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一人一碉堡
他刻意繞遠,不走尋常路。
按理說,日軍不該摸過來才對。
周圍的人紛紛被驚醒,臉上帶著惺忪的僵硬。
趙傳薪朝樸升烈點點頭,喊道:「都起來了。」
新智以大殿的犄角為倚靠,兩手扶膝打著瞌睡,同樣也被驚醒了。
他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毯子,那是之前藍田給送來的。
他茫然的看著這群不速之客,默不作聲的穿戴整齊,整理槍械。
這才悚然而驚:莫非他們要殺掉寺院僧眾?
可為什麽啊?
他看見趙傳薪一馬當先的出了青龍殿,沒入殿外雨簾中。
這才鬆口氣,原來不是要殺他們這些和尚。
但是他依然不敢離開。
趙傳薪罵罵咧咧的出了青龍殿:「草他媽的小鬼子,我剛剛夢見和彆人開黑,才剛開始對線就把我吵醒了。老子今天非推了他們的水晶不可……」
門口的戰神隊員伸長脖子朝山下張望。
趙傳薪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山下有馬燈組成的一條長龍,明滅不定,晃晃悠悠的朝山上而來。
這麽黑的天,他們不用照明設備也不可能行軍,保密工作就不用想了。
趙傳薪回頭說:「往下點,路兩旁的樹林裡,我們在那埋伏。都彆掌燈,我們這次貼臉打。」
一群人在黑暗中狼狽的摸索,趙傳薪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麵,後麵擺成長龍緊緊跟隨。
雖然他經常開小灶饞的人哈喇子流一地,雖然他享樂主義作風嚴重。但他在打仗的時候,身先士卒這種事,卻叫任何人都必須服氣。
有事兒那是真敢上啊。
來路上,趙傳薪就已經合計好了有可能出現突發狀況,研究好需要設置的埋伏點在哪。
此時不過按計劃行事,沒什麽大不了。
埋伏點,就是那條上山來的煙蘿小道的兩側樹林裡。
快抵達之時,趙傳薪抬起了手,後麵樸升烈趕忙喝停了隊伍。
趙傳薪揚揚下巴:「進左邊樹林,待會兒炮一響,你們就開槍,看不見的話,對著路這邊開槍就行。」
樸升烈會心一笑。
趙先生又要搞事情了。
被人在夜裡叫醒的滋味難受至極,沉迷夢境的人,被按著腦袋強行接受現實那種落差,讓人惱火。
透過魔鬼水晶眼鏡的樹影和夜色重疊,黑暗變得灰蒙蒙,叢林間不時有暗影掠過,也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夜裡覓食的小動物。
趙傳薪無懼鬼神,除了對深海依然存在些許畏懼外,他真的沒什麽怕的。
將野戰炮拿出來,擺好了架勢,趙傳薪沒等多久,獵物就上門了。
差不多日軍的步兵中隊剛抵達了指定地點,趙傳薪直接開炮。
轟……
轟……
兩墩炮先後開火,饒是日軍拉長了陣線,也被轟死一片。
來到這裡的日軍其實已經疲憊不堪,他們聽說山上有座寺廟,隻想到寺廟歇息一晚。
找了半宿沒看見敵人的影子,他們根本就沒做好作戰準備。
兩聲炮後,他們右側樹林「砰砰」地槍聲連成片,又倒了一批人。
日軍的步兵中隊被打懵了,一時間進退失據。
可讓趙傳薪沒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距離日軍步兵中隊不遠的後方,閃耀出巨大的火光,那是發炮的炮火。
趙傳薪眼皮子一跳,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躲才好。
幸好,不是每個炮兵,都有他的準頭。
另外日軍用的是31式山炮,嚴格來說這炮打的炮彈相當於榴彈炮。
既然是榴彈炮,要的是火力覆蓋效果,而不是精射。
這一炮,毫無意外的打偏了。
此外31式山炮屬於架退炮,不像趙傳薪用的克虜伯75野戰炮具備精確的複位能力。
其炮輪內有鼓桶,炮架後設置了彈簧筒。發射前,要將鋼索一頭固定鼓桶,另一邊連接彈簧筒,發射後慣性把鋼索纏繞在鼓桶上,慣性消失後彈簧筒再複位。
