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辰時。
天已經清光亮。
趙興乘坐著宗世昌的馬車,和官員們一起返回城中。
“……昨晚我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寅時,一開始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聽到老師說昨晚出現了玄天教,差點沒把我嚇個半死!”
“還好你讓我在入口睡,哦不是,在入口栽種,我一醒來就被東湖軍發現了,據說那一塊沒有發生戰鬥。”宗世昌捂著胸口,後怕不已。
趙興聽著他訴說,不由得無言以對,宗世昌被陰魂入夢侵蝕,居然也一覺睡到了寅時?
是運氣好,還是被忽略了?
不是所有吏員,玄天教都蠱惑。
絕大部分司農吏員,都是被侵蝕後,就睡得死死的,不省人事。
真正衝著下手的,就隻有趙興、李乘風、聞南星、蕭澤這些長期甲榜的。
可宗世昌不也是長期甲榜嗎?
他為什麼得到了菜逼待遇?
“宗大少宗大少,真不知道該是為你高興還是難過。”趙興心中想道。
見他說個不停,趙興打斷道:“宗兄,容我休息會。”
宗世昌見狀立馬住口:“我懂,我不會問的,你放心,這份情我隻會默默記下。”
趙興閉上眼睛,瞬間入夢。
他以夢存法重現了這三天三夜的場景,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複盤之後,大概確定了血靈尊者複現的原因。
“恐怕是因為我修了大夢春秋,被他看了出來。”
其實在血靈尊者出現的那一刻,趙興就想到了這個可能。
因為他也沒有彆的地方,能吸引對方親自現身了。
當時趙興還想掩飾,連最大的殺招,瞌睡蟲都沒放。
不過現在想想,放與不放,都無所謂。
對方根本沒想動手,隻是過來確認的。
“那他來確認什麼呢?確認我是否真的修煉了大夢春秋?以為我得了大夢春秋,是夢魘宗的傳人?”
“不對啊,玄天教和夢魘宗並無瓜葛。沒必要特地來看一下我……那他是為了大夢春秋這門功法?”
“或許不止是功法,還有魂甲?”趙興思索了片刻,脫離了夢境。
“站在血靈尊者的角度,無論我是夢魘宗傳人還是機緣巧合獲得,對他來說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他恐怕是想獵殺我,奪我的寶。”
想清楚之後,趙興反而鬆了口氣。
他不怕麻煩,就怕不知道是什麼麻煩。
反正玄天教是敵對陣營,以後難免會碰上,是血靈尊者還是水靈尊者,都沒什麼區彆。
他要獵殺對玄天教頗為了解的自己,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自己馬上要去神威軍,那裡強者如雲,血靈尊者根本不可能來殺自己奪寶。
至於以後?那就說不清是誰殺誰了。
他不擔心血靈尊者,反而是擔心大周會不會有強者,覬覦自己。
畢竟外部的敵人不可怕,內部的敵人才可怕。
“隨著我在大夢學宮獲得的寶物越來越多,終有一天會暴露。”
“不過我既然敢去受這份機緣,就要接這份因果。”趙興目光堅定。
這也怕那也怕,還圖個屁的長生?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隻要變得足夠強,自然無懼一切挑戰!
