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如此陣型,不來發可惜了
宋小濂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可最終卻按捺下,苦口婆心說:「趙知府,做官不比打仗,做官如煮茶,如寫字,要更加溫良恭儉讓……」
趙傳薪瞪大眼睛:「老頭,你忽悠鬼呢?今兒都在跳大神,在場可沒有鬼。」
「……」宋小濂說:「趙知府,咱們總得講道理吧?我為吉-林府人,趙知府鹿崗鎮出身,你我相距並不遠,既然話說到這,老夫想問,你趙炭工難不成會對老鄉親動粗?」
說到後麵,有點急頭白臉的意思了,都不叫趙知府,直接趙炭工了。
趙傳薪好懸沒笑噴。
他咳嗽一聲:「怎麽會呢,老宋伱多慮了。但既然朝廷設兵備道,兵備道就不該越界管理。這五翼八-旗,本就該由我臚濱府節製,兵備道再節製臚濱府,你說呢,老宋?」
張壽增在旁邊聽的滿臉古怪。
一口一個老宋,熟稔的仿佛千錘百煉。
宋小濂早就知道,會有如同今日的拉扯局麵。
政治,講究的是妥協。
聞言他說:「五翼總管受兵備道節製,乃遵循舊例。既然臚濱府已建,五翼總管歸臚濱府節製也無不可。隻是,兵備道有權越過臚濱府,臚濱府卻要向兵備道報備。」
趙傳薪眼睛轉了轉:「唔……可以是可以,但五翼今後要聽令於臚濱府。」
宋小濂覺得有些不對勁。
十分有十二分不對勁。
但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陷阱在哪。
趙傳薪哈哈一笑:「既如此,巴當阿總管,我需要新設25個卡倫,每個卡倫1員卡弁,22員兵丁。五翼,每翼給我出115人。額外,我需要建立巡警局,需要每翼給我出5人訓練巡警。」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巴當阿目光閃爍:「守卡兵丁,皆由我五翼出?」
他不可置信,因為朝廷實行新政的意圖已經很明確,進一步剝奪他們的權力,大力任用漢人充邊實邊,任用漢人官員,一邊屯田一邊守護邊疆。
可趙傳薪一句話,就要粉碎這個意圖。
宋小濂更急:「趙知府,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
趙傳薪眼瞼低垂,彈了彈雪茄菸灰:「不必再議,此事就這麽定了。巴當阿總管,你可有異議?」
巴當阿很矛盾。
第一,他們並不願意自己的權力被剝奪。
本來蒙漢就矛盾重重,朝廷還要任用大量漢人實邊,局麵對他們非常不利。
第二,他們以前一直聽從都統衙門的話,冷不丁改換門庭,讓他心中忐忑,誰知道新建的臚濱府能維持多久?萬一將宋小濂得罪了,趙傳薪拍拍屁股離開,他們可就遭殃了。
趙傳薪故意如此。
要的就是挑撥五翼總管與兵備道的關係的效果。
要不然怎麽展開工作?
巴當阿真想一口答應,但他略一抬頭,就看見宋小濂正灼灼地盯著他。
巴當阿內心歎息,話到嘴邊變成:「知府大人,臚濱府才建,你招攬兩牛錄的人手,俸餉要如何發?是否壓俸?」
這便是刁難了。
朝廷連建府衙的銀子都撥不出來,哪來的錢給趙傳薪招兵買馬?當地的兵丁,俸餉除了兵備道發放,餘者自籌。也就是層層盤剝。
宋小濂聞言鬆了口氣。
還好,巴當阿沒有反水。
趙傳薪聞言想起了姚佳。
他笑了:「俸餉足額發放!」
「當真?」巴當阿眉頭一挑。
兩人理解的足額不太一樣。
五翼兵丁,發放餉銀一般隻發6分,也就是半額。但對於常例來說,半額就是足額。巴當阿說的當真,是想問趙傳薪當真能把這半額發出來?
趙傳薪不懂裡麵門道,他說的足額就是足額:「自然當真。」
巴當阿看向了宋小濂,宋小濂微微垂下頭,不置可否。
這說明宋小濂並不會給趙傳薪撥款,否則他自然會開口替趙傳薪背書。
那麽事情就有趣了,趙傳薪說能給,宋小濂表示不給,錢從哪來?
巴當阿沉吟片刻,裝作很難的歎息一聲:「哎,知府大人,你有所不知。原本,珠爾-特依到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孟克-西裡一帶,都是我們索-倫部的放牧地。庚子之亂時,沙俄的兵燹禍及那裡,放牧地被沙俄占據。僅是海拉爾河南北岸,不夠我們放牧所用,家家戶戶減產。如今,我們想要出人為你做事,必然有所顧慮,還希望你能理解。」
宋小濂嘴角溢笑。
對嘍,就是這樣,讓趙傳薪難受就好了。
藉口和刁難什麽的,趙傳薪早有預料。在胡大給的那份資料中,此事也有提及。
趙傳薪豁然起身,問巴當阿:「若我將你們放牧地奪回,你可還能有彆的藉口?」
巴當阿心說,光是這個就已經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你還想要什麽藉口?
