複體力後就要去摘果子。

“摘了之後先彆急著吃,讓我檢查一下再說,”雖然這裡的果子基本無毒,但鑒於某人的表現太菜,雞嘴很是擔心,“算了,你還是彆去了。”

說完,直接踹了鱷魚一爪子,“你去!”

鱷魚哼唧一聲懶得動。

蕭夕禾失笑:“摘個果子而已,我能行的。”

“不,你不行。”雞嘴溫婉拒絕。

蕭夕禾:“……”

一人一獸僵持片刻,最後還是鱷魚去摘了一大堆。雞嘴簡單快速地分為酸的、甜的、更甜的三大類供蕭夕禾選擇。

蕭夕禾卻看向唯一一顆不在三大類中的蘋果:“這個呢?”

“哦,這個非常甜,但不能多吃,不然會醉。”雞嘴回答。

“吃蘋果也能醉?”蕭夕禾好奇地拿起來。

雞嘴見她感興趣:“你如果想吃就吃吧,少吃點是不會有問題的。”

“多少算少吃?”蕭夕禾相當嚴謹。

雞嘴想了想:“二十個以內吧。”

蕭夕禾:“……那看來隻吃一個是絕對沒問題了。”

“當然。”雞嘴欣然表示認同。

蕭夕禾盯著手上蘋果看了片刻,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哢嚓,汁水四溢,甘甜的氣息充斥整個口腔。蕭夕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像蘋果。”

“本來就不是蘋果,”鱷魚也湊過來偷了一個果子,“這叫甜甜果。”

“真的很甜,好吃。”蕭夕禾三下五除二將一個‘蘋果’吃完了,連續走了兩天路的疲憊感頓時散了大半。

鱷魚見她吃得高興,不免有點擔心:“確定不會醉嗎?”

“不會,才一顆。”雞嘴相當淡定。

一刻鐘後,蕭夕禾對著他們傻兮兮一笑。

雞嘴:“……”

“你吃二十個才醉,可她長得這麼小,”鱷魚用短短的爪子比劃一下,“看來一個就夠了。”

“好甜,還有嗎?”蕭夕禾繼續樂。

“……不會變傻吧?”鱷魚更憂愁了。甜甜果裡沒有酒,之所以能叫人產生醉意,其實是因為本身含有一種毒,能叫人暫時忘卻憂愁煩惱返璞歸真,但吃太多的話就不行了,會變成傻憨憨。

雞嘴聞言乾笑一聲:“她應該沒有這麼脆弱吧?”

“哇,好大的雞!”蕭夕禾指著她驚叫。

雞嘴:“……”

情況不妙啊!雞嘴與鱷魚對視一眼,連忙抓起蕭夕禾回大本營了。

半個時辰後,蕭夕禾出現在鹿蜀麵前,一臉無辜地對他鞠個躬:“老祖宗好。”

鹿蜀:“……”

雞嘴跟鱷魚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默默假裝無事發生。

“解釋。”鹿蜀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

雞嘴默默往後退了一步,鱷魚猝不及防與鹿蜀對視了。

鱷魚:“……”

“快解釋!”雞嘴催促。

鱷魚一臉晦氣,卻隻能認命當出頭魚,吭吭哧哧地解釋了半天。

“事情就是這樣,”雞嘴忙總結,順便不忘邀功,“要不是我們跟著,小老大就被酸酸樹給噴化了。”

鹿蜀低頭看了眼坐在地上暈暈乎乎的蕭夕禾,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失敗的後代。”

蕭夕禾:“嚶——”

雞嘴忙用翅膀捂住她的耳朵:“小朋友可聽不得這些。”

“老大,你這麼說真的有一點過分。”鱷魚也不認同。

鹿蜀掃了兩隻家夥一眼:“滾。”

雞嘴和鱷魚馬不停蹄地滾了,蕭夕禾思緒還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快樂裡,但也隱約知道能護著自己的家夥都走了,於是強行克製住喜悅坐直了身子:“老祖宗。”

鹿蜀盯著她看了片刻,抬手往她額上注入一點靈力。

蕭夕禾醉意消退大半,頭腦恢複了些許清明,隻是思緒還是遲緩。

像極了宿醉之後的早晨,還有點醉,但好歹不亢奮了。

“唔……”她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眉頭都皺了起來。

鹿蜀冷淡看她:“既然已經醒了,就離開吧。”

