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鎮的廢棄鍛造坊,原本是十二年前的天工坊的舊址。”
“由於在引地火開爐時,出現了大問題,地脈之火暴亂,導致當時燒死了不少人。”
“我家以前也在這邊設過廠,不過剛剛新修了鍛造的廠房,招攬來工人,就出了事,後來南陽郡就下了禁令,沒過多久就關了,算是做了筆賠本買賣。”
趙興坐在宗世昌的馬車上,看著外麵的一片片荒土,以及破落的民房。
他們繞著這塊地走了一圈,已經走了一刻鐘了,硬是連棵像樣點的樹都沒有,基本都是很低矮的細小樹木。
雜草倒是有,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狀的荊棘,也就隻有這類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才能在焦土中活下來了。
“破壞容易重建難啊。前三年的時候,這裡彆說樹了,就是草都沒一根。”宗世昌道,“如今倒是好多了,陳時節還是做了不少事。”
“確實。”趙興微微點頭。
陳時節是三年前來的穀城上任。
在他之前,安平鎮這塊焦土,已經不聞不問了九年。
前任司農監的主官,是個怕沾事的,一直不敢對這塊土地進行修複。
因為地是南陽郡直批的,破壞是穀城的天工坊乾的,其中還有像宗世昌這樣的郡望家族參與投資。
權責問題一直沒搞清楚,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上麵都不管,穀城縣令李文正也不想管。
前任司農監主官不敢管。
所以安平鎮這一塊土地和上麵的廠房,任由其廢了九年,直到陳時節過來。
他在知道後,二話不說就準備修複。
李文正不想管,也沒阻止他,但要給幫助也是不可能。
陳時節就打算帶著司農監的佐官開始乾活。
每周都下來施展一次地利派法術調理地脈,進行土壤修複。
這事費力不討好,當時也就薛聞仲第一時間表示了支持。唐挽春、高立農、龐元等人都覺得難辦而反對。
老陳也是霸道,難辦?那就什麼都彆辦了!
他把司農監的一切政務都停了,無論唐挽春、高立農、龐元等人報政務上來,就是兩個字:不批。
老陳態度就是,你們既然想擺爛,那就索性就爛到底,咱們這幾年就都得個‘庸吏’評價吧。
反正我是被罰下來的,本就不想做這文司農,也不怕再降了。
沒辦法,司農監的佐官們隻能捏著鼻子乾活。
之後老陳又跑到司農監找公孫陽,借調人手和工坊的神兵。公孫陽一開始也不肯乾,怕沾鍋。
結果陳時節天天盯著公孫陽,沒事就往人家祖墳下冰雹,公孫家的地種什麼死什麼,不是刮風就是下雨。
公孫陽得知後,氣呼呼的跑去質問陳時節。
啥?你說為什麼就你們家的祖墳和地天氣這麼差?
本官之前不是跟伱說要借工具和人手開展工作嗎?你自己不答應啊。
抱歉,本官就這麼點能力,沒辦法管好穀城的天氣,老不死的你有本事去郡城告我!
