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物歸原主

瞧見站在院子裡帶人迎接自己的特洛薩伯爵,厄利弗方才進村時目睹領民屍體的低沉心情也稍微平複了一些。

「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您,將軍閣下,若早知貴客來訪,我會在鎮上擺宴款待您。」厄利弗男爵俯胸行禮。

「嗬嗬,閣下不怪罪吾等不請自來便好。」特洛薩上前,熱情的和對方擁抱。

老伯爵拍了拍對方的臂膀,接著麵露歉意道:「我們前陣子擊潰了萊丁堡的部隊,隻可惜沒能抓住鐸森,沒想到讓他一路溜進你的領地.慚愧,我來的太遲,你治下這座村子還是遭到了那幫雜碎的禍害,好在罪魁禍首已經償命。」

厄利弗男爵寬慰道:「將軍不必自責,既然已與堪塔達爾人開戰,蒙受損失也是在所難免的,我自會在戰場上百倍從敵人身上討回。」

說完,他趕緊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將軍,阿笛裡安閣下說,你們來之前,堪塔達爾人已經被消滅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哦,我正要和伱說這個。」

特洛薩轉頭看向一旁隊伍中的少年:「年輕人,此乃荊棘花家族現任家主,厄利弗·法羅裡斯男爵,過來認識一下這片土地的主人吧。」

「是,將軍大人。」萊昂順著周圍貴族們對老人的稱呼應聲道。

他走到兩位全副武裝的武勳貴族麵前,依舊如先前那樣扶著胸甲鞠躬行禮:「很榮幸見到您,領主大人。」

「這位是?」厄利弗打量這個口音怪怪的少年。

他來時看過人群沒太注意到,還以為隻是特洛薩伯爵帶來的某個年輕騎士或侍從。

「這孩子叫萊昂,據他自己說,是從瑟瑞安逃難流浪過來的,正是他帶著兩個夥伴以及一頭獅鷲,消滅了鐸森帶領的騎兵潰軍,拯救了此地。」特洛薩笑道。

厄利弗聞言有些吃驚,重新審視起麵前的少年,竟未看出這年輕人有如此本事。

不過,獅鷲?

他抓住將軍話裡的重點,若這少年確實擁有那樣的猛獸作為戰獸,能擊敗鐸森的潰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居然擁有一頭獅鷲坐騎?」厄利弗意外的問道。

「不敢說擁有,大人,那頭大家夥並非我的騎獸,它是我在旅途上意外結識的『朋友』,我們不是從主關係。」

萊昂在這方麵倒不敢誇大,畢竟自己的確沒有能力命令那大家夥的來去自由,此刻它也不知飛哪去了,要是胡吹起來露了餡,反而會叫旁人看輕。

厄利弗點點頭,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三個少年英雄,三個堪塔達爾小奸細。

兩種不同的說法,是個誤會嗎?

他不喜歡這種一頭霧水的感覺,眼下了解的情況,和從那逃出來報信的領民口中知道的,不說一模一樣吧,也完全就是南轅北轍。

厄利弗扭過頭,朝自己後麵的家臣吩咐道:「巴爾夫,那個昨天報信的家夥呢?把他帶過來,我要當麵問問。」

「厄利弗閣下?怎麽了?」特洛薩疑惑的問道。

男爵回頭對老伯爵解釋起來:「不瞞您說,將軍,昨天鎮上接到鄉民報信,說有三個偽裝成流浪漢的堪塔達爾奸細在塞爾瓦村踩點,引來了敵國軍隊劫掠,我這才點齊兵馬快速趕來。」

「.奸細?」

萊昂在一旁聽得眉頭微皺,這說法怎麽有點耳熟啊。

還不等他細想,法羅裡斯家的騎士便推搡著一個熟悉的麵孔走了過來。

「.大人,大人,還請慢一點兒,小人這一晚在馬背上顛得身子都快散架了。」

鼻青臉腫未消的博裡斯齜牙咧嘴的忍著身上疼痛,小聲求饒。

「讓你快點過去廢什麽話,難道要讓各位大人等你磨蹭嗎?」

騎士巴爾夫不耐煩的催促,索性拽著這小子的後領,像提小雞崽一樣快步將其拖到了領主的麵前。

騎士一鬆手,扥得博裡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這家夥居然沒死?