“……好。”蕭夕禾掙紮著站起來,慢吞吞往外走,然而沒走上兩步,就一頭朝地上栽去。

地麵上滿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其中一塊剛好尖銳朝上,她要是這麼摔下去,估計能直接將她紮穿。

思緒遲緩的蕭夕禾半點危機感也沒有,當看到尖銳在無限放大時,好半天腦子裡總算冒出一句話——

啊,死定了。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卻重重摔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蕭夕禾撞得鼻子一酸,哼唧一聲睜開眼睛,入眼便是敞開的衣領和堅實的胸膛,她伸出手指,遲鈍地勾了勾胸膛前垂落的白發,再往上看,便看到一張英俊出塵的臉。

男人膚色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透著渾然天成的矜貴與疏離,一頭銀發泛著幽幽光澤,美得不似凡間人。

蕭夕禾怔怔盯著他看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呆呆開口:“老祖宗,快來看帥哥。”

帥哥:“……”

沒聽到回應,蕭夕禾默默扭頭:“老祖宗?”

身後空無一人。

“去哪了?”蕭夕禾不解。

男人無言片刻,將她拎直了:“不要耍酒瘋。”

熟悉的聲音從帥哥口中傳出,蕭夕禾瞬間睜大了眼睛:“你變成人了?!”

“不過是化形,有何難的?”男人冷淡開口。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厲害哦老祖宗。”

男人掃了她一眼,徑直往林深處走。

兩人錯身時,蕭夕禾眼尖地看到他後背衣衫上點點血痕,愣了一下後立刻抓住他的袖子:“老祖宗,你受傷了。”

“放開。”男人不悅。

蕭夕禾默默看著他。

男人甩了一下袖子,沒甩開乾脆直接走,結果剛走兩步袖子便發出撕拉一聲響。

男人:“……”

宿醉的人特點之一,就是非常執拗。

一刻鐘後,蕭夕禾將鹿蜀後背被石頭劃破的傷處理好,頓時滿意地拍拍手:“好了。”

男人任由衣裳斜斜地掛在身上,全然不在乎露出大片胸膛。

蕭夕禾沒忍住瞄一眼,又瞄一眼。

男人默默坐直,將衣服攏好。

“啊……”蕭夕禾遺憾了。

男人忍無可忍:“該走了吧?”

“走走走,這就走。”蕭夕禾答應著,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男人不悅抬眸。

“老祖宗,我能給你診個脈嗎?”蕭夕禾問。

男人:“為何?”

“你的胸口輕震的頻率過於頻繁,呼吸也比一般人急促,也許有心臟上的問題。”他為獸形時,蕭夕禾看不出什麼,可一化為人身,有些症狀就太明顯了,本想著神獸與人不同,不能用人的那一套給神獸看診,可越看男人的麵相越覺得……是即將仙逝之相。

男人抬眸,無聲地看向她。

蕭夕禾愣了愣,恍然:“你早就知道了。”

“仙魔人鬼妖,皆不能做到與天同壽,提前知曉又有什麼奇怪的,”男人掃了她一眼,“記得保密。”

蕭夕禾嘴唇動了動,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是死了,雞嘴他們怎麼辦?”

“不要亂給他們取外號,”男人神色淡定,“本尊死之前,自然要將他們安頓好。”

“怎麼安頓?”蕭夕禾好奇。

男人卻不肯說了。

蕭夕禾執拗勁又上來了,拉著他另一邊沒破的袖子不停追問,男人不勝其煩,直接將她放倒在一張草甸上。

“睡一覺,甜甜果的症狀就會徹底消失。”男人淡淡開口。

蕭夕禾:“我不困……”

一句話沒說完,她的眼皮便開始沉重,幾個呼吸的功夫徹底睡熟了。

她又一次做了夢,夢中一口被打開的棺材散發著幽幽綠光,她想上前查看,卻本能地感覺危險,於是隻是安靜盯著看,一直看到棺材消失為止。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睜開眼就看到頭頂幾個大燈籠。

同樣的場景經曆第二次,蕭夕禾已經淡定了:“我醒了。”

其中一個大燈籠立刻看向她:“還暈嗎?”