這種笨拙的複位方式自然無法保證精確,需要炮兵手動校準。這就導致他們的炮沒有趙傳薪的野戰炮速度快。
趙傳薪馬上調整野戰炮炮口。
他沒有山炮,野戰炮無論是仰射還是居高臨下,效果都不怎麽好。
他嘗試著打出一炮,炮彈在日軍炮兵陣地後麵很遠的地方爆開。
大致的琢磨了一下,趙傳薪覺得根本不可能打中。射角太低,會導致提前爆開。射角太高,會讓炮彈不知飛到哪去。
他乾脆的收起了兩墩炮。
因為自己人在前麵挨揍,日軍炮兵倒是沒有朝樸升烈他們藏身的樹林開炮。
這種無差彆的炮轟,會連他們自己人一起炸死。
成片的山炮炮彈在山頭排了一遍,最近的炮彈距離趙傳薪隻有三十多米。
趙傳薪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怕被日軍的山炮打到,開始沿著路朝山下跑。
與其被炮轟,還不如和日軍步兵混戰幸存率更高一些。
這是趙傳薪第一次在戰爭中,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自己這個戰神,當被炮火集火的時候,成分就有點水了。
日軍的步兵中隊被打個措手不及,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戰神小隊已經打第二輪槍了。
日軍步兵中隊幸存者,零零散散的還擊顯得蒼白無力。
才剛準備反擊,山頭小路,重機槍的重火力脆響,在山穀中回蕩。
日軍步兵中隊幸存者大驚,原來前頭還有伏兵。
戰爭中,最可怕的就是被兩麵夾擊。
好在是九十度角夾擊,還給他們留了退路。
他們不顧同伴傷亡,快速朝後麵炮兵退去。
樸升烈他們在樹林中追擊不便,隻好等待趙傳薪的後續命令。
趙傳薪怕日軍步兵拉開距離後,炮兵會集火那片樹林,趕忙過去喊道:「出來,追擊他們!」
李秀吉頂著樹葉鑽出了林子,抹了抹臉上雨水問:「還追啊,我估計他們人數至少兩個中隊,還有炮兵,勝算不大。」
畢竟經曆過了戰爭,這次他還算鎮定,也多多少少能看清楚一些戰場形勢了。
然而這點見識還不夠。
樸升烈給他解釋:「這時候我們要是向後撤,和他們步兵拉開距離,炮兵就能肆無忌憚的無差彆進行火力覆蓋,我們逃都沒地方逃。所以必須追擊!」
趙傳薪看眾人臉色比較凝重,又產生那種「看來要死了」的決絕情緒。
偶爾絕望,讓人爆發潛力;時時絕望,人就會擺爛,破罐子破摔。
趙傳薪不能慣他們這臭毛病。
他忽然露出招牌式的笑臉。
眾人見了他的這種笑容,不知為何,心裡莫名的一寬。
趙傳薪說:「你們追擊,不要拉開距離。我去後麵包抄。」
「包抄」這兩個字,真是妙不可言。
樸升烈聽了,臉上湧現喜色。
趙傳薪數次證明,他一個人真的能包抄一群人。
說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趙傳薪朝旁邊的陡峭山坡一躍而下。
李秀吉趕忙伸頭去看,隻隱隱在黑暗中看到一團黑影,一頓一頓地飄忽不定。
「趙先生可真是一代奇人。」
「是啊,我研究過,趙先生神的很,橫空出世後便當世莫敵。若非是他,我們恐怕早被打散了。」
趙傳薪掛在了樹梢上。
啟動蔚藍幽靈甲落地後,攀藤附葛的向日軍炮兵陣地連跑帶爬的狂奔而去。
畢竟是深夜,視力有限,他的手背,手臂,身上不時地讓荊棘剌過,再被雨水澆,細小的傷口火辣辣的癢。
他哪遭過這份罪,心裡叫苦不迭。
他常常埋汰彆人既當又立,其實他才是最嚴重的一個。
可老趙不在乎,他就一俗人,世人大多喜歡用極高的道德標準來束縛彆人不是嗎?
在他們雨夜裡奮力廝殺的時候,上原勇作來到了女婿大林義雄的濟物浦臨時公館,準備在此處避雨歇息。
結果剛到,驟然聽到了噩耗。
大林義雄被趙傳薪當場用利刃刺額所殺,還被抄了這邊的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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