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必殺之局(中)

張安平做過許多的「缺德」事。

比方說他非常清楚黨務處的據點——這本身就是違背常理的,分處不同的兩個係統,他怎麽能這般清楚黨務處的據點呢?

但沒招,誰讓黨務處潛伏的本事太差,被張安平輕易就給查出來呢?

比方說他還清楚徐百川的秘密住所。

作為特一區的負責人,特務處上海區名義上的負責人,資深老特工,老徐對自己的安全還是很重視的。

張安平失蹤那段時間,他上張安平家堵過門,以己度人,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被張安平堵門。

所以自己的住所非常的保密,就連手下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老徐卻懵逼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來了。

他繼續保持打鼾狀態,悄無聲息的拿出了塞在枕頭下的槍,想給闖入者一個送走的驚喜,可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幽幽的響起:

「睡覺時候最好彆玩槍,走火嗝屁了還是小事,就怕一槍下去不能當男人了。」

草,張安平!

徐百川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罵罵咧咧的開燈:

「姓張的,你查我?」

「讓你堵我家門!」

在台燈亮起中張安平不客氣的回懟。

對特務來說,半夜突然闖入一個人,這會是極其令人警覺的事。

但彆看徐百川說的不客氣,可聽到是張安平後,緊繃的神經卻不由自主的鬆懈了下來。

因為沒做虧心事的他,不擔心張安平會對自己不利——雖然他確實坑過張安平,差點把特彆組瓜分,但他本能的不認為張安平會對他不利。

除非他叛變了,才會擔心這個!

「你大爺啊!」很少粗口的老徐,罵道:「伱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人的!」

張安平沒有回懟,反而幽幽的說道:「我怕我再不來,你會變成死人!」

徐百川聞言一個激靈——張安平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出什麽事了?」老徐將手槍撂到一邊,邊下床邊問。

「馬上跟我走,去查一個人。」

「誰?」

「連華強!」

老徐又一個激靈:「他叛變了?」

他沒有懷疑張安平的話,就像他不懷疑張安平會對自己不利一樣。

「八成可能!」

老徐也沒問緣由,快速的換衣,黑著臉和張安平出門。

連華強如果叛變,後果……不堪設想!

……

作為特一區的負責人,老徐對每個中層乾部的住址了然於心,很快就驅車帶著張安平來到連華強的住處。

路上,徐百川詢問了張安平的情報來源,張安平道:

「內線傳來一條消息,特務委員會秘密抓捕了一名抵抗份子,刑訊了一日後對方全撂了,然後被秘密釋放了。

內線說雲老二在酒後非常得意的說,特務處現在有個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消息。」

張安平用特務處取代了抵抗份子四個字——這也是出於謹慎的緣故。

徐百川聞言倒吸冷氣,隨後也反應過來,道:「要麽是我們三個出了問題,要麽是通氣的三人出了問題!」

「你丶我丶鄭耀先不會出問題,你們組的顧慎言和呂宗方呢?」

「顧慎言沒有消失過一天以上的時間。」

張安平冷幽幽的道:「嫌疑人就在連華強和呂宗方之間!老呂是老特工,行事非常謹慎,他被密捕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密捕了,他如果撂了以後被放回,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徐百川聞言無言以對。

永遠不要低估了老特工的狡猾——像老呂這樣的人即便被抓,即便撂了,隻要能脫困,絕對馬上「反水」。

而年輕人就不然了,撂了以後,會恐懼未來幾十年的冷板凳,然後索性一錯到底——老特工經曆的風浪太多,冷板凳對他們來說,其實並不可怕。

當然,不是所有的老特工都會做出這種選擇,終究是因人而異,而老呂,在徐百川看來,無疑會選擇前者。

徐百川的臉黑的跟煤炭一樣。

難怪張安平如此的肯定,說八成是連華強。

兩人來到連華強的住處,徐百川示意張安平翻牆去開門,張安平翻白眼表示反對,老徐無奈,隻能親自上手,看張安平沒有幫忙的意思,老徐更是在心中大罵:

張安平,你給老子等著,以後有類似的機會,我也讓你翻牆!

自覺金貴的徐區長,多少年沒乾過這種翻牆的勾當了?

但手下叛變,逼得如此金貴的他,居然要翻牆,太丟臉了!!!

彆看老徐多年沒翻過牆了,但技能還是非常熟練的,甚至還發現了連華強準備的示警機關。

拆除機關,小心開門後,兩人持槍摸進去主屋,找到了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連華強。

徐百川親自上手,捂住了連華強的嘴巴,在連華強掙紮之際,張安平快速在連華強身上摁了起來。

力道明顯不大,正常人的反應不會太激烈,但連華強不然,被摁壓後掙紮的他反應異常劇烈,明顯就是劇痛導致。

張安平放棄摁壓,打開燈後,直接掀起了被子,撕開連華強的睡衣,露出了看不出傷痕的身體。

刑訊方式繁多,讓人痛不欲生卻不留下傷痕的手段不勝枚舉,但外表無傷看不代表身體內部無恙——此時的連華強身上看不出傷痕,但張安平摁壓後的劇烈反應,已經證實對方遭遇過刑訊。

這也是二人要突然襲擊的緣故,如果是正常檢查,連華強隻要強忍不動聲色,蒙混過關是很容易的。

此時的徐百川已經放棄了僅有的一丁點僥幸,失望的坐在了椅子上,冷著臉看著發懵的連華強。

連華強吞咽著口水,不安的小聲道:「區丶區長?張組長?」

徐百川沒頭沒腦的悶聲問了一句:「什麽時候的事?」

連華強聞言如遭雷擊,但卻抱著僥幸:「區長,您……什麽意思?」

在手下麵前一直溫文爾雅的徐百川,突然暴怒的低吼:

「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叛變的!!」

連華強本能的道:「我沒。」

徐百川不做理會,失望的持槍指向連華強:

「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們放你回來後,如果你能坦白交代,就沒人把你當漢奸!」

這句話擊碎了連華強所有的僥幸。

他跪在床上,哭道:「區長,我也是一時糊塗啊!」

「糊塗?被抓時候,你死了,是烈士殉國!」

「受刑時候,你扛過了保密期,撂了沒人會怪你!」

「可你……為什麽最後選擇給漢奸做臥底?你難道不知道你隻要向我坦白,我是不會怪你的嗎!」

徐百川非常憤怒。

自己這個手下,明明可以不用走這條路的!

他需要一個這樣的表率,讓手下人知道被捕後隻要扛過保密期,撂了也是不會被追究的!

畢竟,特工部門的手段太凶殘,強讓人死扛是不可能的!

保密期!

隻要過了保密期,哪怕因為你撂了造成損失,你也是無責的!

可自己手下出事的第一人,卻沒起到表率作用——偏偏自己對他這般的信任!

(軍統有時候是真的奇怪——或者說諜報工作就很奇怪。舉個栗子:

南京區區長錢新民被捕叛變,後加入76號任機要處處長職務。沒錯,他又和軍統接上頭了,恢複了軍統身份,後因為又一位南京區長被抓,查出錢還是軍統的釘子,才被槍斃……)

眼見徐百川的殺意更濃,連華強磕頭求饒:「區長,給我一個機會!我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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