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525節(1 / 1)

一切像是要在此刻終結。

“小心!”宮語忽地清叱。

慕師靖仰起頭,看向了兩層樓高的彩漆觀音像。

觀音像兀自微笑。

慕師靖秀眉淡蹙。

一道絢麗的光在她身後亮起,她下意識橫劍避開,但這抹光並非是指向她的。

它從黃衣中亮起,朝著高空衝去,宛若一根神柱。

黑裙少女見過這樣的光。

當年在斬殺時空魔神之時,時空魔神也亮起了類似的璀璨光芒。

這樣的光象征著時間。

“原來如此。”慕師靖明悟。

時空魔神本就是識潮之神的子嗣,這份時空的力量也源自於識潮之神。在那片濃霧裡,黃衣君王與識潮之神做了交易,她將體內的原初神濁給予了識潮之神,作為交換,識潮之神將時空的力量給予了她。

殘破的黃衣在光中飄蕩。

她想從時間中逃亡。

她要逃往不同的曆史節點!

“沒想到你還有後手。”黑裙少女麵顏蒼白,手腕滲血,顯然也已虛弱不堪。

“一切為了生存而已,哪怕億萬年過去,這依舊是邪神的信條。”

黃衣發出了女帝的聲音,她繼續說:“其實,原本,我挑選了一個更好的容器,一個更堅固的容器,可惜……”

“還有比你這副身軀更堅固的東西?”慕師靖問。

“巫幼禾。”黃衣回答。

神域的入口恰藏在巫祝湖下,作為巫家四小姐的巫幼禾,自也成為了神明目光的焦點。

白凰傳承,邪龍之血,彩幻羽,毒靈根,巫家神祭……一切的機緣早已被安置在了命運的節點,它們在少女的身體裡聚集,爭鬥,隻是在反複打磨那副身體,將那身體打磨成最佳的容器。

但黃衣漏算了一點——鎮守傳承。

那等珍貴之物本該是要留給林守溪的,但神域一戰裡,鎮守看破了她的陰謀,他將傳承留在了神域裡,指引小禾來取。這份傳承之力是小禾最好的屏障,替她阻止了黃衣的降臨。

小禾的身軀在女帝看來堅不可摧,並非因為血肉,而是因為,林守溪與慕師靖都不可能殺死巫幼禾。

這是真正的壁壘。

可惜……

狡兔尚有三窟,身為女帝的她處處留手,又豈會隻有一條退路?

這份時空之力是她交易來的另一條退路。

曆史何其漫長。她隻要換成其他身份投入曆史長河,就能獲得新生。

唯一的缺憾是,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前功儘棄了。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區區千年而已。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

過去,黃衣曾聽過一個故事:

一個可以活一萬歲的不死人到處與人說,活著沒有意義,對他而言,無法死去才是最大的痛苦,他從漫長的生命裡領悟到的隻是虛無,他給許多學生講課,告訴他們生命沒有意義,歡愉才是意義,他羨慕他們還可以獲得歡愉,而他,早已無法體會樂趣。

後來,這個不死人在一萬歲那年死了,他死的時候,這一代的弟子們圍在他的身邊,弟子們都在老師床邊,等待著這位萬歲老人在臨死前說出某些洞悉世界真理的智慧格言。生命的最後,老人的瞳孔裡爆發出回光返照的光芒,他開口,用儘力氣說:“我不想死,我還想活下去!”

當時,女帝看到這個故事,隻覺可笑,她覺得人類的想象力何其匱乏,一萬年就覺得很長很長。

神牆對她而言隻是一個圈養生命的籠子。

她觀人如人觀蜉蝣。

一樣的朝生暮死。

但現在,她離嶄新的生命隻有一步之遙,離死亡也隻有一步之遙時,她終於意識到,每一縷時間都是珍貴的。

“我不想死,我還想活下去!”殘破的黃衣呐喊。

如故事中萬歲老人那樣呐喊。

如億萬年前不停縫合、演化,掙紮求存的邪靈那樣呐喊!