蕭夕禾尷尬一笑:“不暈了。”不僅不暈,還頭腦清明、才思敏捷,對之前發生的事記得一清二楚。

“既然不暈了,那跟我們一起去玩遊戲吧。”雞嘴熱情邀請。

蕭夕禾頓了頓:“玩遊戲?”

雞嘴跟熊大對視一眼,熊大一把將蕭夕禾抓了起來,歡快地朝山林深處跑去。

蕭夕禾被他攥得都快吐出來了,回過神後連忙提醒:“我得回去找師兄……嘔,你鬆鬆爪子!腰要斷了!”

熊大不聽不聽,轉眼便跑到了一大片空地上。

蕭夕禾認識的靈獸幾乎全來了,正圍在一起鬼吼鬼叫,看到蕭夕禾後也蹦蹦跳跳來迎接,激起一陣塵囂,而鹿蜀還是人形,此刻就坐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安靜地看著眼前熱鬨的一幕。

蕭夕禾被灰塵嗆了個結實,咳嗽著與他對視一眼後,便抬頭跟靈獸們打招呼。

山羊獸猶猶豫豫地站在不遠處,蕭夕禾看到她後笑笑,主動將頭伸過去,山羊獸頓時高興地跟她抵了一下腦袋。

“小老大,你喜歡篝火嗎?我給你點個火怎麼樣?”噴火獸獻殷勤。

蕭夕禾笑笑:“我得走……”

“啊!小老大喜歡篝火!”噴火獸歡快地噴起火來。

蕭夕禾:“……”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蕭夕禾再說不出掃興的話,隻好答應他們留下玩……嗯,就留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一定要走了。

見蕭夕禾總算答應,鱷魚立刻將她頂在頭上,跟其他靈獸一起蹦蹦跳跳,雞嘴趕來之後,立刻把蕭夕禾搶了過去。

眾靈獸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法,當即把蕭夕禾當成玩具一樣搶來搶去。這些靈獸個頭大,手勁也大,蕭夕禾被他們搶來搶去,又一次生出要吐的衝動。

為了避免自己被玩死,她隻好叫停遊戲。

靈獸們頓時失望地看著她。

……一個個長得又凶又狠,裝什麼可憐啊!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憋了半天提出一個類似的遊戲:“你們玩過擊鼓傳花嗎?”

靈獸們瞬間產生了興趣。

蕭夕禾提這個遊戲,是為了解救自己,然而一刻鐘後,她看著一隻手攥著自己的熊大陷入沉思……不是跟他們說了,找塊石頭當花嗎?為什麼被傳的還是她?

啊,是雞嘴堅決要用‘花一樣漂亮的她’。

男人坐在高石上,待所有靈獸都準備好後,便隨意拍起了手,於是蕭夕禾開始被拋來拋去。

……嘔,太難受了。

男人看著蕭夕禾一臉生無可戀,清俊的臉上總算閃現一絲笑意,隻是這點笑意一瞬即逝,眼底很快隻剩下遲緩的疲意。

蕭夕禾被傳了兩三次後,終於忍不住吐了,靈獸們這才意識到,作為人的她太過嬌氣,完全不適合被拋來拋去,於是果斷換成了最開始提議的石頭。

蕭夕禾終於解脫,搖搖晃晃地走到男人麵前:“老祖宗,我要走了。”

男人抬眸看向她,沒有像先前一樣開口留她:“嗯。”

身後爆發一陣歡呼,蕭夕禾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突然生出些許不舍。她之前跟雞嘴打探過,隱約知道這次試煉結束之後,而那些幸存的修者在離開這裡之後,定然會大肆宣揚如今識綠山秘境的凶險,這裡本來就沒什麼珍貴秘寶,加上難度增加,想來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打這裡的主意。

而眼前的男人則會用某種方法封印秘境,以後千年萬年,這裡都不會再開啟,徹底成為一座桃花源。

也就是說,他們此刻,就是最後一麵。

“老祖宗再見……”蕭夕禾說著,鄭重對麵前的男人鞠躬,卻因為被拋得還有些暈,彎腰時用力過猛,直接一頭往地上栽去。

沒等摔在地上,她就騰空而起,直接撞在了男人懷中。

“又被你救了一次。”蕭夕禾笑嘻嘻,伸手撐住他的胸膛想要起來,卻在察覺到什麼後表情突然愣住。

手掌之下,他的心跳越來越慢,已經趨近於停止。

是要仙逝的預兆。

男人緩慢地看她一眼:“還不起來?”

