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八節 外敵(1 / 1)

鎖龍關外的那種紅色人形怪物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弱點?

另外,在這個文明早已毀滅的特殊時代,南方白人是通過何種方法獲得這項遙遠的技術並加以利用?要知道這可不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更不屬於正常範疇的自然知識。

天浩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回憶畫麵:有那台表麵布滿苔蘚和鐵鏽的陸戰機甲,有在北方山區依靠太陽能勉強維持的“老嬤嬤”,還有在更加遙遠偏僻地區活動,每年需要各部落提供大批糧食的“暴民”。

這個世界存在著很多秘密。北方大陸尚且如此,沒道理在大陸南方就什麼也找不到。文明時代雖已毀滅,卻留下了太多的痕跡。隻要得到一座損毀狀態不是很嚴重的基地,那麼現在鎖龍關守軍遭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看著窗外正朝著地平線緩緩下沉的太陽,天浩被金黃色籠罩的麵孔浮起一層堅毅。

“來人!”他的聲音清朗又洪亮。

身穿侍衛製服的長子囚牛推開房門,快步走到天浩麵前,單膝跪下。雖然身份特殊,天浩卻沒有因此就對自己的兒子給予額外照顧。年齡小不是問題,從基層乾起,從小事做起,先跟在身邊當幾年侍衛,一邊教育,一邊學習。

“通知平俊,立刻派人與虎王和獅王取得聯係,現在就派人和談,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天浩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謹遵您的命令。”囚牛站起來,對著天浩行了一禮。

房門敞開著,看著迅速消失在外麵走廊上的長子背影,天浩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

他是我的兒子。

虎王和獅王應該不會拒絕停戰的要求。北方蠻族曆來重視祖訓,尤其是鎖龍關目前麵臨危險。誰能想到南方白人這次沒有按照常理出牌,時隔幾年再次卷土重來,而且還派出了如此強大的生物兵器。

無論虎族還是獅族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拋開冷兵器對熱兵器的劣勢不談,就算虎勇先和師正浩在指揮方麵有著令人驚歎的超卓能力,也無法抵擋科技降維打擊帶來的碾壓效果。這種巨大的差異甚至超過重機槍對手持棍棒野蠻人的殺傷力,遠遠超出這個時代,超越了文明本身。

必須立刻集結軍隊,儘快趕往南方。

希望虎勇先和師正浩能多撐一段時間,等到龍族援軍抵達。

就算我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至少我對生物兵器比他們熟悉得多。

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就這樣降臨。

天浩忽然產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難道我真是被時代所選擇,為了拯救部落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

獅族領地,首都,咆哮城。

師銳盯著十多分鐘前送抵的獸皮文書,翻來覆去地看著。直到把上麵每一個字都在腦海裡留下記憶,這才帶著沉悶陰鬱的神情,遞給坐在對麵的國師巫況。

後者一目十行看完密信內容,雙眼陡然睜大,眼皮不斷地抽搐。

“那些白皮矮人又來了?他們還帶來了兩頭可怕的怪物?”巫況不斷倒吸著冷氣,腦子裡全是不可思議的複雜畫麵:“隻有兩個人,就殺光了超過超過五千人的軍隊?這……這簡直難以置信。”

師銳臉色鐵青,他用力咽了一下喉嚨,聽見身體裡傳來“咕嘟”的響動,隨即陰森森地說:“虎勇先不會撒謊……至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擔任鎖龍關的主將。他很清楚自己在乾什麼,所以你沒必要懷疑這封信的內容是否真實。”

其實師銳自己也不喜歡目前狀態。他知道身為王者應該給下屬以信心和鼓勵,儘可能展現自己威嚴與陽光的一麵。可是北方戰場失利,主力部隊被龍族打得打敗,主將師烈戰死,現在鷹族也被龍族並吞,虎族被打得龜縮一隅,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複實力,獅族內部經濟狀況接連惡化,以代幣為主的金融係統處於崩潰邊緣……總之這段時間以來沒有任何好消息,師銳情緒也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他實在是笑不起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全力支援鎖龍關?”巫況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

