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打死人販幾
礦務局食堂。
今天多了海螺丶牡蠣和螃蟹。
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得慣海味,但拒絕的人不多。
趙傳薪帶著徒弟,站在打飯的窗口附近,瞪著每個來拿餐的職員。
這種情況下,誰敢不誇誇人家徒弟?
「哎呀,你叫豆包是吧?真是不得了,英雄出少年!」
「豆包,都是你抓的?哎呀,我像你這麽大,天天就知道拿尿和泥巴,不能比!」
「端的是厲害,梁啓超說少年強則國強,國之興亡唯係於豆包也!」
本來到了陌生地方,周圍全是陌生麵孔,姚冰本能就想家人。
這下可好,都來誇他,現在都是自己人,頓時不覺得拘謹,也就沒那麽想家了。
他眉開眼笑,挺胸凸肚,得意的拿袖子抹了抹鼻涕。
看的旁邊的麗貝卡·萊維直吸涼氣,趕忙拿手帕將他袖子擦乾淨,又給他擦拭鼻子,讓他使勁擤。
這小子很有毅力,一直等最後一人帶著飯菜誇讚完他,還不儘興,問廚子:「沒了?」
廚子:「……」
趙傳薪哈哈一笑,拎著他後襟就走。
吃飯時,趙傳薪問他:「現在人人都誇伱,但等咱們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孩子若是嘲笑你的耳朵缺了一塊,你會不會哭鼻子?」
美個滋兒的姚冰聞言一愣,撓撓頭:「俺,俺……」
「他們嘲笑你,你應該怎麽辦?」
「打死他們。」
趙傳薪一齜牙,不置可否。
麗貝卡·萊維漢語聽力不過關,尤其聽小孩子口齒不清的說話,不太明白。
等趙傳薪用英文給解釋了,她驚訝道:「那可不行,你需要教導他……」
「吃你的飯吧!我趙傳薪徒弟,能以普通孩子視之?任何人可以閹割血性,我徒弟不行。能不能殺,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一回事。」
麗貝卡·萊維撅撅嘴沒說話。
趙傳薪從來沒因為她千裡迢迢追來,就溫柔以待,相反,一如既往又臭又硬。
什麽人間尤物絕色,在老趙眼裡不過紅粉骷髏罷了……
吃完飯,趙傳薪帶著徒弟去了公事房,給李光宗發了一封電報:剛想起來,給我聯係弗萊迪武器生產公司,仿造300杆溫徹斯特M1894,要9發彈容量的。仿造不了的話就買一批現成的。
因為這幾天,兩人經常通訊。
很快,李光宗給他回覆:這槍威力小,可行?
趙傳薪發:馬背上用,子彈便宜。
威力確實小,但後坐力也小,槍管短,馬背上開槍方便。
沒想到李光宗回覆:不必遠涉重洋,你大徒弟近來琢磨漢口卷王技術學院,何不利用租界優勢,新建武器廠,用鋼便捷。
趙傳薪猶豫。
他是不大信任那些半瓶子醋,畢竟時日尚短,能整明白嗎?想了想,也不是很急。
隨他們折騰吧。
於是回覆:可!
……
在距離臚濱府選址地,東南向不足六十裡處,挨著達賚湖的地方,巴雅爾孛額就住在此處。
他原本住著的是個木刻楞,後來達賚湖水漫揚上漲,將他的居住地淹沒,他便搬到了靠近波老尼果夫礦附近,住在一個蒙古包裡。
自從遊曆回歸,巴雅爾孛額老了許多。
最近天氣變冷,關節腫脹疼痛難當,他除了外出曬曬太陽幾乎不怎麽走動。
今天陽光好,他在蒙古包外,整理自己的神鴉刀丶神鼓等工具。
忽然想起什麽,他轉身回去,取出了粉末,放進小半碗血裡研磨,然後用一塊布墊著那個趙傳薪贈送的銀酒壺,對著上麵的鼠頭「喂」了下去。
老鼠張張嘴,發出一聲人耳聽不大見的聲音,之後打了個哈欠,閉目不動。
仿佛那就是個雕刻,從來都是那樣。
巴雅爾孛額將酒壺包好,放回原處。
他摩挲了會兒自己的膝蓋,原處傳來馬蹄聲。
來人數騎,以兩人為首。
其一臉大,是蒙人。其二為方臉洋人。
巴雅爾孛額顫顫巍巍起身,眯著眼打量。
最近,他的眼睛也有些花。
「巴雅爾孛額,是我,海山。」
