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真是沒有對手的夜晚
趙傳薪躺在躺椅上,而班傑明·戈德伯格和趙一仙以及乾飯,隻有小竹凳子,看起來比馬紮大不多少。
一個小方桌,擺在地上,上麵放著趙傳薪用海水泡過的蜆樹菜板,班傑明·戈德伯格拿著一把菜刀,笨拙的在左邊切牛肉,趙一仙用另一把菜刀切菜。
炭爐上的水壺燒開了,趙傳薪取下沏了一壺茶。
趙一仙一邊切菜,一邊對班傑明·戈德伯格白話說:「小友,彆看老夫蹉跎半生,窮困潦倒,可走過的地方當真不少,見識的也多。
要說這菜刀,還得是曹正興的。
時人講——漢皋遍地是黃金,局運來時易轉身。鹽豆花生野鴨子,發財一半是窮人。
上世紀,黃陂郝家廟大曹灣有個漢子叫曹月海,年輕時去漢口謀生,見此處遍地鐵匠,靠打鐵就能糊口。
那曹月海心道曹某人無一技之長,何不也以此為生?
漢口人好吃,尤好煨湯,砍骨切肉少不得。
這曹月海為人精明,同樣做生意糊口,旁人隻待顧客上門,他卻把刀送到屠戶的肉案上,用得好您給錢,用不好分文不取。
這曹月海鍛刀鍛的多了,掌握了些火候經驗,竟鍛出了前薄後厚丶前切後砍丶切砍兼顧的板式刀,行銷市場,一時稱盛,沒幾年就發達了……」
這趙一仙被趙傳薪壓製慣了,平時不言不語。實際上見多識廣,口才了得。
講古說今,旁徵博引,倒也讓趙傳薪開了一番眼界。
這些事,通常在報紙上見不到,非得去當地體驗生活才能知道。
說的興起,趙一仙頹唐之色一掃而空,繼續道:「小友,若說這漢口,有四絕萬萬不可錯過——蘇恒泰紙傘丶汪玉霞糕點丶老九如梳篦,還有就是曹正興的菜刀了。等咱們到了漢口,老夫分彆買了送你。」
班傑明·戈德伯格好不容易將牛肉切完,開始醃製,聞言翻了個白眼:「趙一仙,你這見天的打板要飯,渾身掏不出十個大子兒,你有錢給俺買禮物麽?」
趙一仙麻利的用菜刀把菜攏到一起,把烤盤架在了炭爐上。
他臉皮厚,大著嗓門搖頭晃腦說:「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老夫隻是時運不濟,可待學了仙法,就像趙神仙,那錢財還不是唾手可得?」
此處古刹空曠,他聲音傳出去好遠,還帶回響的。
趙傳薪樂嗬嗬的評價:「若聲音大者成仙,這個世界上將沒有凡驢。」
趙一仙:「……」
他媽的這對師徒可真不是東西,罵人不帶臟字,懟人吃飯喝水一樣輕鬆。
班傑明·戈德伯格嗤嗤的笑。
乾飯嘴角翹起。
趙一仙頭一次看見狗笑,竟有些毛骨悚然。
牛肉丶土豆和洋蔥下鍋,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香氣頓時彌漫。
趙一仙按照趙傳薪的方子,兌好了醬料,分了三碟。
趙傳薪取出了高粱酒,拿出三個酒盅和一個碗。
碗裡是蒲公英涼茶,那是為乾飯準備的。
趙傳薪舉杯:「來,先喝點暖和暖和。」
三人舉杯一飲而儘,乾飯吧唧吧唧的舔碗。
一口下肚,如同火線穿喉。
趙傳薪臉騰的就紅了。
說來也操蛋,甭管身體素質再怎麽高,酒量也隻漲了一點點而已。
這邊扒兩三個陽澄湖大閘蟹,那邊烤盤裡的牛肉也熟了。
趙一仙跟著這對師徒吃飯,已經有了些經驗,要搶的。
三人運筷如飛,但還是趙傳薪技高一籌。
他不但給自己夾,還能給乾飯夾,一人乾兩份活依舊不落下風。
又喝了一口酒,趙一仙咂摸味道說:「常言道一人不入廟,二人不觀井,三人不抱樹。也不知這古刹裡,是否有歹人和惡鬼。」
趙傳薪瞥了他一眼,這狗東西就是拐彎抹角的想要去住客棧。
「無常二鬼要低頭,枉死城中誰不怕?什麽惡人惡鬼,見了趙某也要退避三舍。」
趙一仙訕笑,繼續吃肉。
四斤牛肉,率先被三人一狗吃完,剩下的土豆和洋蔥,趙一仙就不怎麽動筷了。
但趙傳薪和班傑明·戈德伯格還有乾飯卻繼續吃。
趙傳薪酒量不佳,就喝了一盅,班傑明·戈德伯格年紀小也是一盅,唯獨趙一仙多喝了幾盅,不由得麵紅過耳。
吃完,趙傳薪讓他們刷鍋刷碗。
見班傑明·戈德伯格凍的直往手心裡哈氣,此時天氣畢竟遠比後世要冷的多,趙傳薪笑了笑,收起東西說:「上車,我們進城。」
趙一仙麵上一喜。
在外麵吃飯,趙傳薪主要是為了鍛煉徒弟的生存能力。
他最討厭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並非是真的為了省錢,真不差那幾個錢,何況這次出門,他對省錢這種事已經有了些計劃。
車子進了城,駛入觀前街。
雖然夜色已至,可蘇州城裡依舊燈火通明。
街旁鋪子外,是一排排電線杆子。
街道並不寬敞,這個時間了,竟然還有拉人的黃包車。
趙傳薪使勁按喇叭,行人紛紛怒目而視。
趙傳薪齜牙一樂,打開車窗:「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快讓開更待何時?誒,那個誰,快滾一邊去……」
一陣雞飛狗跳。
街頭異常繁華,不輸上海。各種鋪頭都亮著燈,有什麽「老昌義」,有什麽「發兌經子史集」,有什麽「金隆藥房」,賣絲綢的,賣茶葉的,賣洋貨的……
趙傳薪開車,儘挑大路走。
半晌,就到了運河附近。
他找了地方停車,三人下來。
趙傳薪說:「溜達溜達,找個客棧住下。」
那些客棧都在小胡同裡,車子進不去。
運河旁有花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