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唯有刀鋒槍口取
關於開平煤礦歸屬這件事,葉溶光隻了解大概。
每個人都是隻言片語不全麵,當局者更迷。
但是,葉溶光能確定一件事。
當年,開平礦務局,這個在毫無爭議的清朝領域上的煤礦,卻要在法袍丶假發丶天平丶辯論為裝點的西方法庭上,以純西方形式來決定其所有權。
無關於朝代,但凡還覺得自己是個中國人的中國人,聽了都會覺得憋屈。
既然趙傳薪兜底,葉溶光已經不去想這件事最後能不能做成,哪怕趙傳薪多弄死幾個罪魁禍首,那都是大快人心的事。
若非場合不合適,葉溶光甚至都想要痛飲幾杯直抒胸臆。
當年龍旗事件讓他憋屈的不行。
不多時,士兵帶著一摞紙回來。
趙傳薪取出隨身攜帶的自來水筆,遞給德璀琳:「你了解開平礦和相關產業架構,你來寫協約。我和張翼一樣,你寫完了我看都不會看一眼,直接簽字。」
說完,他還起身去踢了一腳張翼的屍體,涼透了……
葉溶光這個痛快啊,好似三伏天被澆了一盆涼水。
當初張翼這個二逼就是看都沒看便簽字,被德璀琳和胡華哄騙了還不自知,後麵這貨發現被騙後直接躺平接受好處了。
現在趙傳薪直言自己不看協約直接簽字,和當初張翼如出一轍,但葉溶光知道但凡這貨敢動一點貓膩,下場肯定比張翼還要慘。
果然,德璀琳緊張的不得了,連連擦拭額頭汗水:「趙先生,這,這,撰寫賣約和移交約,需要原始文件抓住其中堂奧,需要資產清單,需要股東名單,據我所知,小股東便有類似《泰晤士報》首席記者莫理循這等名流,都需要股權交接,否則我等將失去股東奧援……」
趙傳薪擺擺手:「什麽莫理循李鴻章的,之前的協約統統作廢,伱就寫開平煤礦現有的一切資產,都轉移我名下,以前的股權全部作廢,權當他們投資失敗了。老子買礦,就為了擺在那好看,無需旁人奧援……」
德璀琳和威英無語。
德璀琳繼續道:「可若沒有英領事的承認,沒有直隸袁總督的簽字,這協約的效用……」
「我趙傳薪三個字擺在案頭即王法!」
葉溶光聞言側目。
德璀琳不再廢話,開始下筆。
威英則冷眼旁觀。
裕盛軒內,隻剩下筆走龍蛇的沙沙聲。
但小道消息已經漫天飛。
首先是京奉鐵路列車的頭等車廂中,有一個中國人殺害並侮辱洋人的消息,在列車還沒抵達山海關便傳開了。
無數電報飛致清廷外務部,多個國家同時抗議,並要求清廷立即交出凶手。
其次唐-山鎮衙門口,在裕盛軒,知州葉溶光以及開平礦的現任負責人威英被賊人所困的消息同時傳開。
此時清廷的衙門四麵漏風,消息很快就傳遞到了英國駐軍那邊。
自《辛醜條約》簽訂,列強在各大租界和沿海城市,以及重要鐵路沿線都駐有重兵,這其中尤以天津衛和京師鐵路沿線為重。
在附近就有大批的英軍駐紮。
消息傳遞到開平礦區,很快有英國工程師去聯絡當地駐軍。
本就因為接收到了京奉鐵路上有英國人被殺的消息,當地駐軍便已經有所警覺。
英國當地駐軍立即派出大隊伍,朝裕盛軒進發。
與此同時,愛新覺羅·奕劻也是焦頭爛額。
各國駐京使者,聯合起來要求照會外務部討個說法。
但目前愛新覺羅·奕劻對凶手是誰一無所知。
緊接著,他又收到灤州方麵的電報,說知州葉溶光和開平礦的威英被扣押。
愛新覺羅·奕劻癱在椅子上,揉了揉老花眼:「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此事本王要向老佛爺報告。」
