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恭祝各位書友身體健康,闔家歡樂,大吉大利,求滿天神佛保佑我祖國強盛發達,進步文明,法製和諧)
按照文明時代的觀點,複製人是工具,因此對他們的相關治療都被列入“維修項目”。以在戰鬥中負傷為例,針對身體不同部位的生理性治療,分彆以腿部修理、胸部修理、腰部修理等冠名。
“麵部修複”是“頭部修理”的一個分支。檢查軍官之所以對此產生懷疑,是因為修複次數太多,而且該複製人士兵每次戰鬥之後都會提出這種要求。檢查結果顯示修複部分不包括大腦在內的中樞神經係統,也沒有涉及聽覺、嗅覺、視覺等主要器官。出於女性的敏感,檢查軍官下意識產生了“美容”的想法。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核查小組第一時間控製了該複製人士兵,並就相關修複項目的問題進行了審訊。麵對“拒絕回答就直接送入蛋白質分解池”的嚴厲懲罰,這名複製人女兵絕望了,她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因為複製人士兵需要按照一定比例進行男女搭配,她從培養艙時期就很幸運的得到了女性身份。更改染色體決定複製人性彆的技術在文明時代末期得到了全麵提升,相當於正常懷孕階段十個月內的人體胚胎都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進行修改。當然複製人在培養艙內的“孕期”沒那麼長,他們通常隻需要四十五天就行成長為“零歲嬰兒”,然後在接下來一年內輔以各種激素和大量攝入營養品加速生長。
起因當然是想要獲得自由。儘管在培育時期被灌注了命令式思維,產生絕對服從意識,然而複製人大腦的變化仍然超出了設計值。她想要離開,想要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然人生活。抱著這樣的信念,這名女性複製人士兵在外出執行戰鬥任務的時候總會製造一點與麵部有關的“小傷口”。
擦傷、淤傷、不小心被刀子劃破半厘米、二次擦傷……總之所有傷痕都在麵部,而且該複製人女兵提出的修複等級均為最高。
一般情況下,複製人傷損修複多為二級,也就是以確保各項生理指數正常為基礎。最高等級則是在此標準上增加了“外表增複”。
請注意,這裡指的是“增複”,而不是“修複”。從正常範疇來說,相當於技術性美容。
那時候的基地對複製人技術正處於半實驗階段。以天浩所在的基地為例,複製人士兵超過六百名。他們負責危險性較高的任務,傷損率較高,因此在戰後回歸修複方麵也得到了很大自由,各種待遇也超過了自然人士兵。
四次美容增複的效果非常明顯,這名複製人女兵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美女。其實按照相關條例,在複製人胚胎發育之初,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在“容貌”方麵就進行過技術調整,不會過於英俊美麗,五官長相大多介於普通和優秀之間。
他們畢竟是戰士,不是在舞台上表演的藝人。美好事物對人類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如果在戰場上因為容貌對己方人員產生短暫思維停滯,或下意識產生出彆樣念頭,那極有可能引發出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災難性後果。
這隻是一種潛在幾率,可是按照墨菲定律,能避免的就儘量避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檢查人員不明白:為什麼一個複製人忽然想要變得漂亮?而且她處心積慮這樣做,也的確達到了目的,她得到了想要的美貌容顏,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她招供了。
想要獲得自由,就必須得到自然人軍官的幫助。複製人女兵從一開始就鎖定了幾名校級軍官(男性)。隻要其中有一個人動心,她就有了逃離基地的機會。
按照文明時代的基地編製,“丙”字開頭的人員大多為士兵,或者士官。尉官為“乙”級,校官為“甲”級。到了基地指揮官或將軍這個級彆,編號序列除了以“甲”字開頭,後續字節必須帶有字母“A”。
早已過世的大國師不知道暴民的真實身份,天浩卻從最初的描述就已經猜到他們大概率是複製人,或者是大災變後產生的變異人。
“你的性彆?”天浩心中的疑惑更深了,畢竟一名士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獲得基地控製權。而且就此前的接觸,以及對方說話的口吻,很多時候都讓天浩感覺像是一個女人。
“你為什麼想要問這個?”神秘控製者反問的速度極快,顯然對這問題極其敏感。
“我覺得你像個女人,而不是男人。”天浩並未隱藏自己的觀點,他直言不諱:“我和你一樣,都來自同一個時代。我們是朋友,是同族,不是敵人。”
對天浩來說,朋友不重要,隨時可以插兩刀。在他心目中,同族的意義比朋友更重,當然前提是對方願意合作,服從自己的命令。
“丙47f002”這個編號有問題。其中缺少了三個序列號。尤其是末尾兩個數字之間,應該是天乾地支與英文字母表示的軍銜和性彆,對方閉口不言。
“你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的嗎?”暴民屍體乾巴巴地問。
“注意你的言辭。”天浩冷冷地說:“我是甲字開頭,你應該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我們都經曆了漫長的歲月活到現在,過去的一切對如今毫無意義,我也不想從身份上對你進行壓製。何永明,就算你控製了一座基地,但殘存的可用功能已經不多。你能生產多少生物兵器?你很清楚他們的戰鬥力……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認為還有能力與我一戰?”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句話說完,何永明陷入了長達十秒鐘的沉默,隨後她操縱著暴民屍體,結結巴巴,語速比之前明顯遲滯了許多:“我……不想與你為敵。”
