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許忠義

自從一捐成名後,許忠義的小日子就過得更瀟灑了。

以前還有日本人刁難他,但一捐成名後,刁難他的人就變成了他至親至愛的好友;

以前因為運送管製類物品,一旦被糾纏上他就得派合夥的日本人出馬,但現在他隻要過去刷個臉,有人即便當著日本軍官的麵舉報這些全都是違禁品,日本軍官也會說:

許先生是帝國最親密的戰友,這些商品,一定是有重要用途的!

以前,被卸任了特務委員會主任的名頭後,76號的李力行丶窩在新亞飯店辦公的偽政府高官,總想把他當夜壺,而現在,這些人都得提著禮物找許忠義,請求許忠義在日本人麵前美言兩句。

以前,許忠義要時刻警惕有人拿他的身份做文章,但現在,上海的特丶情機關,即便是收到有關許忠義的情報,也隻會束之高閣。

搞得許忠義恨不得現在就揮舞著鐮刀,和薑思安一道開啟第二次割韭菜。

好在他有個人間清醒的老師,能阻止許忠義這慘無人道的收割。

「又不是大A,你總得給韭菜一點成長的時間!」

許忠義不明白什麽叫大A,但老師的話是不會錯的。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老師錯了。

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老師張安平,正給他布置新的任務。

……

張安平以許忠義小弟的身份找到許忠義,到書房以後,兩人的角色互換,許忠義狗腿似的給自家老師倒茶,然後各種賠笑——這是學自老師對上戴老板的招式,他感覺自家老師也吃這套。

或許,是自家老師潛意識總有種「找回場子」的念頭?

張安平對許忠義狗腿的行為已經無可奈何,看這小子沉溺其中,也就懶得再重複了——就目前來看,還沒到這貨逼死自己的程度。

他示意許忠義坐下,道:「大金山島的假鈔窩點,具體的情況你知道麽?」

許忠義不解:「老師,您問這個乾嗎?」

大金山島的事都過去快半個月了,還問這個乾嗎?

張安平「無意識」的敲了敲桌子:「那個窩點裡麵的設備和所有的工人,最後都落到了共黨手裡。」

「啊?我以為您給炸了呢!」許忠義驚訝。

他心道:我當然知道啊,一萬五還是我「借給」張浩的!

借?

許忠義心中咦了一聲,這錢自己好像也沒打算收回來啊——我這算是怎麽回事?身在吳營丶關係在魏營丶心在漢?

他突然間有些懵,我為什麽一直沒頭沒腦的在支援地下黨?

看著許忠義毫無瑕疵的演戲,張安平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他臉色陰沉下來:「沒炸。東西被共黨拿走了,給我一張一萬五千的欠條——前幾天共黨迫不及待的把錢送來了。」

「嗯?共黨這麽有錢?」許忠義裝作驚訝,心裡頗為肉疼的自語:

那是我的錢!

「他們大概是想兩清,省的我拿這個做文章反悔。」張安平嘲弄的說道:

「但我……越來越後悔了!」

許忠義這次是真正的心中一驚,臉上則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老師,您想怎麽辦?」

他袖子一擼,一副要親自下場為老師出氣的模樣。

事實上,許忠義猜到張安平這是要讓自己當刀了——借刀殺人的刀。

果然和他預想的一樣,張安平接下來說:

「共黨雖然承諾不會用於假幣製造,但我信不過他們。且他們就算不製造假幣,也一定會藉此製造他們所謂的『邊幣』——忠義,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不想讓共黨得到這些東西!」

「老師高明!」許忠義豎起大拇指:「我出手,就是日本人出手,出問題了,共黨也怪不到老師頭上!」

張安平點頭,確認這就是自己的心意,補充道:

「不過這個計劃還有後續——伱把東西弄到手以後,我會讓忠救軍襲擊你,將東西重新繳獲。」

正盤算著怎麽和張浩溝通忽悠張安平的許忠義奇怪問:

「為什麽?」

「這些東西是個餌,我需要它們勾搭一下某些獵物。」

許忠義自然意識到所謂的某些獵物,應該是日本人。

他心道明明可以好好商量,非要兵戈相向,何必呢?

「那我正好藉此清理一些惡貫滿盈的敗類——老師,那具體的情報您告訴我,我好準備人手。」

「正在查,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你先準備人手。」張安平交代道:「記住,是你的無意中發現了共黨從而動手,不要太刻意,明白嗎?」

「我知道!老師,我辦事你放心!」許忠義信誓旦旦的保證。

張安平看著這麵「鏡子」,心道你小子辦事我確實放心。

鏡子前的主人公走了,但鏡子裡的「影像」還在。

和主人公一樣,當張安平離開後,總是在老師跟前展現諂媚丶討好丶親近之色的許忠義,神色凝重了起來。

他知道老師錯了。

【老師,你錯了!】

許忠義沉默的想著——你說過的,這是中華民族的最危險的時候,這是全民抗日的時候,這是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家生死存亡的時候!

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麽還要想著兄弟鬩牆啊!

許忠義不想丶不願向共同抗日的友軍揮下這一刀。

但他也不像古代的忠臣那樣,決死去勸——如果勸有用的話,又何必決死?

像老師這樣的人,要是聽勸的話,又怎麽可能成為讓日寇聞風喪膽的張世豪?

所以他壓根就沒生出過勸的心思。

【我能做的,大概就隻有問心無愧了。】

輕輕的歎了口氣,許忠義沉默的望著霓虹燈下的上海,這黨國啊……

去年的淞滬會戰,老師在正當程序的舉報無果後殺氣騰騰的祭出了刺殺名單,許忠義便對黨國傷心——因為他效力的黨國,在無數人前仆後繼的戰場上,都做不到對英雄的尊重啊!

而現在的他是走私的巨鱷,這重身份,讓他見識了那邊太多肮臟的人和事,傷心逐漸成為了絕望。

這也是許忠義為什麽選擇用自己的錢去支持張浩的原因。

而現在,他的老師要讓他對自己欣賞的「他們」動手。

【我以為老師是黨國唯一的光,沒想到……】

這一刻,許忠義徹底的絕望。

就如他剛才微不可聞的呢喃:

我能做的,就是問心無愧。

……

次日,許忠義通過隱秘的渠道約見後,見到了張浩。

往常見到許忠義,總能從他的臉上看到玩世不恭的慵懶和漫不經心,但這一次,張浩在許忠義的臉上沒有看到以前經常看到的神色,這讓張浩心中一驚——莫不是出大事了?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們還沒有撤離?日本人這邊,組織了三個聯隊的日軍和五個團的偽軍,馬上要展開了對抵抗力量的清掃了!」

「我知道。」張浩解釋道:「上級的意思是讓我們拖一拖鬼子,免得鬼子輕易達成掃蕩的目的,輕易回身支援武漢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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