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464節(1 / 1)

神山印璽的世界裡,宮盈緩緩飄落,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星火戒指。

“洛初娥啊洛初娥,你身為初代神女,竟落到這步田地,甘心嗎?”宮盈微笑著問。

戒指閃爍。

同時。

天莫名地黯了下來。

宮盈身上的嫁衣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白衣裙,她身後的婚樓也像是被大雪席卷,一片雪白,樓的門口放著花圈,花圈上寫著一個頌字。

榕樹葉紛紛凋零,飄落在她的肩上。

婚禮變成了葬禮。

宮盈提起雪白的裙裾,順著階梯緩緩走到樓上。

樓頂的鮮花都變作了雛菊,她拾起一朵,插在了自己的發間。

雛菊簇擁間,有一座素樸的棺槨,棺槨裡並無屍骨,隻有一件雪白的衣袍,她跪在棺邊,解下發間的珠花,放在棺麵上,接著,她以棺為枕,靜靜趴著,似是在聆聽死者故去的心跳。

“小頌,你在天有靈,要保女兒無恙呀。”宮盈微笑。

山風不止,榕樹上鈴鐺搖曳,像是哭聲。

第312章死戰

神守山,靜室。

宮語靜靜地盯著時以嬈與蘇和雪,等待著她們的回話。

“神守山的護山驚神陣準備好了。”時以嬈打破了平靜。

“護山驚神陣?”宮語蹙眉。

“這是當年山主留下的陣法,這三百年來不斷加固,逐漸大成。四位神女負責守四方陣眼,代掌教獨自壓陣,大陣威力雖大,卻也凶險,掌教已做好了以身祭陣的殉道覺悟。”時以嬈說。

宮語眸中霜色漸褪,她嗯了一聲,道:“辛苦了。”

蘇和雪與時以嬈對視了一眼,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宮語問。

“沒有了。”蘇和雪輕輕搖首。

宮語閉目養神片刻,忽然起身,說:“我出去走走。”

“道門樓主這是要去何處?”蘇和雪問。

“我去哪裡,還需和你說麼?”宮語冷冷道。

“自是不必,隻是陛下猶在死戰,勝負未卜,而今風雲難測,隨時會生異變,若無必要,還是不要隨意走動了。”蘇和雪說。

宮語沒有理會她的話語,直接帶劍起身,向靜室外走去。

蘇和雪以征詢的目光看向時以嬈。

“我陪你走走吧。”時以嬈說。“隨你。”宮語淡淡道。

神守山終年寧靜的山頂被暴雨衝洗過了一片,路麵上竟是凝固的碎雪與冰渣,走在上麵像是走在砂石地裡。

宮語與時以嬈穿過冰雪嶙峋的山路,兩側的古木在狂風驟雨中伏倒,又大量地凍死凍傷,一片衰敗。

黑龍與皇帝的神戰猶在進行,登臨高處,可以眺望見濃霧黑雲翻滾的戰場,深紫色的雷電洶湧浩大,像是要將大地陸沉。

“你要去玄妙閣?”時以嬈陪她走了一會兒,猜測道。

“嗯。”

宮語點點頭,說:“我爹娘給我留了東西,我要去取。”

時以嬈點頭,沒有追問。

她們向著玄妙閣的方向走去。

途經一片雪林時,宮語停下了腳步,她在密林間發現了一條隱秘的山道,山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處。

她心中一動,憑著直覺踏上了這條山道。

時以嬈跟了上去。

繞過蜿蜒的山路,儘頭是一座荒廢已久的院子,院子以長廊為中軸,一邊是假山石與枯池塘,另一邊則是一座荒無人煙的三層高的樓。

宮語從沒來過這座樓,卻感到熟悉。

門鎖的鏽很重,她還未用勁,鎖就被掰斷了,門吱吱呀呀地推開,厚重的粉塵垂落如縷,淡淡的黴味透了過來,那是在歲月中久浸的氣息。

這裡的物件大體保存完好,隻是木雕裂紋,鎏金黯淡,珠黃玉老,堂前掛著的大紅綢結顏色脫儘,花白白的。

玉骨久成泉下土。無論這裡曾發生過什麼,都已被時間洗去了顏色。

“沒想到這地方還藏著這樣一座舊樓。”時以嬈環顧四周,緩緩道。

宮語不說話。

她靜悄悄地走過這裡,腳步很輕,像是怕驚動沉睡的魂靈。

她順著階梯走到三樓。

三樓很狹窄,琉璃頂毫無保留地承著陽光,頂下的地板早被曬得開裂,一踩就碎。

時以嬈走到三樓時,她看見宮語正立在窗口,看著殘破不堪的窗花發呆,這窗花隱隱是兩個字,但時以嬈已分辨不出它們是什麼。

她隻靜靜地凝視宮語。

宮語的衣袍褒博,尋常女子根本無法駕馭,唯她這等傲挺的身段才能將其撐起,天頂的陽光潑在她的身上,白袍勝雪的仙子似要隨光羽化。時以嬈始終覺得,若要給天下神女真正排名,她是當之無愧的榜首,這等姿容根骨早已超越了世人的極限,任何對她的傷害都是對純粹之美的褻瀆。