象征時間的光柱傾倒,時之霧將她籠罩模糊。

“你擋不住的。”黃衣對慕師靖說,“在時間之外的下次重逢裡,我會贏你。”

慕師靖沉默不語。

突然。

黃衣拂動的衣袍微僵。

祂感應到,有極危險的東西正向祂走來。

回首望去,祂看見了白衣少年帶劍的身影。

是林守溪。

“她不許你走,我也不許。”林守溪舉起了他手裡的劍,神色肅然。

他並沒有像慕師靖那樣,覺醒這般悠遠浩瀚的記憶,但他就這樣走了過來,他舉起了劍,就像當初在妖煞塔時,對那盜白凰之名的邪龍舉劍那樣。

林守溪逆風狂奔,揮劍踏步,一躍而起,縱身斬向那襲黃衣,劍刃挑起的冷光像一輪碎開的月。

慕師靖跟著舉起了劍。

她身影飛掠,清嘯著衝入了潑天而下的雨幕裡。少女像是伶仃的銀魚,竭力張開翼狀的鰭,奮力一躍,撲向空洞的天空!

道門與魔門的兩位傳人相繼揮劍斬向黃衣君王,劍芒亮若飛星!……

璀璨時光之柱在風雨中動搖。

某處出現了裂紋。

裂紋將少年與少女一同吞沒。

林守溪再度睜開眼。

他看到了雄偉而古老的長安城。

長安城的上空,千燈飄遠。

第345章惡泉大牢的鬼

死城、廢墟、觀音像……一切都消失不見了,林守溪睜開眼時,隻看見飄滿夜空的花燈。

身側飄來一陣幽香。

側目望去,慕師靖正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黑發娓娓披落,清雅的臉頰微微仰起,望向天空,蒼白之色褪去後的瞳孔清澈分明,透著一抹倦意。少女棉製的黑色裙裾恰到好處地垂過膝蓋,細白剔透的小腿上玄色雪絲冰襪曲線平滑。

“睡了這麼久?”慕師靖瞥了他一眼。

“嗯……”

林守溪還有些頭疼。

“醒了就進城吧,燈會馬上開始了,彆耽誤時間。”慕師靖以鞋尖將擱在一邊的劍踢起,繞腕打了幾旋後掛在背上,她看向林守溪,遞出了手。

林守溪抓住少女的手,起身。

識海還在隱隱作痛。

略一回想,死城的記憶曆曆分明,他立刻意識到,黃衣君王在瀕死之前使用了識潮之神的時間之力,她遁入時間之柱中,試圖取得一線生機,而他們也一同被納入了時之柱的斷層裡。

“怎麼了,杵著不動乾嘛,這是睡傻了?”慕師靖傾身盯著他的眼眸,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剛剛發生了什麼?”林守溪忙問。

“什麼發生了什麼?我們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又累又倦,剛好天還沒黑,你就說想在進長安城前先休息會,誰想到你閉目養神直接睡著了。”慕師靖雙臂環胸,蔑然道。

“……”

林守溪牙齒輕咬。

又是這樣嗎?

他不由想起神域在時空魔神影響下倒流光陰的事,時空魔神是識潮的子嗣,祂的時之柱也產生了類似的效果,古怪的是,這一次,哪怕沒有時以嬈的幫助,他依舊完整地記得一切。

倒是慕師靖……

“今天是幾月幾日?”林守溪問。

“十二月二十五呀,這都不記得了?”慕師靖反問。

果然……

今日是長安城皇帝降生的日子,皇帝選擇在這一天推倒她那破爛的牌桌,重新開始一切。“你怎麼看上去這麼傻啊,剛剛睡覺的時候就不停說夢話……你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慕師靖橫掌觸了觸他的額頭。

林守溪暫不知道怎麼與慕師靖解釋這一切,他看了眼西邊垂落的太陽,刻不容緩,立刻抓住了慕師靖的手腕,堅定道:“先入城!”

“哎,痛……你性急什麼呀?”

慕師靖手腕被抓,輕聲呼痛。

林守溪聽到少女的嬌吟,不免想起了她瞳孔蒼白時的冰冷模樣,那時慕師靖與他相距很近,卻像是遙隔天外的雲,隨時都要消逝。

想到這裡,林守溪的手反而抓得更緊。

“我剛剛說什麼夢話了?”林守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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