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1 / 1)

妾寶 綠藥 1848 字 25天前

第十三章

湯伍剛反應過來有女子在屏風後,那雙因慣性往前走的腿還沒來得及停下來,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襲在他的後腦。

他敏銳地覺察到了性命之虞的危險,可是完全避不開。

像一柄千斤錘敲過來,一陣劇痛。

湯伍忽然覺得身上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不過他很快就來不及想其他,悶哼了一聲,雙眼翻白,直接昏了過去,身體朝前倒去,壓在屏風上。

屏風被壓倒時,月皊麵色如紙地向後退避,後脊緊緊貼在牆壁上。

渾身是血的男子倒在身前,繪著錦繡春山的屏風染上了血汙。

月皊雙手抵在胸前,微微聳起的雙肩戰栗著,她膽戰心驚地瞥了一眼身前昏倒的男子,見他昏迷不醒,月皊悄悄鬆了口氣。她再抬眼,望向遠處。

月皊最後的印象,是江厭辭背對而立的頎長背影。

跌倒聲和水聲讓江厭辭皺了眉,他靜待了片刻,也沒聽見月皊其他動靜,唯水聲仍在泠泠。他不得不回頭,意外地看見月皊昏倒在地,她倒下時壓到了出水鐙,淋浴熱湯從牆上的竹筒流出,帶著繚繞的水汽,落在她凹下去的細腰,又有水珠再次溫柔輕濺。

這是嚇昏了,還是被他傷到了?

