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馮蕪歸來

一場暴雨剛走,泥濘的官道上,一撥車隊正在前行。周圍還有官軍護衛,巡按禦史的官銜牌高高舉著。

這一行,正是新任巡按禦史馮西風的儀仗隊伍。

「馮大人,前麵便是大江的渡口,乘船過去,便是應天府的地界了。」

一路奔波,官軍們也十分疲勞。

這個時代舟車勞頓不是空話。哪怕官道上,也經常坑坑窪窪,加上兩輪馬車的舒適度極差,許多時候趕路還不如騎馬丶坐轎子。

馮西風便選擇了騎馬。

他一路過來,飽覽山川地理丶風土人情,提前做了許多準備。

畢竟他現在是南直隸的新任巡按禦史,過幾年就說不定了。

即將到渡口時,一大波人堵在渡口,都是粗布麻衣的百姓打扮。官軍前去問話,很快問明了情況。

「馮大人,這些都是鬆州府丶江寧府逃難過來的百姓,說是朝廷有奸臣『改稻為桑』,奪走他們的田地,他們沒有活路了。聽說巡按禦史要從這裡過,便聚集過來,請大人做主。」

民間戲文裡,南直隸的巡按禦史,又叫「八府巡按」,屬於皇帝派下來的欽差,有先斬後奏之權。

當然,實際情況差距很大,但老百姓往往信這些。

馮西風眉頭一。

這時候,女扮男裝的馮蕪騎馬到馮西風跟前,說道:「爹爹,這些人絕不是普通百姓,裡麵有幾個為首的,體格健壯,定然是在背後推波助瀾的。」

原來她剛才已經神魂出殼,將前麵的人查驗了一遍。

馮西風當然知曉女兒的手段,隨即下命令道:「去,抓那幾個身形健壯的人,本官要審一審。」

他知道這是南直隸的豪紳對他的試探。

馮西風自是不手軟。

官軍一動手,為首的人見勢不妙,連忙引起騷亂,擋住官軍。

為了防止造成民亂,官軍沒有馮西風的命令,也不敢下狠手。

眼見為首的幾人,要往江邊逃走。

這時,一根根箭矢,居然不知從何處射來,射中他們的膝蓋。他們登時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過了一會,官軍總算分開百姓,追上去,將這幾人帶走來見馮西風。

其實馮西風手下的官軍,也不知道是誰射中的他們。

但見得馮大人胸有成竹,便知道肯定是自己人。

有人免不了心想,難道還有內廠丶繡衣衛的高手暗中保護馮大人?

馮西風將中箭的人抓來,沒想到這些人倒是硬氣,居然統一服毒自殺。

但官軍也有厲害的人物,將其中一人及時催吐,不過人也去掉半條命,如果不及時就醫,大概率也活不了多久。

馮蕪對馮西風道:「爹爹,我帶著人過江,去丹溪翁那裡,他醫術通玄,應該能救下此人。」

丹溪翁是天京城一位江湖神醫,脾氣古怪,與馮蕪頗有交情。

天京城一條偏僻的古巷。

「蘇烈,你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不過往後絕不能再使用暗勁,否則活不過三年。」

「多謝丹溪先生。」應天府的捕頭蘇烈,上次中了林天王一掌之後,傷及臟腑,服下丹溪翁此前給的保命藥丸,強撐著一口氣,回到天京城尋到丹溪翁。

在他妙手回春下,硬生生從閻王爺手裡撿回了一條命。

隻是往後不能再使用暗勁,一身功夫,可以說去了大半。

而且他這次沒完成任務,許大人那裡也頗有微詞。

丹溪翁冷笑一聲:「不用謝我,那林天王是要試驗他自己的掌力,特意給了你一線生機。換做一般的練臟高手,那一掌化勁下去,傷及臟腑,力道絕對控製不到那般微妙的程度,你當場就得死,活不到來見我的時候。」