萊昂看著這博裡斯,有些出乎意料。

他沒去細看過堆放在空地上的村民遺體,還以為這村痞已經死在堪塔達爾人的屠殺中了呢。

博裡斯在一眾大人物麵前勉強戰戰兢兢的站穩身子,不敢直視如此多貴人。

他瑟瑟發抖的低著腦袋,抓著手躬身連連行禮:「小人見見過各位尊貴的大老爺,各位騎士老爺。」

由於不敢抬眼,他甚至還恭恭敬敬的對萊昂也鞠了幾躬。

「抬頭看看我旁邊這孩子,你認識他嗎?」厄利弗男爵命令道。

「啊?.」博裡斯惶恐的聽從指示,仰起腦袋。

目光掠過那身華貴的騎士銀甲,在看清麵前之人的模樣前,他隻以為領主口中的孩子指的是哪位騎士少爺。

可當認出了那讓自己痛恨的眉眼,恍惚中瞬間有些認知錯亂的感覺。

看清了真是那個該死的外鄉少年,博裡斯心中大怒,激動的話語脫口而出。

「就是他!大人,這小子就是堪塔達爾人的奸細!!不止他,還有兩兩個兩個」

博裡斯話音越來越低,隻因周圍陷入了詭異的片刻寂靜。

嘖嘖。

萊昂憐憫的看著這個小醜,麵對這荒謬的指控,內心生不出一絲波瀾。

博裡斯喉嚨裡還沒蹦出的話語卡住了。

望見周遭貴族老爺們瞅過來的冰冷目光,他心中本能的畏懼。

「大大人?」博裡斯不安的看向領主,表情不知所措。

「你是說,這個堪塔達爾人的奸細,消滅了襲擊村莊的堪塔達爾軍隊嗎?」

厄利弗男爵眼角扯了扯,他瞧著博裡斯的反應,大概明白了是這蠢貨誤會了少年,便立刻對這指控失去了興趣。

「好了,把他帶下去。」厄利弗揮揮手,就要讓家臣將其帶走。。

那三個小混蛋,消滅了堪塔達爾軍隊?怎麽可能?!博裡斯張了張嘴,不敢置信。

貧瘠的想像力讓他根本沒法把領主的話語聯係成現實畫麵。

要知道,他那晚在路邊的草叢裡,可是親眼看到至少有五十多個可怕的騎兵奔向了村莊。

消滅他們?就憑那三個乞丐逃奴一樣的外鄉少年?

後領再次被騎士提起,博裡斯背後一驚。

不對,一定是有什麽搞錯了!!

這三個外來的家夥就算不是堪塔達爾奸細,也是滿嘴虛枉的小騙子!

什麽消滅堪塔達爾軍隊?肯定是另有隱情,他們編胡話騙過了一眾老爺!

博裡斯絕不相信這三個小混蛋能對抗得了一支軍隊!

真要有這本事,怎麽可能混到當初那副落魄乞丐的模樣?

「大人,大人!我真沒瞎說!他們三個怎麽可能消滅得了五十多個凶殘的騎兵啊?這個小混蛋滿口謊言,您可千萬彆被他給騙了!

他當初還說自己是橫穿噩夢之森來塞爾瓦的!您聽聽啊,這是實誠人能講出來的話嗎!分明就是不知其中厲害的胡扯!他們真的來曆可疑啊!就算不是奸細,也肯定是逃犯!」被提溜起來的博裡斯不甘的喊道。

「噩夢之森?」

厄利弗男爵忽然皺起眉毛。

他不太在乎這聒噪的家夥前麵的質疑。

畢竟博裡斯似乎並不知曉那少年還有一頭巨獸夥伴。

而一隻獅鷲擊潰幾十個毫無準備的殘兵是輕輕鬆鬆的。

雖然來時厄利弗自己也沒看見獅鷲的蹤影,但將軍閣下比他先到,既然說了有,就肯定不會騙自己。

但博裡斯說.那少年自稱穿過了「噩夢之森」?

滿是心結的厄利弗男爵還是升起了疑慮。

聽了博裡斯的質疑,特洛薩在一旁也聞言微愣。

那片可怕的森林,至少在奧蘭德王國中部和西部,隻要不是不學無術之徒,任誰多少都是聽過的。

對於這隔絕了科索斯郡南方與堪塔達爾交界的天然邊境,老伯爵自然也非常了解。

奧蘭德人將其稱為「噩夢之森」。

堪塔達爾人則將其稱為「龐洛斯森林」

那森林隻有部分邊緣地帶是安全的,一旦稍微的深入,無論是誰都會永遠的一去不返,從遠方望去,噩夢森林核心區域橫貫的上空,甚至沒有飛鳥和雲朵的蹤影。

一如傳說中的詛咒之地的外在特徵。

而自奧蘭德有曆史記載以來,也從未有人能夠進入其中安全返回,更妄論橫穿一說了。

老伯爵還記得許多相關的傳說。

比如曆史上曾有位勇敢的貴族不信邪,在腰上拴了一根極長的繩索深入噩夢森林,試圖以此辨彆歸來的方向。

然後那根由術士們特製的堅韌繩索還沒放完,就不再有絲毫動靜。

而將繩子拉扯回來的仆從們,也隻看到了繩索上一道無比平整的切口。

特洛薩看了看臉上迅速泛起疑容的厄利弗男爵。

事實上,那位不信邪的勇敢貴族正是荊棘花家族的某位祖先。

而如果老伯爵沒記錯的話,作為領地緊挨著噩夢森林的貴族家族,荊棘花家族曆史上可遠不止一位先祖嘗試過踏入噩夢之森。

簡直充滿了大無畏的作死精神,仿佛有什麽代代遺傳的執念似得。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這位厄利弗閣下的父親,上一任法羅裡斯男爵,有傳聞就是在二十年前闖進噩夢之森後失蹤的。

「年輕人,我尚且還沒問過這個問題,這人說你曾自稱穿越了噩夢之森,真有此事嗎?」

特洛薩嚴肅的看向萊昂。

說完,不等萊昂開口,老伯爵接著提醒和叮囑:「你且誠實道出來到奧蘭德的真實經曆,務必不要對吾等回以謊言。

倘若你們另有來曆,哪怕實情是你們身負重罪,也無需擔心承受責罰。

吾以名譽擔保,你此番的義舉和戰功,足以洗刷在奧蘭德的絕大部分罪名,所以如實將來曆講述即可。」

萊昂聞言,不禁對這位被眾人稱為將軍的老貴族有些感激。

當著如此多的騎士以名譽擔保,對於這個時代的貴族而言,這可不是能輕易出爾反爾的。

他也不傻,聽得出來這老貴族雖然有些懷疑起了自己的來曆,但仍有心要保住自己。

這老貴族不怕他是什麽逃犯丶逃奴,隻是怕他真繼續扯什麽橫穿噩夢森林的「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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