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薑思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上)
當重重合圍北區和西區的日軍不得不分兵增援警備司令部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仗,日本人輸了。
輸的一塌糊塗!
果然,在日軍分兵沒多久,幾支武裝便出現在了重圍的外側,開始接應被日軍圍困的起義工人。
日軍試圖堵住,所以不得不集中兵力去攻擊接應的區域,結果這時候北區起義工人的隊伍,卻一個拐彎,向南殺向了蘇州河,當日軍意識到中計試圖挽回的時候,北區這邊的起義工人,已經順著蘇州河一路往西跳出了日軍的包圍。
至於西區的起義工人,直接穿過了極司菲爾公園,拿下了空虛的上海西站,乘坐火車直接向南轉移,隻留下了日軍在後麵憤慨不已。
其實這一幕在日軍不得不分兵的時候,日本人就有預料。
但日軍沒有選擇!
若是上海警備司令部被抵抗分子拿下,裡麵的一眾將佐官被屠殺,那日軍的臉就丟的乾乾淨淨了,這些帶兵的軍官,也都因此不得不自剖謝罪。
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敢賭,隻能賭剩下的日軍能堵住「暴民」。
結果自然是最壞的情況。
起義工人,幾乎全身而退!
……
八一三起義的豐碩戰果,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遍了全國,連國際上都震動不已。
吹噓著三月亡華的日本,一個淞滬會戰打了三個月不說,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重創中國軍隊的主力,現在就連遠東的明珠,都「岌岌可危」。
日本人的臉,算是丟的乾乾淨淨了。
國軍這邊更是大受鼓舞。
之前上海鬨騰的挺歡,甚至日本人不得不在激戰的時候,從前線抽兵去上海鎮壓,但影響始終沒有這一次的八一三起義驚人——數千起義軍,在上海大鬨一番後揚長而去,證明了中國軍人不輸於日軍的同時,也向全國人民做出了一個榜樣。
而且,這一次的動靜,也讓漢奸們瑟瑟發抖。
軍統上海區殺的漢奸不少,但從沒有像這一次的起義一樣,搗毀無數日本工廠的同時,還能團滅一大波漢奸——大民會核心層被屠殺的照片被無數人收藏,無數的漢奸嚇得夜不能寐,生怕他們步了大民會漢奸的後塵。
大隊長為此特意嘉獎張世豪——在大隊長的印象中,上海最能耐的特工便是軍統最有名的黨國虎賁張世豪。
也就是這時候,大隊長才得知了張世豪殉國的事,一個小小的上校本進不了大隊長的眼,但這一次大隊長卻特批追封張世豪為國軍少將,並狠狠的嘉獎了軍統。
他甚至特意給上海的戴春風發去電報,指示戴春風要將張世豪豎為軍統的榜樣。
收到電報的戴老板,隻能惡狠狠的踹了張安平兩腳,並尋思該怎麽向校長解釋……
……
侍從室是八月十三號當晚追封張世豪為國軍少將的,同一時間日本人也收到了消息——來自侍從室的神助攻讓鬆室良孝的「猜想」成為了扯淡。
但鬆室良孝依然堅稱張世豪沒死!
對此,無數人跳出來反對他的說法。
「這一次敵人的指揮者,絕對不是張世豪!張世豪已死,這一點毋庸置疑!」
「塚本課長說的沒錯。這一次的暴動,其指揮者的風格和張世豪截然不同!張世豪做事冷酷無情,但對自己人向來心軟,他會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在局部戰局形成絕對的兵力優勢,以碾壓的方式贏取勝利。」
「而這一次的指揮者,他數次和我方進行了硬碰硬的戰鬥!」
「絕非張世豪的風格!」
隨著幾位戰術專家站隊塚本,鬆室良孝的說辭在特丶情體係失去了市場——這場敗仗,特丶情係統是要負責的,如果張世豪沒死,這鍋用不到鬆室良孝這個剛履任的機關長背。
所以,張世豪必須死!
隻有張世豪死了,鬆室良孝才能背負一定的責任,機關長背責任了,下麵的人責任便輕了許多。
如果機關長無責,那下麵就得死好多人!