自從庚子之亂被壓下去後,近年來,但凡膽大包天的鬨騰的人就那麽幾個。
如果事情發生在南方,慈禧第一個會想起孫公武。
但鬨劇發生在京城左近,那都不用想了,慈禧將茶碗摔碎,捂著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賊子,趙傳薪那抽了反骨都不剩幾兩肉的賊子,定是他無疑!」
愛新覺羅·奕劻:「……」
彆說,你還真就彆說……經慈禧一點撥,他也覺得肯定是趙傳薪乾的。
愛新覺羅·奕劻沉吟道:「老佛爺,如若不然,直接昭告天下凶手為趙傳薪?」
是趙傳薪那正好,如果不是,那就將屎盆子扣在趙傳薪腦袋上,轉移列強注意力。
就如同當初日俄在關外大戰一場,清廷坐視旁觀還沾沾自喜覺得占了便宜,此時也是如此。
慈禧一聽:「好,讓他們鬨騰去,就這麽辦!」
清廷最近批準的《憲法大綱》,輿情洶洶,因為不但沒有實行眾望期盼的君主立憲,反而鞏固了皇權……
慈禧不願意給趙傳薪擦屁股,她自己的爛攤子還亟待解決呢。
若說《憲法大綱》的批準,推起的波瀾,已經延伸到了日本。
孫公武陣營,在日本創立了《民報》。
自《民報》發行以來,便一直和以康有為和梁啓超為首的改良派報紙《新民叢報》打嘴炮。
《民報》主共和,而《新民叢報》主專製。
《民報》鼓吹以民權立憲,而《新民叢報》則鼓吹政府開明專製。
雙方唇槍舌劍,打的熱火朝天。
因為《民報》在日本創刊,但孫公武陣營當中,其實已經有人目光如炬看出了日本想要侵略中國的野心,並發文揭露,被禁過一次。後來雖然沒有直接再提此事,卻也有影射。
日本早就對此不滿,最近因為清廷批準《憲法大綱》鞏固皇權,《民報》的執筆人立刻就潮了,大肆嘲諷,雙方的論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民報》開始激進的鼓吹暗殺,而《新民叢報》則反對暗殺。
日本借著鼓吹暗殺的由頭,直接將《民報》封禁了。
《憲法大綱》的批準這股與時代逆流的歪風,同樣刮到了西北。
齊振鷺放下報紙,憤怒的說:「眼見秋收在即,我等要著手準備了。」
弟弟齊振海在旁邊欲言又止。
李飛虎還有些懵:「這《憲法大綱》,為何令飛卿大為光火?」
「君主立憲,已然成了鏡花水月,涼州的貪官汙吏隻會變本加厲。如今唯有以暴製貪。」齊振鷺收斂了怒火,給他解釋說。
李飛虎想起了一件事:「可我前些日子去天上飛,被那個洋娃子告知,趙掌櫃的出門了,不知何時歸來。飛卿你說怪不怪,天上飛那麽多好漢,如今都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指揮的團團轉。」
「你說的是趙掌櫃的徒弟吧?」齊振鷺問。
「對,趙掌櫃怎麽收了個洋娃子徒弟?」
「前些日子王改名上門,我倒是聽了個囫圇,據聞那洋娃子年紀雖小,運籌帷幄更甚其師,就是拳腳上沒本事。」
王改名來涼州,是帶著老吆會核心成員去大漠深處彩排的。
李飛虎捋著胡須:「這倒是讓我想起,王改名所言彩排,究竟什麽是彩排?」
「這……」齊振鷺搖頭:「我也不知,天上飛行事古怪的緊。」
在裕盛軒已經天黑之時,天上飛太陽才落下山。
餐廳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