他提醒趙傳薪說:「俄人這數年間,入侵日益猖獗,在我們放牧地肆意擴占土地。搭蓋窩棚二百餘處,蒙古包5架,男女一千五百餘口,開墾荒墊八段,耕熟地幾千坰……我們根本難以逾越,因為沙俄在中東鐵路沿線,每2裡地設15員兵,光是這一段就有兩千餘荷槍實彈的兵丁。」
說到這裡,一旁驀然不語的張壽增忽然開口:「作為對俄交涉局總辦,此事我會與中東鐵路管理局和他們的民政部交涉!」
沙俄有多操蛋?
他們在中東鐵路沿線設兵,同時還設立了中東鐵路管理局,在管理局下麵又設立民政部丶警察部丶軍事部等十幾個部門。
在彆人的國家,設立十幾個部門可還行?
清廷為此設立了鐵路交涉局丶滿-洲裡邊墾分局,因為不是地方建製,所以疲於應對,根本解決不了事情。
現在建了臚濱府,又用來安置趙傳薪,似乎也失去了與沙俄交涉的作用。
張壽增能看明白趙傳薪和宋小濂立場,他本應站在宋小濂一方,可此時聽了巴當阿的話,還是一腔熱血的站出來,言之鑿鑿要幫忙交涉。
足以說明此人還沒進化成官油子。
趙傳薪齜牙笑:「不必了,我親自去交涉即可。巴當阿,你說他們都荷槍實彈是吧?」
眾人驚疑,巴當阿點點頭:「是,都是荷槍實彈。」
趙傳薪看看手表,他做事須得爭分奪秒。
壽寧寺的廟會集市開放前,他需要建自己的隊伍拉起來。
張壽增張口結舌:「趙知府,你……」
「什麽你啊我啊的,都是一家人,誰去交涉還不一樣?」趙傳薪齜牙樂,抱起被篝火烤的昏昏欲睡的姚冰說:「你們接著奏樂接著舞,我去乾活了。」
巴當阿錯愕:「天都快黑了,你……」
趙傳薪將姚冰包好,往背後一背:「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月黑風高,正當殺人放火!今日趙某喝你三斤酒,幫你解決了放牧地一事,回頭你膽敢再找藉口,我定是不饒你!」
我焯……
彆人不知,宋小濂太了解趙傳薪了,立刻就想要阻攔。
可卻已經來不及,趙傳薪帶著徒弟已經遠竄。
巴當阿看他麵色焦急,不明白發生什麽事,還問呢:「宋大人,你臉色怎麽如此難看?」
宋小濂氣急敗壞,跺腳說:「難看?哼!你知道你一句話,闖了多大禍事嗎?」
巴當阿吧嗒一口菸袋鍋子:「多大禍事?」
「你……」宋小濂氣道:「那趙傳薪是何人?你慫恿他奪回土地,你道他和真和張鶴岩那般去交涉嗎?他會用最殘暴的手段對待俄人!」
巴當阿敲打菸袋鍋子,心說那也不差啊?
兩虎相爭,誰傷不都是好事?
宋小濂對張壽增說:「快,你騎馬追趕,務必攔住趙傳薪。」
張壽增沒有騎馬,而是乘列車。
而且,他也追不上趙傳薪。
乘列車還要五六個小時才能到哩。
而沼澤丶湖泊丶河流丶草原丶沙丘對趙傳薪而言如履平地,幾乎一條直線回臚濱府。
呼倫-貝爾是世界三大草原之一,其中有三千多條河流縱橫交錯,有500多湖泊星羅棋布。
回到衙署,趙傳薪將采買的煤和新鮮牛羊肉和蔬菜卸下。
姚佳說:「趙大人,我去了一趟滿-洲裡,我妹子說你訂的那批製服,尚且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出貨。」
「好。」趙傳薪看看手表:「此事暫由你接管,所需票據帳目,一樣不能少。」
「是。」
趙傳薪扭頭就走。
麗貝卡·萊維問:「不吃飯嗎?」
「不吃了。」
哪有時間吃飯,天都黑了,正事沒辦呢。
尼古拉二世,和他的沙皇前輩們抱著同一個想法——邊境線上,兩邊都是自己人才能睡得著。
據說,尼古拉二世在邊境線上,一共部署了兩萬五千多士兵。
這些部隊,編成了三個混成旅,每個旅兩個步兵團,一個步兵團3200人,兩個騎兵團每個600人,外加一個炮兵旅。
這個兵力,和北洋六鎮的兩個鎮兵力相當。
徐世昌隻帶了一個鎮的兵力到關外。
假如,此時毛子打過來,曹錕和吳佩孚真是凶多吉少。
然而,這還隻是邊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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