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棄徒忠犬
驚現烏雲之中的璀璨星辰,屍體上漂浮而起的雕版符篆,光影中身形飄忽的赤袍道人。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在場眾人剛剛放鬆的心神再次緊繃了起來。
「這又是個什麽東西?他娘的,不會是來丟雷的吧?」
範無咎喃喃自語,心有餘悸的抬頭看了眼頭頂。
在犬山城的時候,他曾經親眼見過陳乞生召喚道祖法器。從那以後,他對這個邪門的東西始終記憶猶新。
「隻是一道投影罷了,慌什麽?」
李鈞低聲嗬斥,安撫住身後躁動的錦衣衛,睥睨的眼神徑直迎了上去。
「你是天師府張家人?」
麵容模糊一片的道人深深看了李鈞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質問,而是轉身麵向身後誠惶誠恐的陽龍。
「陽龍,你這次做的很好,進退得體,不失龍虎威儀。這些天師府都看在眼裡。」
「天君謬讚了,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不敢居功。」陽龍低眉斂目,異常恭敬。
道人對他謙卑的態度十分滿意,點了點頭:「回到宗門之後,就去天師府去報導吧。你這樣的人才,繼續留在『陣部』可惜了。」
陽龍麵露猶豫:「多謝天君好意,可是」
「可是什麽?」
「我的師尊是陣部主官,沒有他的允諾,我不能擅自離開。」
「玄火那邊我自然會去與他交涉,伱隻管聽命就好。」
陽龍心頭大石落地,當即躬身行禮:「謹遵天君法旨。」
「至於你們.」
道人抬眼看向其餘的龍虎山道序,語氣冰冷道:「各自返回所屬部門,事無巨細闡明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懲是罰,讓你們的主官給天師府一個結果!」
「謹遵天君法旨。」眾人齊聲高呼。
有懲無獎。
道人一句話,便為眾人此次的出生入死定了性。
可陽穀等人根本不敢爭辯半句,甚至連半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敢發出,灰頭土臉的跟著陽龍離開了未央長街。
雨點穿過交織投影的光線,將道人的身影打得微微搖晃。
赤色的道袍如同一簇跳動的血光,一股肅殺的冷意彌漫開來。
道人此刻才終於轉過身來,垂眸看向形銷骨立的武夫,「你就是李鈞?」
道人一口便道破了李鈞的本名。
不過李鈞絲毫不覺得意外,錦衣衛的化名在這些人眼中本就是蹩腳的把戲。
「明知故問?」
李鈞話音中火藥味十足。
「貧道玄衝,俗名張清聖。被你殺死的張清律,是我的本家族弟。」
張清聖話音頓了頓,「他是以張家先輩地仙的基因調配而生,身負靈根,自承道蘊,注定要成為新的地仙。可現在卻在你的手上身死道消。」
李鈞淡淡道:「已經是定局的事情,就不用再重複一遍了。」
「我今天來見你,是讓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讓張家在白玉京中少了一個地仙席位,這個損失得用你的命來抵。」
張清聖語速緩慢,每一個字眼都說得極為認真:「你會靈肉俱滅,連同你散播出去的任何基因傳承,也將被天師府連根拔起!」
麵對這樣一本正經的威脅,李鈞笑出聲來:「你們張家人,是不是都喜歡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無知者無畏。等你離開倭區,就知道龍虎山有多高,而天師府更在其上!」
「你們張家索命,還要選個吉日良辰?」
李鈞氣焰跋扈:「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大家今天就在這裡一刀一劍把帳算清楚?」
「蘇策護不了你一輩子,倭區也不是你的福地。」
張清聖眼眸冰冷:「你狐假虎威的日子不剩多少了!」
「所以你在這裡絮叨了半天,說白了還是不敢進倭區?」
李鈞拿過範無咎的槍,一字一頓:「你們啊,不過是群無膽匪類!」
砰!
子彈從槍焰中飛射而出,將那枚懸空的符篆,連同張清聖口中的話語一同崩散在十字街頭。
爆裂的槍聲衝上雲霄,回蕩在街區上空,掠過一片片繁華璀璨的燈火,掠過一尊尊光怪陸離的投影,擴散向大阪城的另一端。
拔天接地的高樓之上,荒世烈坐在一頭麵目猙獰的脊獸頭頂,靜靜看著不遠處須發花白的老人。
「你為什麽會到這裡來?」
「荒世烈,你是覺得你做的那些事情能夠瞞天過海?」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荒世烈一頭獅鬃般的亂發被暴雨淋濕,一條條水線沿著棱角分明的五官蔓延。
「我的意思是,你哪兒來的膽量敢來大阪城?」
荒世烈疑惑道:「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難道不好嗎?老老實實守著你的三川重工,等大明帝國的新政穩固之後,找一座高門大閥當做靠山,繼續給彆人當門下走狗,乖乖啃著主人丟給你的骨頭,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畢竟這些事你當年已經做過了,再做一次也不過是輕車熟路,何必非要跳出來找死?」
「像你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也配在我麵前指指點點?」
豐臣遠疆一改往日的一點就燃的暴怒形象,神色輕蔑的看著荒世烈。
「如果是在倭國和大明徵戰年代,你連給我牽馬墜蹬的資格都沒有。」
「你應該慶幸當時我尚未出生。」
魁偉壯漢抬手戟指:「不然像你這種帶路黨,不可能有機會能活到現在。」
「我豐臣遠疆的是非功過,自有倭區後人來評斷。不過你這頭明人豢養的白眼狼,是看不到那天了。」
淡淡的嗡鳴自老人胸膛中飄散而出,混雜在轟鳴的雨聲中,幾乎難以察覺。
「德川宏誌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給了你崛起的機會。」
「他做過的錯事可不止這一件。」
荒世烈緩緩起身,一身漆黑羽織隨風鼓噪,裸露的皮膚上,一頭頭凶惡鬼神宛如活物,張牙舞爪,欲要擇人而噬。
「不過很可惜,你連知曉這些事情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在德川宏誌的眼裡,隻是一頭用來咬人的聽話的狗!」
嗡鳴聲漸盛,豐臣遠疆語氣陰森:「你說什麽?」
「你真是年老耳聾了,這都聽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