江厭辭看了眼自己的手,大步朝月皊走過去,經過三足銅凳時,順手拿了上麵的寬大棉巾。

人還沒走到月皊身前,他已將抓在手中的棉巾擲過去,準確覆在月皊的身上。

展開的寬大棉巾,將月皊大部分身子遮住。露出一條纖細瑩白的手臂,和若隱若現的鎖骨,還有小腿下的一雙雪足。

江厭辭立在月皊身前,垂首望著她。

溫熱的浴湯還在源源不斷落下來,很快打濕了月皊腰上的棉巾,洇濕了一大偏。柔軟的棉巾軟趴趴地貼在她的腰側。

濺起的水珠跳到江厭辭的皂靴上。

江厭辭看了眼昏倒的湯伍,收回視線,彎腰,將月皊抱了起來。

她輕得讓江厭辭詫異,不由垂眼望了一眼懷中人。

她還沒有他的那柄刀重。

不僅輕,還有著不同尋常的燙。

——原來她在發燒。

出水鐙翹起,最後殘在竹筒裡的水纏綿落下來,落在江厭辭的肩,又從他的肩頭垂落,溫柔滴落在月皊的麵頰。水漬在月皊的臉頰滑出逶迤的痕跡,最終悄無聲息地隱進她的鎖骨。

江厭辭將月皊抱到長凳上放下,沒有他的憑靠,月皊立刻軟軟地倒在長凳上。

湯伍身上的傷本就很重,再經了這麼一遭,急需醫治,耽擱不得。

江厭辭將月皊放下後,幾乎沒有停頓地去衣簍裡拿衣服。他將衣簍裡的衣物儘數拿出來,放在長凳一頭,然後從中隨手拿了一件。

又薄又小。

江厭辭瞥了一眼指間小小的衣物,頓了頓,才明白過來這是女子貼身的小衣。

纖細的帶子纏繞在他修長的指間,又墜下去,輕輕晃顫著。像她那總是搖曳不安的眸光。

江厭辭回頭望了月皊一眼,將貼身的小衣放回衣簍。他沒有再隨手拿起一件,生怕再拿出更貼身的小衣物。這次看準了,他才直接拿出她的上衫。

他握住月皊雙肩讓人坐起,坐在她身後,先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手臂送進袖中。

他的手從月皊腰側探到她身前,握住她的衣襟交疊。

手背上蹭到的柔軟,讓江厭辭的動作停頓了一息,又繼續將她的衣帶係好。

隨著她坐起身,那擋在她身前的棉巾早已落下來,淩亂堆在她的腰腿。

江厭辭鬆了手,任由月皊重新躺下來。他去衣簍裡拿她的裙子,省掉了裙中褲。

小巧的雪足沒進裙腰,緊接著小腿,雙膝。

江厭辭的手指捏著她的裙腰,為她穿裙。那為她遮身的棉巾覆在他的手背。

顯然,江厭辭為她穿衣並不打算拿走她遮身的巾子。在棉巾下,為她穿衣,動作也儘量避開她的身體。

非禮勿視,即使她不知道。

裙腰逐漸往上,經臀時,江厭辭握住月皊的細腰,將她一側的腰身抬起,將裙子慢慢挪提。

隨著月皊身子一側微抬,另一側浸了水的棉巾越發沉甸甸。

棉巾滑下去的那一刻,江厭辭的手握著裙腰正經過月皊的胯側。他乾淨修長的指端,抵著的,正是月皊胯側的一粒小小紅痣。

鵝黃的裙子色澤明豔又溫暖,衫下與裙上露出少女一小截賽雪軟玉肌。一片潔白無瑕中,落進了這麼一粒小小的紅。

望著那枚胯側痣,江厭辭動作停頓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動作很快地將月皊的衣服穿好,然後將人抱出去。

江厭辭抱著月皊剛出了浴室,迎麵撞見芳甸。

江厭辭腳步生生頓住,麵色也微變。

——他形單影隻慣了,絕大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什麼事情都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做。他竟一時忘了有婢女可差遣。他應該吩咐一個婢女進去給月皊換衣的。

芳甸瞧見江厭辭抱著月皊從浴室裡出來,也驚了一下。到底是從王府裡出來的。縱使心裡驚疑不已,她麵上絲毫不顯,規矩地屈膝行禮,就要避開。

“過來。”江厭辭開口。

江厭辭在月皊膝下的手鬆開,橫臥在他懷裡的嬌小女子身子亦從他懷中滑落。

江厭辭將軟綿無力的人輕推給芳甸,吩咐:“送她回去,再給她請個大夫。”

芳甸趕忙應下,半扶半拽地將月皊送回小間。芳甸將月皊扶上窄床,手心覆在月皊的額頭試溫,驚她燒得厲害。她趕忙拉過被子給月皊蓋好,然後腳步匆匆地轉身出去請大夫。

她出去時,已不見江厭辭的身影。

月皊自幼病弱,時常生病,尤其是到了冬日,時常一病就是一冬。這次經曆了這麼大的事兒,又是去過牢獄,又是進過教坊,吃住幾經折騰。就連從小健健康康的花彤都病了一回,她卻一直好好的。

之前花彤還幾次感慨月皊的身體這回可真爭氣!

偏偏病氣隻是一直壓著,尋到了燎點,一下子燒出來,病勢凶凶。

江厭辭原以為她隻是染了風寒,又恰巧受到驚嚇,才會昏了過去。可他沒想到月皊一直高燒不退,到了第二天早上還燒著。

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可不是小事。

大夫用了針灸,又用了重藥,也沒能將人喚醒。

花彤聽說月皊病倒了,也管不得責罰和規矩,直接跑過來,一直守在月皊身邊。她擰了帕子覆在月皊額上降溫,哭哭啼啼:“什麼事兒都扛過去了,哪能這個時候病了啊!嗚嗚嗚是不是我把病氣傳給你了啊嗚嗚嗚娘子你要是走了我也沒活的念頭了嗚嗚嗚嗚……”

江厭辭立在院子裡,亦能聽見花彤的哭聲。

他沒有進去看過月皊,他又不是大夫。在花彤的哭聲裡,江厭辭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江雲蓉拍著桌子笑:“嘖嘖,她那身子以前得用各種名貴的藥養著。如今終於病啦?要死了?可彆啊,還不夠慘啊。”