“原來我來過這裡。”宮語忽然說。

“什麼時候?”時以嬈問。

宮語沒有回答。

她將這狹窄的小樓環視了一遍,返身下樓,再未回頭。

玄妙閣就在主峰之頂的側方,外觀很像道教的大殿。玄妙閣藏書無數,豢養著大批的煉丹之士,如今大戰已啟,閣中的煉丹爐齊齊運轉,火光衝天,良莠不齊的丹藥從銅獸口傾倒而出。守閣的老人枯瘦如柴,宮語到來之前,他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

“心藏鬼神口不語。”宮語開口。

“心藏鬼神口不語……”

守閣老人睜開眼,顫顫巍巍起身,沉吟片刻,似是想對這暗號的下半句,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便道:“算了,我直接去給你拿吧。”

老人走入浩如煙海的書閣,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本青色封麵的小冊子。

宮語接過冊子。

纖細的玉指撫摸過冊子上的字:致我們的女兒。

她認得這個字,這是娘親的字,她甚至能想象到娘親斟酌出書名時溫婉的笑。

宮語要翻開書頁。

時以嬈卻按住了她的手腕,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宮語莞爾:“連給我看一封遺書的時間都不願給了嗎?”

時以嬈一怔。

“你都知道了?”時以嬈問。

“蘇和雪來敲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宮語將書卷握在手中,微笑道:“這一路上,你雖不說話,可小情緒卻太多了,和個被拋棄了的小怨婦似的,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漠視神女。你不如我。”

時以嬈低下頭。

陽光從庭外傾倒進來,在熏天的爐煙濾過,變得模糊,這樣模糊的光落到時以嬈身上,凍成了寸寸薄冰。

“為什麼?”宮語問。

不等時以嬈回答,倒是那位蜷縮在躺椅中的老人先開口了:“你這說話的語氣與小盈兒可真像啊,不過你比盈兒當年要努力得多,我記得以前我給盈兒布置課業,她都甩手給小頌去做的,當時我以為她是在欺負小頌,還暗地裡找小頌聊過,小頌不聽,我還罵他榆木腦袋……後來再看,小頌可真是‘深謀遠慮’啊,倒是我這個做先生的,目光短淺了。”

宮語望向這位老人。

小時候,宮語就問過娘親,為何要和爹爹在一起,宮盈無奈地說,你爹幫我寫了六年課業,娘親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咯。當時年僅六歲的小語聽到‘六年課業’這四個字,歎為觀止,說娘親你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當時爹正好在旁邊,聽她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語見爹爹竟引以為榮,不由搖頭歎氣,心想爹爹可真是個冤大頭。

“原來老先生是娘親的老師,失禮了。”宮語說。

“不失禮,你娘親小時候都是叫我老東西的,你可比她有禮貌多了。”老人笑了笑。

宮語愕然,她沒有想到,看上去溫婉柔和的娘親,小時候竟這般刁蠻。幼年時,她還自責過,愧疚於沒能傳承娘親優秀的品德,如今看來,自己是親女兒無疑了。

“先生也管束不住她嗎?”宮語問。

“沒人能管得住她。”老人苦笑。

“沒想到娘親還是個混世小魔女。”宮語垂首淺笑。

“是啊,那時候她還是個這麼一丁點大的小丫頭,整天紮著個辮子風風火火地跑來跑去,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現在……現在一轉眼,她都走了三百年了啊,我這把老骨頭倒還在苟延殘喘。”老人聲音更咽。

“老先生不必如此。”宮語輕聲道。修真路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故事不勝枚舉,仙人一路走來,親朋好友生老病死,門下弟子凋零殆儘,回首百年孤寂,唯有時光相陪。

“你娘還給你留了遺物。”老人滄桑道。

“什麼?”宮語問。

“在閣底第三排的木櫃上,那個黑色的小盒就是,你自己去取罷。”老人說。

時以嬈始終沉默,看著宮語走入書閣深入。

宮語很快找到了那個黑色的小盒子,裡麵隻有一張紙條,紙條是老人新寫的,他告訴宮語,玄妙閣有直通山下的暗道,他清晰地寫明了暗道的方位,讓她快些逃離。

宮語沒有走,她折返了回來,謝過了老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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