“老祖宗……”蕭夕禾聲音微顫,一股來源自血脈的共鳴讓她心生悲戚。

男人抬手拭了一下她濕潤的眼角,繼而看向熱鬨的獸群:“死得其所,足矣。”

蕭夕禾定定看著他,眼淚突然洶湧。

男人無聲將她抱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你太弱小,不適合修仙界,若你願意,可以留在識綠山,赤影他們會將你照顧得很好。”

蕭夕禾聽著他趨近於停止的心跳,拚命壓下內心的悲傷,正要說些什麼時,一股大力突然將她扯走。

她的身影飛速後掠,等重新停下時,已經靠進另一個堅實的胸膛。

“他們欺負你了?”

謝摘星的聲音響起,蕭夕禾怔怔抬頭,哭紅的眼睛和鼻子透著幾分可憐:“魔尊……”

謝摘星一看她這副樣子,周身氣壓愈發低了,而旁邊的林樊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蕭夕禾竟然真的還活著。

入侵者的氣場太強,剛才還玩鬨的靈獸們當即擺出攻擊姿勢,謝摘星也不廢話,直接將蕭夕禾丟給林樊,抽出認魂朝靈獸群殺去,男人眼神一凜,一瞬閃到靈獸前方,攔住了謝摘星的攻擊。

“不要!”蕭夕禾驚呼一聲便要衝過去阻止,結果被林樊一把拉住。

“少夫人你先跟我走。”林樊勸道。

“走什麼走,快去阻止他!”

林樊愣了愣:“為什麼?”

“你……哎呀!”蕭夕禾不知怎麼解釋,乾脆甩開他的手就要過去。

林樊嚇了一跳,趕緊再次困住她:“少夫人,你是不是被嚇壞了?”

說話的功夫,男人與謝摘星已經纏鬥到一起,兩人打得驚天動地,鬨出的動靜震耳欲聾,蕭夕禾拚命喊叫阻止卻於事無補。

謝摘星力量很強,但強不過即將殯天的男人,才短短幾個回合,謝摘星就狠狠摔向地麵,在地上劃出一道巨大的坑。

男人以空氣為刃,徑直朝謝摘星刺去。

“老祖宗不要!”蕭夕禾聲嘶力竭。

男人的劍在謝摘星腹前一寸停下,察覺到什麼後眼眸微動。

“你將孩子照顧得不好。”男人收手,語氣沒什麼波動,卻每一個字都透露出對謝摘星的指責。

謝摘星臉瞬間黑了。

林樊也腦子發懵:“你叫他什麼?”

蕭夕禾哪顧得上跟他解釋,重新掙脫束縛後撲到謝摘星旁邊:“老祖宗,他是……”

“我知道。”男人打斷她。

蕭夕禾一愣:“你知道?”

“嗯,”男人重新看向謝摘星,“雖然你不夠儘責,但也辛苦了。”

蕭夕禾:“?”

沒等她開口問,林樊突然撲了過來,死死抱住想殺人的謝摘星:“少主冷靜,一定要冷靜,咱打不過……”

“易怒易躁,難怪胎像不穩。”男人蹙眉。

蕭夕禾:“……什麼胎像?”

“我殺了你……”謝摘星咬牙切齒。

蕭夕禾徹底懵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問老祖宗:“什麼胎像?我怎麼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男人垂眸看她,蕭夕禾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看回來。

“你敢胡說一個字,我就毀了你的老窩!”謝摘星黑著臉威脅。

男人無視他,繼續與蕭夕禾對視。

許久,男人緩緩開口:“他到現在都不肯告訴你,可見你也不是個儘責的,等到你何時承擔起應有的責任,他自然會說。”

蕭夕禾:“……”說什麼說什麼,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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