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方閣老一錘定音,天下第一解元出世(求訂閱)
眾人勾起好奇心之餘,個個停下手中的活。這幾日沈墨催得急,搞得大家都沒好好休息,
要知道,平日裡大家一年在公務上花的時間和精力,加起來都沒這些日子多。
太累了啊。
趁著有熱鬨可瞧,連監臨官和內監官這些人都紛紛偷起懶。
沈墨見這個考官說有人舞弊,自然不敢大意。
顧不得這些家夥偷奸耍滑,沉聲道:「餘大人,你把這份答卷給我瞧瞧。」
餘考官忙呈上試卷。
沈墨拿起手中卷子,定晴一瞧起初,他神色平靜,可是越往後讀下去,心中波濤越是起伏不定。隻是麵上始終不顯,直到通篇讀完,再也忍不住激動,狠狠抓了抓桌案。他心知失態,麵上卻裝作無事發生,平淡道:「這篇文章,大家一起瞧瞧吧。」
他拿起文章,先遞給副主考王老大人。
王老大人乃是天京六部的禮部侍郎,純粹是養老的官職。
這次來當鄉試副主考,也是充當吉祥物,緩和中樞和地方的關係。
沒想到,居然會卷進鄉試舞弊的案子,暗罵晦氣。
他無奈下,隻好接過卷子,先看了一遍。
和沈墨一樣,王老大人越看越心驚。他到底是老江湖,沉得住氣,看完之後,沒有發表意見,
說道:「諸位一起過來瞧瞧。」」
於是七八位同考官圍上來。
有人驚呼。
有人直言不可思議。
有人若有所思—
等到眾人都看完,沈墨開口:「諸位大人,有什麽意見,儘管直說。」
有考官道:「此文義正詞嚴,理真法老。實是可以傳世的名篇。」
又有考官道:「此文氣勢磅礴,讀起來酣暢淋漓,令人振奮。」
還有考官道:「這篇文章,邏輯嚴密,層次分明,加上所體現的深厚學識,慨然有古之大家風采。」
一個個考官都對文章做出了讚美,而且用詞精準恰當,但都沒涉及一個核心的問題,此文到底是不是做了弊,抄了往古聖賢的文章。
開玩笑,大家出來混的,不是自己的責任,絕對不亂講話。
但主考官提問,又不能不回答。
所以隻能「照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沈墨冷哼一聲。他早知道,這群家夥,個個都是老滑頭,心裡本不抱什麽指望,但沒想到,真就一個個滑不留手。
他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又用斟酌且恭敬的語氣問:「王公,不知您老怎麽看?」
王老大人見沈墨一鍋飛來,連忙拱手道:「沈大人,這是鄉試考場,稱我此時的職務即可。」
沈墨:
......
他頓了頓,隨即無奈道:「王副主考,你的意見是什麽?」
王老大人撚須良久,緩緩開口:「我的意見和諸位大人一樣,此文確實是傳世之作級彆的水準。」
沈墨警了姓餘的考官一眼。
餘考官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他不禁後悔剛才話說太快,搞得現在進退不得。
主要是,他真不信,鄉試的考生,能做出這種聖賢文章。
這得多深厚的學識和修養,加上對儒家的領悟得極為深刻,才能做出這等文字直白,文意深遠的厚重文章。
國朝的生員,往往過了鄉試之前,都得用心八股,除了少數的天才,連通讀前朝史書的人都沒幾個。
即使有少數的天才,看過許多與八股不相乾的書籍,學識積累足夠,但也不可能在功名沒到手前,便修煉出這等開宗立派的文章氣象。
總歸是不合理的啊。
彆說他不信,就是在場的諸多考官也不信,但不敢把話說太死。
畢竟如此文章,如果是有名的古文,他們不可能沒印象。
不過,數千年以來,每次王朝興衰更替,都會有大量的名篇散落遺失,真是從前的古文,被人尋到私藏,卻也難說得緊。
沈墨心中其實認為,這確實不是前代的古文,
他在翰林院多年,看過的孤本古籍,數不勝數,若是前代諸子大儒的文章,總有脈絡可尋。
此文雖然頗有古風,卻絕非任何一位前代有名望的聖賢大儒的文風根骨。
因為大家文章,都有自己的獨特神韻,用心揣摩,必然能追根溯源。
隻是,他也不能硬保。
萬一他真判斷錯了呢?