“這件事過後,也該找老陳談一談了。”
“納官我已是板上釘釘,之後立刻就有一次選調機會,如果不提前商量,被安排到了彆處做官,那就有些麻煩了。”
“先等老陳處理掉這件事吧。”
十一月十一日,穀城縣衙張榜告示。
玄天教妖人於十日晚,意圖在南陽郡行謀逆之事。
共有四個縣城,都出現了妖人禍亂。
穀城縣衙各司,與東湖軍及時阻止了本縣的妖人禍亂,誅殺玄天教妖人及信徒共一百七十八人。
至於傷亡,告示上沒有提,隻是一筆帶過。
趙興後來在陳府,得知了具體的戰報。
“情況和縣衙公布的其實基本也差不多。”陳時節道:“玄天教的行動目的,是來抓人,而不是殺人,又由於控製得當,在安平鎮發生的傷亡很小。”
“那天晚上,絕大部分百姓,甚至都沒察覺到事發地的動靜。”
“不過傷亡還是有的,東湖軍在追擊的時候,死了幾個人,傷了十來個。”
“吏員反而沒有傷著的,隻是司農監失蹤了四名吏員,其餘各司失蹤了兩個。不過這事不報失蹤,直接報的是英勇戰死。”
趙興點了點頭,很顯然失蹤的,就是被擄走了。
報為失蹤人口,那家屬除了一直念著這事,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算英勇戰死,反而能得到一筆撫恤金。
按照玄天教的行事,抓去的吏員,根本是找不回來的。再出現之後,一般也都是幾十年後,那時候親人估計都死光了。
所以就這麼結案,也很正常。
趙興看了一眼失蹤名單,李乘風果然在其上,他到底還是沒能被救下來。
其餘兩人也是甲榜的,隻不過對比李乘風就遜色許多了。
陳時節道:“南陽郡王斬殺了那尊陰魂之後,玄天教在穀城的據點徹底暴露,所有修行者、信徒都被發現,總體來說,穀城的表現最為出色。”
“殺方外妖人一直都算是大功,參與的各司都有功勞。”
說到這裡,陳時節露出了一絲微笑:“我的調令簽發在前,這事發生在後,所以我能直接算戰功。文官會得嘉獎,李文正應該會賜散階,算在‘鎮守地方’的政績裡。”
至於吏員?這些功勞也就夠官員分的,參與的吏員就隻有一筆獎金了,分潤到各司頭上是多是少,全看各司主官的良心。
不過頂破天了也就幾十兩,而且不可能每個人都這麼多。
趙興倒是不在意,能解決掉盤踞在南陽郡的玄天教據點,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的去神威軍,就算好的。
有血煞珠和血靈針那點朝廷的獎金,他如今已經不放在眼裡。
“至於司農監立冬考核的成績。”陳時節道,“隻要參加了的,全部合格,且這獎金全部分下去,參與考試的就有,每人大概分個十兩。”
“我和龍肖就不拿了。”
陳時節也沒提趙興,顯然把他當自己人,這點小錢他直接就做主了。
“那我豈不是拿不到甲上了?”趙興道。
陳時節笑道:“我和李文正保送伱去參廟考,郡裡的範東平和紀明又點過頭的,你還要什麼考評?”
“冬評你都不用參加了,直接準備明年開春的廟考就行。”
冬評即冬至的那次考核,也是一年裡的最後一次考核。
不過聽陳時節這麼說,趙興不用費這個力氣了。
隻待明年開春廟考一過,就可納官。
廟考是兼具實戰和理論,朝廷通過神廟直接出題,由陰神和指定主官共同監考。
當天考完,三天後就能出成績。
本來已經沒什麼事了,想了想,趙興把血煞珠和血靈針交給了陳時節:“這兩樣東西,我拿了沒用,您幫忙換錢吧。”
“喲?你小子收獲不小。”就在這時,龍肖從外麵的校場上走了進來,“這是好東西啊,哪來的?”
“他殺了一個副堂主。”陳時節幫忙解釋道。“我拿你拓印的護法草人都沒用上。”
“不錯,比陳老二當年強。”龍肖誇讚道。
趙興沒接話,因為他看到了陳時節嘴角抽搐。
不過看樣子龍肖這次是立了大功,陳時節居然沒說什麼,任由龍肖嘚瑟了。
“這顆珠子我要了。”龍肖捏起血煞珠,毫不客氣的揣到懷中,“等你到了神威軍,我按同等價值的積分算給你,你要買什麼到時候找我幫忙買即可。”
“可以。”趙興點頭,軍中不使用金銀,而是以積分製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