招來所有人反對的鬆室良孝馬上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他暗惱自己失態後,緩和口吻說道:
「諸君,我現在不會追究誰的責任。」
「此次抵抗分子煽動工人起(暴)義(亂),規模甚大!凡是做過的便一定留有痕跡,我希望諸君不要被失敗擊倒,而是知恥後勇,彌補過失!」
「中國人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希望諸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根據現有的線索,將抵抗分子潛在的勢力一舉拔除,以此……將功補過!」
見鬆室良孝都這般說了,參會的日本特務們自然不會揪著不放——他們確實急需要功勞和替罪羊來為自己開脫。
否則,即便有鬆室良孝扛部分責任,他們也未必能好過。
鬆室良孝見自己的話眾人聽進去了,便道:「還請諸君商議,我要去警備司令部那邊開會,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諸君能給抓一些抵抗分子。」
「嗨伊!」
鬆室良孝走後,這些日本特務便嘀嘀咕咕的商量起來。
抓抵抗分子,他們不怎麽看好——鬆室良孝是不清楚上海軍統的作風,他們可是十分清楚的,每一次大行動後便會切斷所有暴露過的痕跡。
他們之前曾多次費心費力的查下去,結果到後麵是毛都沒有。
張世豪是死了,可上海軍統的習慣不一定改——不,是絕對不會改,成功的經驗,二傻子才變!
他們現在的算盤是先忽悠走鬆室良孝,然後嘛,找替罪羊!
這可是上海的軍情體係,吃了快兩年的教訓後得出的經驗——不過以前背鍋的都是課長或者機關長,比方說南田洋子丶木內影佐丶藤田芳政。
大概是背鍋的長官太多了,以至於現在日軍上海軍情體係的特務,對甩鍋異常的精通丶敏感。
這一次鬆室良孝背不了大鍋,特高課走狗屎運有鬆室良孝兜底,他們得自救——好歹先把替罪羊丟出去,到時候板子打下來,即便到自己身上,也不會太重。
鬆室良孝一走,一名大佐便凝重的對塚本說道:
「塚本課長,我覺得當前的第一要素,是總結經驗。因為按照慣例來說,上海軍統每次行動後,都會撤離相關人員,我們想抓也抓不到,現在浪費人力物力的去抓人,得不償失。」
塚本沒搞懂對方的意思,便順著話說道:「遲穀大佐你是情報係統的老人,還請遲穀君不吝賜教。」
見塚本這麽上道,遲穀大佐便向其他人微微點頭,示意可以說了。
「諸君,此番大敗,我覺得問題不在我們這邊。」
「岡田君,問題在不在我們這邊,不是我們說了算,得看警備司令部的意思。」
「警備司令部自然是要擔重責的,但我擔心那邊會率先拿我們開刀。」
特務們沉默起來。
這一次,警備司令部必然是不能好過的,但派遣軍司令部那邊,未必會第一時間做出處置——畢竟派遣軍司令部當前還忙於武漢的大戰。
警備司令部內的將官們,有足夠長的時間來掙紮。
大佬們的掙紮,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是自剖和看彆人剖之間來回橫挑。
所以,無論如何,先把自己摘出來為先。
有個中佐發狠說道:「我覺得問題出在……出在岡本平次身上!」
「一千多人,哪怕是一千多頭豬,也不至於幾分鐘就被打得潰散亡命奔逃吧?他派出來的一千多人,可是幾分鐘就死了七百多人,剩下的千人也一股腦跑了!」
眾人驚駭的看著這名「勇士」,下意識的和其拉開了距離。
瘋了!
敢給岡本平次甩鍋?
你甩的動麽?
「小倉君,這話不能亂說。」遲穀製止了這名中佐的發瘋:「岡本君是無辜的,他本不是軍人,又是聽從司令部的命令派兵出來支援,這件事怎麽算也算不到他身上。」
這名中佐不服氣的道:「遲穀大佐!你未免……」
遲穀用嚴厲的目光看著姓小倉的中佐:
「小倉君,慎言!」
一旁的塚本這時候終於明白遲穀剛才的意思了,扯淡的汲取經驗,明明是甩鍋找替罪羊好不好!
隻是他沒想到對方找替罪羊找到了岡本平次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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