身為國師,他很清楚這種時候根本沒什麼可商量的,應該立刻派出最精銳的部隊增援鎖龍關。然而今時不比往日,隻能由獅王說了算。

師銳盯著腳下的地麵,那塊磚頭上每一條紋理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上古時代巫師燒灼龜甲綻現的裂縫,通過辨識其中的結構,能撥開蒙在眼前的迷霧,看到神靈預示的真相。

獅族已經岌岌可危。

戰爭是暴力解決分裂問題的最佳手段。師銳本打算趁著上一次白人戰敗的機會,集結力量對其它族群發動全麵進攻。這大概需要五至十年的時間,通過邊境小規模戰鬥與長期滲透,達到擴張領土麵積與增加部族人口兩大目標。隻要操作手法得當,輔以糧食這個關鍵性因素,獅族完全有把握打敗鷹族,進一步遏製虎族和牛族,一躍成為北方最強大的部落。

隨著龍族的全麵崛起,一切都落空了。

“……龍!天!浩!”

師銳惡狠狠的發出低吼,幾乎要把這三個字在牙齒中間硬生生嚼碎,撕裂。

“我為什麼要出兵?”

“憑什麼?”

“龍族現在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是他們先發動了戰爭,龍族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龍天浩並吞了豕族和鹿族,局勢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獅神和祖先在天上看著我們,獅族是最強大的部落啊!”

身為男人不應該哭泣,然而師銳早已忘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一直認為自己很堅強。從父親手中接過族長權杖的時候,師銳就發誓要帶領族人走向幸福。他為此付出了無數艱辛和努力,放棄了太多的享受。很少有部族之王像他這樣殫精竭慮,師銳覺得自己在身為王者的諸多方麵已經做得足夠優秀。然而人比人氣死人,誰能想到區區一個毛頭小子,一個毫不起眼的後來者,竟然後來居上,遠遠衝在了全麵,成為自己難以超越的領跑者。

巫況呆坐在椅子上,一個字也不敢說。

多少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師銳痛哭流涕,捶胸頓足。

嗚咽在空曠幽深的大殿裡回蕩。偶爾有衛兵從大門方向探出身子,朝著這邊看過來。巫況挪了挪椅子,儘可能讓自己的身體將師銳擋住。王者是不能哭泣的,尤其是在下人麵前。

良久,師銳漸漸止住哭聲。他使勁兒抽了抽鼻子,蒼老的容顏被淚水浸濕,仰起頭,望著從正前方大門越過巫況頭頂射進來的那抹陽光,老邁的獅王再次感受到寒冬的冷酷。

“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嗎?”他帶著濃重的鼻音,不斷起伏的胸口帶起沉重喘息。

“有!當然有!”巫況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這不僅僅是安慰,更是他長久以來在腦海深處形成烙印的堅定信念。

“……那我們該怎麼做?”師銳的身子佝僂著,大幅度向下彎曲,完全看不出部族之王應有的氣質與威嚴。此時此刻,他隻是一個被諸多困苦折磨的老人。

狂吼與發泄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師銳很想坐直,卻打不起精神,沒有力氣。

巫況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

還能說什麼呢?

責備獅王像守財奴那樣死抱著黃金白銀,看不清局勢,不肯打開倉庫以實物支付的方式給與代幣足夠的信用,讓族群經濟恢複正常?

鷹族已經不存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長長歎了口氣,巫況落寞地閉上嘴,安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他相信獅王自己就能找到答案,自己說與不說,都不重要。

就這樣沉默著,靜坐相對的君臣如同雕塑。

他們都在等待。

良久,師銳緩緩直起身子,向後仰靠著。他眨著酸澀的眼睛,合攏沉重的眼皮,帶著無儘的空虛與釋然,發出輕微沙啞的聲音。

“……出兵吧!”

