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節 翻臉(1 / 1)

從高處壺口落下的沸水注入陶碗,炒乾的黑葉茶隨著水流急速旋轉,泛起成串的白色泡沫,散發出一股很香的氣味。

慶元寨頭領益豐對遞到麵前這碗茶產生了興趣,他端起陶碗看個不停:“天浩頭領,怎麼你這兒的黑葉茶跟我那兒的不太一樣?好香啊!”

天浩謙虛地笑笑:“大家都是同族,彆那麼客氣。益豐頭領比我年長,就叫我阿浩吧!其實都是一樣的茶葉,隻不過是我摻了點兒粗麥麵,在鍋裡炒了炒。你回去可以試試,很簡單。”

益豐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加濃密。他端起碗來抿了一口,連連點頭,側身示意坐在旁邊的章浦寨頭領建平:“你嘗嘗看,味道不錯。”

建平放下手裡的鋼斧,端起碗來喝茶的時候,還半信半疑用眼睛斜瞅著對麵的天浩。

疑惑與戒備很快從他的臉上消失:益豐沒有說錯,茶味的確香濃。

雄奎對兩人突然變化的態度很是不滿,他掄起拳頭,重重砸了一下地板,巨大的音量仿佛要把屋頂震塌:“彆管茶不茶的,咱們今天過來是有事情要談。”

天浩冷冷地偏頭看了他一眼,卻被雄奎用凶狠的目光狠狠對著。益豐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放下手裡的茶碗打圓場:“老奎,有什麼話好好說,咱們今天就事論事,我看阿浩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說著,他轉向天浩,收起臉上的笑,神情變得嚴肅:“阿浩,咱們都是寨子頭領,是百人首。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天浩從滿是橫肉的雄奎臉上收回視線,緩緩點頭:“請說。”

“去年冬天來得早,我的寨子準備不足,實在沒辦法,就找你們磐石寨用女人換了些糧食。那時候還是孚鬆當頭領。其實吧,這女人換了也就換了,大家都得講規矩,做生意斷然沒有反悔的時候。後來孚鬆死了,阿浩你接替他的位置……我得承認,你是個有腦子的年輕人,磐石寨的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了。你放回來探親的那幾個女人穿上了棉布衣裳,說是在這邊能吃飽,有醃肉和魚,還有一種很好吃的蘋果乾。”

天浩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益豐頭領過譽了。”

益豐擺了擺手:“這是事實。孚鬆活著的時候我來過磐石寨,那時候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你們寨子又破又舊,哪會像現在這樣,修了這麼多塔樓不說,麵積還擴大了不少。我一向佩服那些有本事的人。跟孚鬆比起來,阿浩你是這個。”

說著,他伸出右手,翹起了大拇指。

隨即,益豐話鋒一轉:“磐石寨發展得好,吃飽穿暖,我很羨慕,但我並不嫉妒。可是我寨子裡的人偷著逃到你這裡,我就必須上門找你討個公道。”

天浩深黑色眸子透出一絲冷光。他寧定地笑笑:“益豐頭領,你說你的人逃到我們磐石寨?有多少人?具體的名字呢?”

“有六個,一男五女。”益豐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小型獸皮遞過來:“名字都在上麵,你自己對照著看看。”

“我們章浦寨也有人跑到你這兒。兩個男的,九個女的,總共十一個。”旁邊,建平頭領甕聲甕氣地插話進來。

“還有我!我們環車寨的人也跑了,三十個男的,六十多個女的,將近一百多號人。”滿麵激動的雄奎再次掄起拳頭朝著地板上狠砸了一下,大聲咆哮:“小子,要不是你指使那些女人回家探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沒錯……你就是故意的,就是你指使她們在我們幾個寨子裡散布消息,故意把我們的人騙走。”

來自雄奎巨大的音量沒有對天浩產生任何效果。他甚至連偏轉身子往那個方向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目光注視著坐在正對麵的益豐,天浩意味深長地問:“欺騙?益豐頭領,建平頭領,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不等兩人回答,雄奎再次跳了出來大聲指責:“小子,你就是個不要臉的騙子!”

剛說完這句話,雄奎突然感到一陣強烈且毫無緣由的恐懼遊走全身,仿佛一直罩在身上的安全防護屏障瞬間消失,把自己毫無保留暴露在一頭凶猛巨獸的獠牙之下。

他看到天浩衝著自己微微一笑,突然從地上躍起,雄奎本能地伸手去抓擺在旁邊的鋼斧,卻被長林眼疾手快迅速把兵器搶了過去。毫無防備坐在地板上的姿勢本來處於弱勢,雄奎眼睜睜看著天浩撲到麵前,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劈手衝著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無比巨大的力量,雄奎感覺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被這股力量衝撞得什麼也聽不見,在可怕的“嗡嗡”聲中短暫失聰。整個頭部被扇得偏轉過去,半天也回不過神來。足足過了半分鐘,感覺好些的雄奎嘴角流下鮮血,麵部也火辣辣疼痛不已。

益豐和建平在天浩動手的時候就立刻站起,拿起各自的武器想要有所動作。天狂帶著十幾個麵色凶悍的壯漢衝進屋子,形成一堵厚厚的人牆,把他們牢牢擋在天浩與雄奎外麵。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益豐又驚又怒,他雙手持斧橫架在身前,上身微躬,保持著隨時準備戰鬥的姿勢,眼睛透過人牆之間的縫隙,死死盯著正對雄奎動手的浩平:“阿浩,你想殺了我們?你知不知道同族之間這樣做是違規的,難道你就不怕惹怒大王,派出大軍滅掉你們磐石寨?”

這時候的雄奎已經緩過勁來,麵部劇痛束縛著肌肉,無法讓他發出與之前同等音量的威脅,隻能含糊不清地罵道:“……混蛋……你……我要殺了……你……”

“你是一泡該死的臭狗屎!”天浩繃緊肌肉,一記勾拳打在雄奎的肋骨上,疼得他整個人蜷縮起來。他艱難地喘著氣,雙手不由自主捂著傷處。天浩並未因此放過他,右腳運起力氣,就像文明時代綠茵場上得到開球權的運動員,以最大力氣衝著雄奎腹部狠踢過去,他慘叫著在地板上滑出一條直線,撞上對麵堅實的牆壁,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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