“那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天浩用銳利的目光注視攝像頭:“你沒有選擇,但我可以看在大家都是同一個時代人的基礎上,給予你相對的自由。”
“你想問什麼?”何永明這次沒有遲疑。
“是不是你控製著增雨火箭彈的發射裝置?”這是天浩心中最大的問題。
“是的。”暴民屍體回答。
儘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天浩臉上神情還是頓時變得愕然。
“你以什麼方式判斷發射人工增雨火箭彈?”強壓著內心的湧動,天浩將語速變緩:“時間、位置、還有其它因素。”
來到這個陌生時代後,最讓天浩感到疑惑的就是祈禱儀式。北方大陸的蠻族居民點很少遇到缺水,即便是在乾旱時節,隻要有高階行巫者帶領族人舉行大規模祭祀儀式,總會在短時間內下雨。
這與古時候向龍王祈求降雨沒什麼區彆。而且就效果來看,甚至比那個靈驗得多。
“這是基地的監控功能。”暴民屍體回答:“我隻是按照電腦自動搜尋顯示的結果發射增雨導彈,在指定區域形成降雨。”
天浩心中湧起一陣激動:“你所在的基地,中央電腦仍然維持正常運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是你想的那樣。”何永飛解釋:“這個基地的太陽能外接設備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損毀,目前的所有能量來源均為地熱。電腦運轉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備用零件倉庫在地震中受損不大,中央電腦自動更換零件得到補充。”
“它能感應到外界人類的祈禱?”天浩提出了新的問題,他對此覺得不可思議。
“不,不是感應,而是監控。”暴民屍體的嘴唇一張一合:“這其實是電腦對整個北方大陸重要節點的自動監控結果。這裡在戰前就是一個主要基地,監控著包括所有主要城市在內的大範圍地區。調整參數標準以當地人口數量和城市散發出的熱能為信號源,這種監控方式從戰前一直沿用到現在。以前有衛星定位,很容易就能鎖定。後來情況變了,改用無人機。”
天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這個基地以無人機監控著整個北方大陸?”
“這裡曾經擁有最大的基地形態無人機生產車間。從礦石采掘到零部件生產,以及電池生產安裝等一係列流程都很完備。現在的綜合產能隻剩下從前的百分之二點五,但以整體監控來看,其實已經夠了。”
說到這裡,何永飛苦笑著解釋:“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我沒有中央電腦的調整與控製權限。無論對城市的監控還是人工降雨,都是電腦主程序所為。無人機對外界信息的收集很詳細,傳遞延遲不會超過兩小時。”
“北方大陸那麼多的城市,它都能監控?”天浩對此表示懷疑。
“監控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何永飛解釋:“小型定居點沒有列入監控範圍,隻有五千人以上的定居點才會分派無人機。高能電池可以維持很長時間,還安裝了額外的太陽能光板。沒有了衛星監控和定位,隻能通過無人機對監控城市搜索得出相關數據。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隻要監測到有大規模的求雨集會……嗯,也就是你所說的祈禱儀式,電腦就會根據傳輸數據對指定地區發射人工增雨火箭彈。當然這種事情需要看天氣,尤其是含水量的雲層厚度。可是電腦在這方麵的計算功能早已缺失,它隻能在七十二小時內做出反應。”
天浩明悟地點點頭:“也就是說,隻要無人機在監測城市發現有舉行祈禱儀式,三天之內必定會有降雨,但降水規模就無法控製?”
“是的。而且這種監測會根據所在區域人口的大規模轉移產生改變。比如前段時間你和南方白人之間爆發戰爭,大量軍隊南下,就被中央電腦判斷為“人口遷移”,所以就算沒有在城市裡舉行祈禱儀式,同樣被中央電腦判定為需求性降雨。”
“你所在的這個基地,殘留功能很強大啊!”天浩很是感慨,也有些隱隱的羨慕。
“對我來說,都是些毫無用處的工業化能力。”暴民屍體發出無奈的自嘲:“農作物生產車間已經損毀,食品加工廠也近乎全毀狀態。如果不是從外界獲取食物,也就是來自部落每年的貢品,我現在已經餓死了。”
天浩在思考中拋出了最重要的問題:“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僵硬的屍體發出一個沙啞音節:“……活?”
良久,死者繼續道:“你以為我擁有無窮無儘的生命?”
天浩對此不便於發表個人見解,他勉強笑了一下:“這好像是個很遙遠的故事?”
“如果按照正常的解釋,我很早以前就死了。”暴民屍體沒有否定天浩之前的想法:“現在的我……抱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目前的狀態。”
天浩注視攝像頭的目光有些飄忽,感覺似乎重新回到了很多年前休眠艙破損,以寄生狀態附和在真正“天浩”身上的那一刻。
“你也是休眠者?”他認真地問。
深藏在地下基地的何永飛明顯怔了一下,隨即控製著暴民屍體回答:“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休眠者……那至少是準將以上的大人物,我隻是一個“丙”級的士官。之前我已經說過:我對中央電腦沒有控製權限。就拿你最認為最神奇的祈禱儀式來說,那隻是電腦在主導程序控製下的自主行為。”
天浩沒有繼續發問,他耐心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其實我早就已經死了。具體是什麼時間,我已經忘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隻能看到培養艙外麵屏幕上反複播放的一段影像。那是我錄製的,以前的我,或者應該說是曾經還活著的那個我。”
天浩聽懂了這一切:“你複製了自己?”
何永飛再次苦笑:“不愧是休眠者,隨便幾句話就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整整花了四年時間才明白我是複製人,明白錄像裡那個說話的女人是以前的我,明白我必須用這種方式給現在的我傳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