判對了,他也拿不出絕對的證據來,反而給人口實。
因此這文章的問題,須得大夥達成一致意見才行。
同樣,如果判定此文是舞弊,那麽也得拿出證據來。畢竟,鄉試考場舞弊,乃是何等樣的大事,翰林院丶禮部丶三法司都得牽扯進來,還得上達天聽。
所以,從餘考官說出此文是作弊開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畢竟監臨官和內監官都是內朝的人,人家跟你文官不是一個係統,絕不可能幫你遮掩,何況考場內,還有繡衣衛丶內廠的人在。
這些人更是天子的耳目。
平時小事,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眼前這種事,絕對不敢疏忽。
故而眾官員,拋開看熱鬨的心思,此時都回過神來。
這就是一個大坑。
還好,他們不是主考官。
最終肯定得主考官來擔責,將事情定性。
不得不說,他們的職業素養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即使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也個個靠著本能意識,將沈墨的問話糊弄過去。
故而現在最尬的人,便是餘考官和沈墨。
餘考官提出問題,沈墨則需要擔起主考的責任。
沈墨現在也顧不得收拾餘考官了,隻能先解決眼下的麻煩,他對著王老大人緩緩開口:「王副主考,這文章到底是不是舞弊,總得拿出個結論,畢竟咱們作為主考官,要上得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這些十年寒窗苦讀的考生,不可馬虎。」
王老大人在沈墨咄咄逼人的語氣下,隻好含糊地說道:「這篇文章的內容,生動有趣,極富有文采,簡直讓老朽難以相信,此文竟然是一篇八股文。」
眾考官眼前一亮。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若是前代大儒,往古聖賢做的文章,不可能完全和今世的八股文框架一模一樣。
雖說八股文承自古文,但格式框架韻律,到了如今時代,皆有講究。
不是說碰巧就能碰巧的。
沈墨卻不滿意,因為王老大人這套說辭,看似肯定了文章並非作弊,實則還有一個坑解釋不清,他繼續道:「若是有人將前古文章稍作潤色,寫成這樣呢?雖說這文章,渾然天成,不像有修改的痕跡。」
餘考官先聽到王老大人的話,還以為老家夥要肯定這篇文章,那他出了這番差錯,要吃的掛落可不小。
他現在也深深後悔。
但不能怪他,大量閱卷之後,本就容易頭暈眼花,驟然遇見這麽好的文章,失態說錯話也是正常的。
而且即使他不說這話,此文因為太過厲害,肯定要進入眾考官的商討評議之中。
大家同樣會有這份擔心存在。
因為大虞朝確實發生過,有人用前代有名的八股文,通過考試的事發生,結果被翰林院的那群清閒官兒覆審出來,導致整個鄉試的考官都被連累。
沈墨說出這番話,餘考官不得不深以為然,連忙附和道:「主考大人言之有理,咱們須得慎重。」
其餘考官,也紛紛點頭。
沈墨看向餘考官,說道:「餘大人,你有什麽好辦法?」
餘考官心裡一突,知曉這口鍋是甩不掉了,他苦笑一聲,說道:「主考大人,咱們不如此考生的易經題拿過來瞧瞧。四書題是微言大義,走得堂堂正正之道,與古文脈絡一致。但五經題,乃是考生所治的本經,且總不能四書題和五經題,全部都趕巧了,皆有失落的古文可抄。隻要兩份答卷,水平差距過大,其中就必定有鬼。」
四書題微言大義,自來相關的古文數不勝數,有失落的古文可抄,倒也能說得通。
但五經題的皆以前朝朱子的注解為準繩,要找到和這份四書題答卷文風一致,且內容不離朱子五經注解的古文,根本就不可能。
沈墨點頭,「說得好,咱們看看這份答卷主人的五經題答得如何。」
他吩咐下去,很快找到答卷主人的五經題答卷。
這次沈墨讓人將答卷掛在牆上,大家一起觀看。
閱卷的過程中,眾人禁不住古怪地看了沈墨一眼。
沈墨麵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這時候,眾考官沉默不語了。
文風確實不一樣。
隻是——
這特麽就是你沈君山的文風。
沈墨畢竟是狀元出身,他的文章,在場的考官,自然不陌生。
狀元的起步便是翰林修撰,又稱儲相。
可以說,本朝的狀元,隻要不作死,就不可能不入內閣。
故而官場中人,揣摩狀元文章,乃是必修課。
這是注定的未來大佬。
如同佛門的未來佛。
提前定了一個頂級的果位。
「早說是你的人嘛。」有考官腹誹。
餘考官更是臉都黑了。
於是眾人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
沈墨心中大呼冤枉,他昔年鄉試時,雖然也是這個文風,但水平還是要差一些的—
至於現在。
當官久了,學術水平早就退步了,八股文更是多年不寫。
但他也馬上反應過來。
「這是徐青的文章。」
「王八蛋!」沈墨忍不住心裡大罵。
他突然明白了徐青的意圖。
徐青的四書題是聖賢文章的水平,絕對會引起眾考官的討論和關注,無論如何,都能過第一道篩選。
而五經題向來是決定名次用的。
他這文風一出,其他考官,除非想死裡得罪沈墨,否則不得不考慮徐青和沈墨的關係,將徐青的名次定在五經魁,甚至是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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