巴雅爾孛額露出笑容:「海山,海拉爾的寒風把你給吹來了。」
另一個洋人彎腰撫胸行禮:「你好,巴雅爾孛額,我是古斯塔夫·約翰·蘭司鐵,芬蘭人,他們都管我叫蘭司鐵。」
海山介紹道:「蘭司鐵先生是語言學家,一個和你一樣有學問而值得尊敬的人。」
巴雅爾孛額,專業「神-漢」,這種大祭司在當地可不就是有學問的文化人嗎。
除了喇嘛教,在這裡薩滿同樣受尊重。其實二者融合貫通,有許多共通之處。
住在海拉爾的索倫人,就基本隻信薩滿。
巴雅爾孛額將兩人迎進蒙古包裡。
這裡充斥著草藥和血腥的古怪味道,掩蓋了巴雅爾孛額的老年味。
海山不在意,蘭司鐵卻呼吸一滯……
海山開門見山:「巴雅爾孛額,你聽說了嗎,朝廷要在這裡建臚濱府。」
巴雅爾孛額點頭:「聽說了,是徐總督等人提議的。」
海山說:「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土地,現在連我們所剩無幾的貴族權力,也要惦記。巴雅爾孛額,你能感受到,我們蒙人正在朝廷的壓製下瑟瑟發抖嗎?我們昔日的榮光,就快要被剝奪一空。」
巴雅爾孛額忽然警惕的看了一眼蘭司鐵,說:「海山,你要是以蒙人身份,想有所作為,我不阻攔。可是,你要小心自己的處境。我們除了自己的力量可以用,外力最多隻能接受神明的賜福,你懂嗎?」
他想起了那個年輕人。
假如他在此處,怕是也會第一時間懷疑海山勾結這個俄屬芬蘭人,想要搞事情。
說不得直接動手……
海山有些激動:「巴雅爾孛額,我原以為你是支持我的。蘭司鐵先生,就認同我的民族觀點。我們蒙人,應當建立自己的國度!」
巴雅爾孛額咳嗽兩聲:「海山,你應當注意你的言辭。」
「巴雅爾孛額,你德高望重,深受索倫人等部信重,相信我吧,我沒錯的。如果說我們建立自己國度的必要,我可以講一天一夜……」
巴雅爾孛額一看,這貨的某些想法,已經深入骨髓。
他苦笑一聲,拍打自己的膝蓋:「你看,我的腿已經腫的起身都吃力,說不定過不去這個冬天。我又能幫得上什麽呢?草原上的漢子,如同長大了的雄鷹,他們能在天空翱翔的那一刻,就不會聽從我的意見了。」
海山還想要再爭取一下:「巴雅爾孛額,你老當益壯,且隻要願意說一聲,不知多少人願意來侍奉您度過冬天。你隻需要跟我走一趟,不必開口,大家就會懂你的態度了。」
巴雅爾孛額苦笑一聲:「海山啊,我剛從外麵回來不久。你知道嗎,外麵的漢人,出了一個真正的好漢。他決不允許看到有人分疆裂土。」
「你說的是誰?」
「趙傳薪!」
「嗬嗬,我知道他,我聽說他把貢桑諾爾布的耳朵割掉了。我在沙俄的時候,也聽有人提起過他,西方人管他叫遠東屠夫。傳言多有譫妄,以訛傳訛罷了,他沒什麽可怕的。依我看,不過是沽名釣譽的小人。這種人,是無法阻攔我們的。」
「……」巴雅爾孛額心說,你真特麽的敢說。「但凡他途徑草原,必不會坐視不理,我勸你……」
「哎……」海山打斷他:「巴雅爾孛額,你真的老了,老去的雄鷹也會昏聵。竟然認為懦弱的漢人,能夠嚇住勇猛的草原漢子們。蘭司鐵先生,我們走吧,我相信我自己也能說服額魯-特旗丶CBEHQ和索-倫旗的總管們。」
海山,全名伯顏鐵木林·海山。
出身於KLQQ,曾幫助貢桑諾爾布籌辦新式教育,組建新式軍隊。
後來犯了點事,隻能出逃。藉機,他遊曆西方諸國。
然後接觸了西方的民族主義理論,開了眼界,心裡萌生了個念頭。
他通曉了數國語言,同時精通漢語。
回來後,已經遊說了50多個蒙旗王公,兜售自己的思想,但收效甚微,主要因為那些王公雖然不滿,卻不敢跟清廷鬨翻。
彆看大清日薄西山,可餘威猶在,將這些人壓的死死的。
來到巴雅爾孛額這裡,海山見巴雅爾孛額甚至還不如那些至少會表達不滿的王公,巴雅爾孛額的反應出奇的冷淡,似乎壓根沒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