“嗯?”巫況雙肩隨著獅王的話語抽搐了一下,仿佛從沉睡中被驚醒,渾渾噩噩,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派出我們最精銳的戰士,增援鎖龍關。”師銳情緒極其低落,言語中有諸多不舍,肌肉緊縮的臉上看起來很是肉疼,很是猶豫:“打開密庫……儘量用銀子,黃金能留就留……算了,這件事情具體由你來操辦,無論花多少錢,明天的這個時候必須先派三萬名戰士南下。集結主力需要時間,希望虎勇先能堅持住……鎖龍關……決不能丟!”

巫況僵硬的臉上表情頓時變得非常複雜。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陛下……您……您真的要打開密庫?”

這句問話仿佛一針強心劑直接注入獅王體內,他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威嚴與剛毅:“白人矮子是我們永遠的敵人。區區一點金銀又算得了什麼?隻要守住鎖龍關,把他們擋在外麵,其它的事都不重要。”

“龍族也是我們的敵人。龍天浩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對手。但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我們的人。”師銳把“我們”兩個字咬得很重:“這是部族之間的矛盾,我相信龍天浩會明白這一點。如果他膽敢趁著現在大舉進攻我的領地……神靈饒不了他,祖先也會給他降下災難,甚至就連龍族內部也會因此爆發變亂。”

巫況終於清醒過來,他站起來,急急忙忙地說:“我還是給他寫封信吧,詳細說明情況。”

師銳陰沉地點點頭:“儘快把信送出去,加派雙人信使。告訴他:本王可以暫時放下族群內部的紛爭。隻要大家互相合作,打退外敵,很多問題可以留到以後再商量。”

巫況體內奔湧著震撼與激動。

師銳其實沒有變,他還是那個英明睿智的獅王。

在外敵麵前,沒有部族之分。

……

鎖龍關,南。

昨天夜裡飄了一陣雪花。時間短,數量少,沒有在地麵堆積起來,隻是讓本就冰冷的空氣變得愈發酷寒,令人無比懷念炎熱夏天裡曾被無數次咒罵過的太陽。

弗拉馬爾站在維京王國先頭營地的木製瞭望台上,用單筒望遠鏡久久注視著北麵。

六號!

這個單詞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王國聯軍。

戰鬥開始的第一天,各國所有的將軍和貴族紛紛離開本陣,爭先恐後擠在距離前派陣列最近的位置觀戰。那天是萊茵王國的卡利斯公爵率軍主攻,然而結果很意外,誰也沒有想到區區兩個人……不,應該是兩個陌生的怪物解決了一切。它們以超乎想象的方式乾掉了數千名北方巨人。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也就罷了。

它們通過吞噬戰死巨人的屍體不斷繁殖。弗拉馬爾公爵是個有心人,他仔細點算了一下仍然徘徊在那片戰場上的暗紅色皮膚怪物,數量基本上與戰死的北方巨人吻合。

如果是沒什麼見識,也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平民,他們肯定會被這一幕震驚,當場跪下,不斷誦念著聖主之名,以此來證明他們的虔誠,以及對神之力量的敬畏。

弗拉馬爾公爵在戰鬥結束後的當天夜裡就找到了索姆森主教。他準確把握著時間,也在營地裡安插了人手,沒有與卡利斯公爵撞在一起。有些話隻能兩個人單獨麵談,不能有第三者在場。

弗拉馬爾從索姆森主教那裡得到的信息與卡利斯差不多。談話一直進行到深夜。區彆在於,弗拉馬爾提出了一些要求。

教廷必須向維京王國提供關於六號的全部資料,尤其是“生育”方法。之所以用上“生育”這個詞,是因為弗拉馬爾的思維邏輯沒有將六號當做非人類造物,更沒有“培育”或“養成”的概念。

索姆森主教對這些要求報以毫不掩飾的大笑:“你覺得這可能嗎?我們辛辛苦苦花了那麼多的資金,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時間,好不容易才研發出六號這種戰鬥力強大的勇士。你憑什麼一句話就要讓我們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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