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聽了謝摘星的話,心中更是好奇,可惜不管她如何追問,謝摘星都不肯再說了,她隻能無奈壓下好奇心,期盼能快些見到他口中的那‘幾個人’。
飛行法器日夜不休趕了三天的路,終於在一個偏遠小鎮停下。
說是小鎮,其實更像一處村莊,房屋三三兩兩有序比鄰,每一家門口都掛了圓圓的燈籠,或紅或紫,一眼望去有種安靜的熱鬨。
而這裡的天空也是清澈,湛藍湛藍的,漂浮著幾朵白雲,蕭夕禾深吸一口氣,甚至覺出一點甜意。
“喜歡這裡?”謝摘星問。
蕭夕禾揚唇:“嗯。”
不論是各家升起的炊煙,還是街頭巷尾時有的孩童吵鬨,都是那麼淡泊寧靜,讓她有種心神安定的感覺。
“我明日便將他們驅逐,給你在這裡蓋一座宮殿。”謝摘星研究了一下地形,覺得蓋個宮殿應該不難。
蕭夕禾:“……”
“按凡間的皇宮蓋?”他記得她曾經說過,想住一住人間的宮殿,而她後來幻境裡也是公主的身份,可見對皇宮多少有點執念。
蕭夕禾無言地與他對視,確定他沒有開玩笑後歎了聲氣:“魔尊大人,咱以後能不能做個遵紀守法的好人?”
“那是什麼東西?”謝摘星心平氣和地反問。
蕭夕禾:“……”
“真不要?”謝摘星又問一遍。
蕭夕禾斜了他一眼:“不要!”
“行吧。”謝摘星頗為遺憾地往鎮子裡走,他剛才還以為能大開殺戒了。
蕭夕禾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跟在他旁邊走了半天後,到底還是忍不住說他了:“你也是當爹的人了,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你就不怕兒子學壞?”
“我怕他不夠壞。”謝摘星這一句倒是充滿真心。
蕭夕禾警鈴大作:“什麼意思?你還想帶歪兒子?”
身為魔界未來的繼承人,不歪如何服眾?當然這句話謝摘星是萬萬不敢說的,因此隻是敷衍一句:“我哪敢。”
“少來,”蕭夕禾斜了他一眼,“以後你隻負責教導他修煉,做人方麵我來教,我還不信了,教不出個三好少年來。”
謝摘星想了一下,覺得還真教不出,三歲看老,那小子如今五歲,瞧著就是個將來能成大事的。
嗯,心腸定是比他還黑。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告訴她了,再過一月便是婚期,沒必要給她添堵。
夫妻倆一路討論著兒子的教育問題,不知不覺間便停在了一座大宅子前。
所謂的大宅子,也不過才兩進兩出,院牆也十分古樸簡單,隻是相比鎮上大部分的房子要好一些。
看著笨重的木質大門,蕭夕禾遲疑地看向謝摘星:“你要送請柬的人在這裡?”
“嗯。”謝摘星應了一聲。
蕭夕禾重新看向大門,隻看到上麵的銅環十分光滑,一看便是有些年頭了。
“難道是隱世的大能?”蕭夕禾問完,又搖了搖頭,“這世上除了你跟鐘晨,應該也沒彆的大能了……也不一定,從前不就突然冒出個汪烈來?如果他也算的話。”
正當她費力揣測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你們找誰呀?”
蕭夕禾一頓,回頭的瞬間睜大了眼睛。
這一世的她與從前長得不太一樣,但也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蕭夕禾與她對視的一瞬間,便認出了她是誰。
對方看到她也愣了愣,半晌遲疑地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蕭夕禾聞言,心底一陣熱意,片刻之後才笑著說:“沒見過,但我認識你。”
從未見過,卻最是熟悉,因為她們生了同一張臉,用過同一具身體,她知曉她所有的隱秘心事,也切身感受過她所有的愉悅與不甘。
她們是陌生人,亦是在這個世界有著最深羈絆的心靈友人。
“你好呀,蕭夕禾。”蕭夕禾看著麵前十六七歲的姑娘,突然笑了起來。
小姑娘緩緩睜圓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可多了。”蕭夕禾煞有介事。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們是親戚嗎?”
蕭夕禾正要思考該如何回答,謝摘星便先一步開口了:“我們來找扶空。”
扶空?蕭夕禾猛地看向他。
小姑娘聽到‘扶空’的名字頓了一下,一抬頭對上謝摘星淡漠的眼睛,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你彆嚇她。”蕭夕禾按下心中疑惑,不悅提醒。
謝摘星扯了一下唇:“我沒嚇她。”是她膽子太小。
蕭夕禾輕哼一聲,剛要開口再說什麼,便聽到小姑娘驚呼一聲:“我好像見過你,就在扶空來的那日!”