氣得公孫陽胡子都揪沒了。
沒辦法,隻能答應了他的要求。
花了一年,陳時節把這塊焦土恢複到了荒地的水平。
接下來陳時節給郡府報功,上麵知道這人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隻能捏著鼻子給了個嘉獎。
雖然廢棄廠房仍舊沒拆,但這事也讓陳時節在穀城站穩了腳跟,收服了司農監的人心,折服了公孫陽和李文正。
是以在司農監,陳時節一直都是說一不二,沒人敢反對他。
“老陳的第一份政績就在這裡,馬上就快要走了,又把這吸引玄天教的局設在此處,打算在這撈一份軍功……還真是有點強迫症。”趙興看向外麵。
十一月是最後一個陽月,陳時節要調走的事不算什麼秘密。
安平鎮這次考核,人數多,又不像秋分開山,有東湖軍維持秩序,有郡城巡察使在場。
防護力量看上去是比較薄弱的。
趙興覺得自己要是玄天教的頭目,也得趁這次機會下手。
陳時節猜測玄天教很有可能趁這個機會下手。
玄天教猜測陳時節會猜到他們下手。
“這些可能性都不難猜……就看誰敢做,誰又做的準備功夫更足了。”趙興默默的想著。
從‘曆史經驗’來看,玄天教在景新年間的策劃,吸取了以往失敗的經驗,行動比以往都要成功。
玄天教在南陽郡這邊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趙興不知道,但有了自己的提醒,老陳的計劃比原先做出了很大的改變。
結果到底會如何,趙興也把握不準。
不過他的心態倒是很好。
“左右沒什麼生命危險,要是萬一被玄天教抓上了賊船,那就在賊船上好好乾。在宗派陣營也不是沒辦法熬到複蘇時代。”哪裡混都是混,趙興沒那麼死板。不過氣運王朝這條路還是很穩妥點,他內心還是希望彆被抓走。
司農監的立冬考核,是從十一月七日的下午開始。
其餘各司的吏員考核,時間也統一。
說是聯合考核,但其實就是把吏員們丟在一個區域,內容還是完全不同。
跨職業之間也沒什麼競爭,主要是同職業之間的比拚。
司農監的考核內容是需要在這一塊焦土上,種活至少十種不同類型的植物。
天工坊的考核內容,則是需要吏員們在這裡鑄起新爐,重新啟用地脈之火。
織造司的考核內容,是為武者、機關師、司農、司儀,織造法衣,限定隻能織四種,一為合羅法衣、二為辟火法衣、三護魂法衣、四為真元法衣。
武司的考核內容,其主題是‘捉拿妖人’。在這片荒廢廠房的區域外,會出現一些由官兵扮演的‘宗派妖人’,從外圍區域開始偷襲,對這裡進行破壞。
按抓到的‘妖人’個數進行評級。
神殿的考核內容,和武者也差不多,隻不過目標變成了曾在這片廠房中燒死的陰魂。
“五種職業的開始時間和結束時間都不一樣。”
“織女的考核最早開始從七日的卯時就入了裡麵織法衣。明日卯時結束,隻有十二個時辰。法衣材料都準備好一天後不管做沒做成成品,都得離場。”
“機關師的考核持續時間是兩天,七日午時開始,九日午時結束。”
“神殿和武者開始的最晚,從七日晚上酉時開始,十日的辰時結束持續兩天半。”
“司農從七日下午的未時開始,十一日的卯時結束。持續三天四晚。”
趙興從車廂出來,看著廢墟廠房的入口,若有所思:“老陳這是信了我的判斷,又沒全信,這樣也好。”
未時開始,司農監開始組織參考吏員進入劃定地界。
趙興背著一個比上次大許多的文竹箱,走進了廢棄廠房。
這次司農監參考的吏員並不多,因為司農監不是什麼肥差,隻要不是衝納官去,考再好,年終也分不到幾個錢。
其餘各司就不一樣了,參考的人數還是挺多的。
“趙興,一起啊。”宗世昌屁顛屁顛的湊了過來,“你打算在哪種?”
“你信不信我的眼光?”趙興指了指入口處不遠的一塊地,“你就在這裡種,我覺得這是塊好地。”
“真的假的?”宗世昌看了看,那就是一塊焦土啊。
“我學了不少地利派法術嘛,你不信?”
“我信,不過你要去哪?”宗世昌問道。
“你是不是玩傻了。”趙興道,“這麼小的一塊地難道還能供兩個人種?”
“還是一起吧,我覺得一個人挺無聊的……”
“滾開!彆來影響老子的成績。”趙興冷冷道。“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不想跟你一起啊。”
“你……”宗世昌愣住了,他不明白趙興為什麼態度轉變這麼大,一時間竟呆在了原地。
趙興沒再理會他,直接朝著廢墟廠房的某個區域走去。
正所謂事不密則失其身,陳時節的謀劃趙興知道一些,但也不知全貌,他更不可能透漏給宗世昌。
另外如果這次真有妖人出手,宗世昌跟著自己,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