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這點事不值當您老抽雪茄
什錦小菜,裡麵有黃瓜丶芹菜丶豇豆丶油椒丶地犁和薑等等,拌著杏仁,用蝦油調配醃製的。
趙傳薪嘗了一口,與後世吃的不同,味道真的出奇的好。
巴雅爾孛額吃著水餡包子,就著什錦小菜,喝著粥,咕噥說:「比昨日在那人手中買的好。」
「竟說廢話,光看手,我就知道了。」趙傳薪說:「乾隆那半吊子曾作對子誇讚——名震塞外九百裡,味壓江南十三樓,橫批什錦小菜。雖說寫的狗屁不通,可至少這貨的味覺是靠譜的。」
那個現眼包,一輩子不知道做了多少詩詞歌賦,大半狗屁不通。
什錦小菜的蝦油是點睛之筆,光看著外表,明明都是素菜,可大家都願稱它為——海味佳品。
正是因為其中的蝦油味道。
吃飽喝足,兩人起身,趙傳薪說:「走,去照相館。」
巴雅爾孛額沒想到還真去。
照相館就在旁邊,上麵掛著個牌匾——淩川閣照相館。
這是錦州城裡第一家照相館,開了先河,生意很好。
兩人進去,發現有不少人。
自從被洋人打進來後,沿海地帶最先刮起各種洋風。
起初自慈禧開始,大家都覺得照相機能攝魂,一旦影像留在紙上,人的魂就沒了。
後來漸漸地淪為笑談,但是沒人敢拿到明麵上說事,因為怕得罪那老太婆。
進入照相館後,趙傳薪一眼看見了之前進入照相館的年輕人。
他朝年輕人齜牙一笑。
這年頭,沒有幾個正經人家女人會跟著男人出來招搖過市,很顯然,年輕人帶著的女伴是個風塵女子。
年輕人朝趙傳薪狠狠一瞪眼。
趙傳薪不以為忤,推搡著巴雅爾孛額上前,對照相館的夥計說:「安排一下,給這老家夥照兩張相留作紀念。」
巴雅爾孛額頓時緊張起來,手腳都無處安放,一個勁兒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將身上的大包小裹都卸下來。
這老漢竟然不怕被照相機勾走了魂。
趙傳薪見狀又對夥計說:「有沒有臉盆,讓這位洗洗臉,整理一下頭發。」
夥計理解的笑了笑:「得嘞,客官隨我來。」
每個來拍照的都是鄭重其事。
因為人多,大家都要排隊。
趙傳薪就挨著那年輕人身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年輕人又瞪他。
趙傳薪翹起二郎腿,點上一根煙:「你瞅啥,沒看過如此英俊的男人是吧?」
年輕人似乎有所顧忌,沒吱聲。
他轉過頭對那風塵女子說:「做人要有見識,不能像某些小赤佬,看著就戳氣,神之胡之的,挨頓揍就好了。沒照過相,今天就帶你來見識見識。」
趙傳薪眉頭一挑:「謔,打上海灘來的是吧?這位大妹子,你知道嗎,我家裡曾經養一頭驢,每天都在拉磨。有天,這驢不乾了,開口對我說——每天都圍著這塊破石頭轉,我不乾了,我要出去看看彆的驢都在乾什麽!」
「……」
旁邊等待的人聞言噗嗤一笑,而這對男女臉色變得漲紅。
內涵誰呢?
年輕人終究是氣盛,騰地起身:「儂這是什麽意思?」
「誒,彆激動,年輕人就是氣盛。」趙傳薪抖著二郎腿,絲毫不為所動:「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聊聊。」
他的女伴也扯著他長袍下擺,年輕人憤憤坐下,隻是呼吸粗重,顯然氣得不輕。
趙傳薪問他:「閣下怎麽稱呼?」
年輕人哼了一聲:「我爹是錦州府新軍第三鎮第五協統領盧永祥。」
謔,未來的皖係軍閥。
此時正駐紮在錦州府。
趙傳薪想了想:「阿拉問你名字,儂報儂爹名乾啥?」
「額……」年輕人語塞,他習慣性報出他爹的大名震懾宵小,習慣了,看了一眼女伴有些赧顏和羞惱的說:「阿拉叫盧小嘉,儂不要學阿拉說話……」
盧小嘉?趙傳薪眉頭一挑,這不是未來的民國四大公子嗎?