東籬在一旁附和:“昨日瞧著三郎帶著她出去買衣裳,那架勢顯擺的!今兒個病了,三郎嫌吵鬨,頭一不回地走了哈哈哈……”

可是不到半個時辰,江厭辭又回來了。還帶了兩位頗有資曆的宮中禦醫。

江雲蓉得了消息時,正用筷子夾肉塊,笑盈盈地喂她的哈巴狗。她氣得摔了筷子,哈巴狗汪汪了兩聲,她一腳踹過去,哈巴狗嚇得跑開,躲在桌子下偷偷瞧她。

快中午,月皊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月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禦醫簡單詢問了兩句,見她點頭搖頭知道答,這便是救回來了,遂放心下來。

答了問題,月皊很快又半昏半睡。

江厭辭立在簷下,聽著孫福稟告。

“蘇太醫妙手回春,將人救回來了。蘇太醫說姨娘這燒褪了,就問題不大。姨娘這次的急症雖凶險,可終究是福氣傍身,多養一段時日自能痊愈。”

孫福說完,江厭辭也未言。他靜立了片刻,吩咐小廝備馬車,出府去了。

孫福站在原地,望著江厭辭離去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皺起眉。

——若說三郎關心姨娘吧,自昨日姨娘燒起來之後,三郎從未進去看過一眼。若說三郎不關心姨娘吧,又何必親自進宮請禦醫?連馬車都未坐,還帶著傷呢,直接騎快馬進的宮。

到了晚上月皊又醒了一次,被花彤喂了藥,又沉沉睡去。接下來幾日,她身上疲乏得連眼睛也不想睜開,隻在進食和吃藥時,才被花彤扶著勉強起身。

如此過了足足五日,她毫無血色的小臉蛋才慢慢有了氣色。

“外頭晚霞燒紅大半的天,可好看啦。風也不涼,咱們出去走走吧?不能一直窩在屋裡呀。”花彤提議。

月皊點頭。

江厭辭回來時,一眼看見坐在庭院裡的月皊。

他已幾日不曾見她。

花彤在樹下給月皊擺了張椅子。她側坐著,雙臂壓在椅背,下巴搭在手背上,微微仰著臉,望向天際。本就纖細的人,又瘦了一圈。

燒紅的晚霞落在她靜好的麵頰,流光絢燦。

她蜷長的眼睫輕簌了一下,轉眸望向江厭辭。見他穿了一身簪金的寶藍緞衣,多了幾分京中高門郎君的風姿。才幾日不見而已,忽生出些陌生。她又覺得這想法好笑,她本就與他相識不久接觸不多。

月皊稍微坐直了身子,嗡聲句:“三郎回來了。”

她聲音是一慣的低軟,如今又噙了病弱的沙啞。

“好些了?”江厭辭逐漸走近,“早些進去,彆著涼。”

“嗯。”月皊點頭,聲音低淺。

待江厭辭經過她往裡走,月皊重新將下巴抵在手背,抬起眼睫望向豔美的晚霞。

芳甸說,當日江厭辭喚她進去幫她穿了衣裳。起先月皊信了。可她心裡悄悄生了懷疑的種子。

月皊蹙起眉,望著晚霞在心裡默默問——“那天是你給我穿的衣裳吧?”

若是芳甸幫她穿衣,大概不會丟三落四,更不會把她的裙子穿反。

月皊輕柔地哼哼了一聲,纖細的手指頭輕戳椅背。

是夜,向來淺眠的江厭辭竟被夢魘纏住。

夢裡,他被困在一個雪白的天地間,目之所及皆是不染塵雜的白色。

撐滿視線的白色中忽然出現一粒紅點。

他抬手去碰那粒紅點,雪白色塊忽然晃動、縮小,鋪天蓋地地傾來。

那粒紅點,最終化成欺雪軟玉肌的女子胯側紅痣。

江厭辭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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