蘇烈心有餘悸道:「這人練臟之後,功夫入化,隻怕過不了幾年,便會是一代武道宗師。朝廷上次剿匪,放走了他,將來必成大患。」

丹溪翁嘲諷道:「這種人物,你以為憑朝廷的剿匪官軍能抓住,我看多半是人家故意要走。朝廷這次剿匪如此順利,其中貓膩肯定不少。」

作為大夫,他不懂軍事,可他懂人,

蘇烈長歎一口氣:「你說得對。」

他這邊和丹溪翁交談,不多時,有個捕快過來,低聲耳語一番,蘇烈聽完之後,麵如死灰。

那捕快不敢多留,說完就走。

丹溪翁耳目通靈,笑道:「不就是丟了捕頭的位置嗎,喪氣做什麽。」

蘇烈苦笑連連。

說的輕巧。

這可是南直隸首府應天府的捕頭,還是大虞朝的南京。

他坐在這位置上,往常南直隸多少綠林道的好漢,不敬他三分。

現在丟了捕頭的位置,又功夫失去大半,往後誰高看他一眼?

想起以前那些巴結他的人,往後看他的眼神,蘇烈真恨不得當日就死在林天王掌下。

「丹溪翁,幫我救個人。」一聲清脆之音出現在巷子裡。

丹溪翁聽見,忙出去瞧,看見一個青衫少年,笑道:「算算日子,你也該跟著你父親回來了。那琴我一直給你保管著,你空了記得再彈一首曲子給我聽。」

「你把此人救下來,我給你彈三首曲子。」

青衫少年身後有人抬著一個擔架,上麵有個麵色發黑的病人。

丹溪翁瞧了一眼,說道:「服毒自殺的?還是個死士。這人,你救了他,也未必能問出什麽話。」

「我自有辦法,你先救人。」

「行。」

丹溪翁便讓人將擔架抬進去,開始動手。

青衫少年在外麵等著,打量了蘇烈一眼,說道:「閣下瞧著眼熟,莫非是應天府的蘇捕頭?」

「女公子又是誰?」蘇烈何等眼力,自然瞧出少女是女扮男裝。

他現在有點心灰意懶,說話也沒以往的滴水不漏,直接點出對方的身份。

「家父是新上任的巡按禦史。」少女淡淡道。

「巡按禦史?」蘇烈想起最近官場傳聞,新任的巡按禦史是去年鄉試第五名的舉人馮西風。

當真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去年人家還是個酸秀才,今年便做了巡按禦史,成為南直隸文官體係權勢排名第四的巨頭。

蘇烈下意識拱手道:「蘇某見過馮小姐。」

少女問:「蘇捕頭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在京城,也經常看何知府給老爹寫的信,知曉徐青現在是江寧府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

想著自己讀史書,那些豪傑都要招攬大批人才。

見蘇烈神情,猜想對方怕是遇到什麽難事,下意識動了招攬之心。

反正老馮在應天府也需要幫手,等老馮離任,這人還能留給徐青用。

其實她對徐青沒什麽特彆深的感情,不過身為滅情道的傳人,總歸是要動情的。

給誰動不是動,不如就找徐青試試。

而且人在紅塵,許多事身不由己。以往馮西風隻是秀才,她自然無所謂,現在老馮青雲直上,她再拖後腿就不好了。

所以和徐青成親,也是時勢使然。

她要是拒絕此事,對身邊人都不好。

滅情的功夫是入情越深,將來要抽身而出的難度越大,好處是,入情越深將來斬斷情絲,成就越大。

如果少女沒有自報家門,蘇烈才懶得跟她說自己的事。

不過對方的父親是巡按禦史,蘇烈心裡本能生出一絲期盼,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少女聽完,笑了笑:「我道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丟了一個捕頭的差事。堂堂大丈夫,為這點事喪氣?」

「馮小姐,你們這種貴人,怎麽知曉我們底層的辛苦。」

少女:「你在南直隸江湖,也算一號人物,功夫又不俗,怎麽算底層。」

「在魏國公府這等人家眼裡,蘇某便和奴仆走狗有什麽區彆。我為他們魏國公府的事受了苦,至今沒人來問候過。」蘇烈自嘲道。

少女:「讀書人有句話,天行健以自強不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應天府不要你,你難道不會去謀其他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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