他嗤笑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
估摸著此時盧小嘉的年紀應當在十八九歲,肯定不足二十。
正是烈火烹油,恣意張狂的年紀。
不過這孫賊叛逆期比較長,很久後還抓住黃金-榮一通暴打。
「哼,魏晉名士風流也是爾等凡夫俗子可能懂的?」
趙傳薪對旁邊的人笑了笑,指著盧小嘉說:「看見了嗎,這孩子天生適合當孤兒,他爹盧永祥早晚得讓他給克死。」
盧小嘉怒了,指著趙傳薪:「你……」
趙傳薪樂嗬嗬道:「你什麽你,看你說幾句話就急的滿腦門子汗,你挺虛啊你?」
「你……」
「咋地,要打我?你要是敢打我,我出門後就到處說,盧小嘉仗著他爹盧永祥的名頭作威作福,等這話傳到徐世昌耳朵裡,徐世昌再告訴袁-世-凱,你看看他們怎麽看你爹。」
盧小嘉:「……」
後期盧永祥雖然實力一般,但輩分很大,直追曹錕。
隻是,無論如何,袁大頭都是北洋共主,在此時沒人敢造次。
盧小嘉現在他還不敢那樣狂。
他也不照相了,拽著女伴悶頭往外走。
等他們離開,有明白人好心對趙傳薪說:「你實不該招惹他。他雖然不敢真拿他爹來作伐,卻是認得遼西的三教九流,俺看你還是先走為妙。」
趙傳薪倒抽一口涼氣:「你是說,他難道還認得綹子土匪?」
那人神秘兮兮道:「如今倒也未必是綹子,不過更要小心,杜立子你聽說過嗎?」
「哦……」趙傳薪拉長了音兒:「杜立子不就是綹子嗎?」
那人賣弄:「杜立子如今可不是綹子了,做的好大買賣。不但給巡防營前路統領張作-霖上供,同時交好各路新軍統領,那盧永祥便是其一……」
趙傳薪沒想到,杜立子這是站起來了。
當初點撥了他,這貨開竅了。不但沒有被老張給弄死,還甘願屈居當小弟,混的風生水起。
有點意思。
趙傳薪趁熱打鐵又問:「那張作-霖呢?」
「張統領那可不得了,如今在徐總督麾下如日中天,率兵擊敗了白音大賚和陶克陶胡的抗墾叛軍,立了大功。」
趙傳薪心說,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每個人都過的很精彩,每個齒輪都在自己的軌道上旋轉。
他繼續問:「這白音大賚和陶克陶胡又是怎麽一回事?」
「哎,說來這些人也並非惡人。朝廷不斷加派徵收旗餉,乃至於草原拖欠日甚。而不斷有咱們漢民湧入,那些王公大族便要放墾,放墾後當地的蒙人便缺少了放牧和墾殖的土地,活不下去了,於是武力反抗。這是個死結,解不開的。那陶克陶胡,反抗之時,見日本人四處測繪,圖謀不軌,見到了便抓住處死,由此可見他造反隻是為了給蒙人討要活路,卻依舊心係疆土……」
說話間,那邊巴雅爾孛額已經拍完了照片。
夥計告訴他:「等明日來取即可。」
巴雅爾孛額愣住:「明日?今日我們就會離開。」
「今日?」夥計皺眉。「今日可不成,這衝洗照片,可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
巴雅爾孛額急了:「那如何是好?」
他匆匆出來找到趙傳薪,見趙傳薪和人聊的熱火朝天,就打斷說:「他們說明日才可取照片。」
趙傳薪笑了笑,起身,拿出錢來遞給夥計:「加急衝洗,一個時辰內能出來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再說衝洗照片說到底也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工作。
夥計見錢眼開,笑的合不攏嘴:「能,如何不能,簡單的很。」
巴雅爾孛額:「……」
感情不簡單,隻是因為錢沒到位。
趙傳薪說:「那行,待會兒我們再來。」
說著,與那個談話的人告彆,帶著巴雅爾孛額出了門。
巴雅爾孛額問:「我們去哪?」
「去KLQQ可不近,沒有火車,咱們得準備些東西。」
他買了帆布,牛羊皮縫製的防雨頂子,購入許多佐料香料,鐵鍋,糧油等等。
生活總是這樣既不能將就又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