……誰?還有這事兒呢?蕭夕禾眯起眼睛看向謝摘星,謝摘星淡定望天。
“……你們是來帶他走的嗎?”小姑娘一臉緊張。
蕭夕禾有心要一個解釋,但眼下不是時候,便隻能暫時放過謝摘星,笑著回答小姑娘:“不是,是給他送請柬來的。”
事到如今,她再不知道這請柬給誰送的,就真是白活這麼多年了。
“請柬?”小姑娘歪頭。
蕭夕禾微微頷首:“邀他……還有你參加我們的婚禮。”
“還有我呀?”小姑娘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意外。
蕭夕禾輕笑:“嗯,你來嗎?”
小姑娘與她對視許久,笑了:“來。”
雖然剛第一次見麵就答應參加婚禮,未免有些唐突,但她還是很想去。
蕭夕禾聞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小姑娘臉頰泛紅,局促地將兩人迎進家裡廳堂:“扶空去買吃食了,估計得過一會兒才回來,你們先稍等片刻。”
說著話,手忙腳亂地把椅子擦了擦。
“多謝。”蕭夕禾坐下時,還不住地盯著她看。
小姑娘身上的衣裳頭飾雖然簡單,卻也能看出料子不錯,一雙手白白嫩嫩蔥管一般,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
她這一世,應該過得極好吧。
蕭夕禾眼底笑意逐漸彌漫,忍不住與她攀談:“你如今幾歲了?”
“十六了。”小姑娘回答。
蕭夕禾簡單算一下時間,也確實該這麼大了。
“真好。”她笑道。從上一具身體離開後,便順順利利轉世了呀。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十六歲為什麼真好,可也能感受到她言語中的欣慰,雖然她身邊那個男人虎視眈眈,但自己還是忍不住靠近她。
兩人閒聊幾句,小姑娘一拍腦門:“忘了給你們泡茶了,稍等!”
說罷,便飛奔出去,蕭夕禾叫都來不及了。
眼看著她的衣角消失在牆後,蕭夕禾立刻看向謝摘星:“不解釋?”
“我是上個月剛找到扶空。”謝摘星老實回答。
蕭夕禾頓了頓:“就是你早出晚歸那段時間?”
謝摘星頷首。
“怎麼想起找他了?”蕭夕禾不解。
“為了讓他參加婚禮。”
蕭夕禾:“?”
“你來這世上一遭,總共也沒認識幾個人,自然要都請過來。”謝摘星悠悠道。
蕭夕禾微微一怔,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其實他也知道吧,她在這世上心存遺憾的事不多,原身與扶空的錯過算是其中之一,所以才願意花費時間與精力,來茫茫人間尋找他們的轉世。
“……是不是費了很多功夫?”她鼻音有些重。
謝摘星唇角浮起:“倒也沒有,隻是給蓬萊去了封信,讓他們隔空送了扶空生前的物件,再以物件中的氣息做指引,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隻是耗費了諸多靈力罷了。
“那夕禾呢?”蕭夕禾叫原身同樣的名字,絲毫不覺得彆扭,“你又是如何找到她的?她這一世又是如何跟扶空認識的?”
“找她便更簡單了,以扶空對她的執念,轉世定不會離她太遠,所以將方圓幾十裡排查一遍,便也就找到了。”謝摘星慢條斯理地解釋,“至於他們為何認識……”
蕭夕禾湊近:“為何?”
謝摘星嘖了一聲,隱有不悅:“我本想當他們不認識,一人一張請柬,誰知他執念太重,一瞧見我便恢複了前世的記憶,恢複記憶也就罷了,竟還敢要挾我幫他找人,否則就不去參加婚禮。”
……故事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蕭夕禾一陣無語:“你幫他了?”
“若非師娘叮囑,大婚之前不宜動殺念,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謝摘星陰惻惻道。
嗯,答應了。
“所以是你設計讓他們認識的?”蕭夕禾虛心求問。
謝摘星抬眸看她:“不止。”
“嗯?”
“我還想辦法讓他進了蕭家,得了蕭家父母的賞識與信任,代常年在外的他們照顧轉世的蕭夕禾,”謝摘星悠悠道,“如今這家裡就隻有他們兩個,相處之下已經感情甚篤。”
“……你確定?孤男寡女單獨相處,她爹娘當真放心?”蕭夕禾總覺得哪裡不對。
“自然放心,”謝摘星閒閒地與她對視,“對了,我還做了另一件好事。”
“什麼事?”蕭夕禾忙問。
“扶空這一世才十一歲,我用靈力幫他長大了幾歲,”謝摘星勾唇,“免得他長到十七八時,他的心上人已經二十餘歲嫁人生子了。”
蕭夕禾看著他唇角的笑意,總覺得他沒那麼好心。
片刻之後,小姑娘端著熱茶回來了,剛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他們要等的另一人也進門了。
“扶……空?”蕭夕禾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
對方看到她微微一怔,一向清冷的眼眸如冬雪初融,可一看到她旁邊的謝摘星,初融的冬雪又急速凍了回去。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掐了謝摘星一把:“看你乾的好事!”
“怎麼了?不挺好?”謝摘星看向滿頭銀發麵容滄桑的扶空,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花甲之年,風華正茂,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蕭夕禾:“……”求求你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