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風雨稍停

天師府,玄壇殿。

張清羽雙眸陡然睜開,眼底寒光耀的滿室生寒。

「封閉洞天,自沉幽海,寧願從活墳變成死墳,也要壞我大事。好一個武當門徒,好一個真武風骨,趙衍龍,我絕不會讓你死的這麽輕鬆!」

話音中透出徹骨的恨意,張清羽蹙緊眉頭,臉色鐵青一片。

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隻要能夠降伏趙衍龍,就可以利用他武當餘孽的身份去博取陳乞生等人的信任,進而將他們引出來。

隻要能夠抓到這群邪魔的行蹤,剩下的事情對於龍虎山而言便是探囊取物丶甕中捉鱉。

甚至如果自己願意,大可以圍而不抓,玩一出貓捉老鼠的戲碼,以此為條件從大天師張崇源的指縫中摳出更多的好處。

趙衍龍的作用還遠不止於此。

等到解決掉李鈞等人之後,自己便可以著手去挖趙衍龍身上關於武當的隱秘和遺產。

張清羽自己雖然沒有參與過當年的大戰,但也知道如今的『四山一宮』並沒有徹底收刮完武當山的道祖法器和技術法門,有小部分在戰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極有可能就藏在趙衍龍這種活墳墓的身上。

因此在白玉京一直都在暗中懸賞捉拿武當山的餘孽。

再者說,就算從趙衍龍的身上撈不到其他太多的好處,如果能通過他找到其他的武當山活墳墓,同樣也是大功一件。

甚至還可以利用趙衍龍洞天內的武當幽魂,在現世中培養老派修士,將他們的道基融入自己的體內,度過破鎖晉序之時需要麵對的『天劫』。

林林總總,無論怎麽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現在所有的好處都因為趙衍龍的不識抬舉而化為了泡影,這不禁讓張清羽恨的牙癢。

沉重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精舍內,張清羽來回走動,竭力平複著心頭的怒意。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憤恨已經無用。

就算自己想把趙衍龍挫骨揚灰,那也要先把對方的洞天從幽海中撈出來才行。

眼下的關鍵是如何完成張崇源的命令,這才是當務之急。

如果自己不能讓這位大天師滿意,什麽『地仙席位』,什麽『膝下道子』,那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白玉京為道門惡徒準備的『酆都』洞天,恐怕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來人!」

仿佛踱步良久的張清羽突然身形一定,朗聲喊道。

不過時,精舍外便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監院。」

「擬一封誥書送呈崇源大天師,告訴他老人家,玄壇殿發現陽龍的真實身份是武當餘孽,暗中和叛徒陳乞生互相勾結。在調查過程中,陽龍畏罪潛逃,自封洞天沉入幽海,玄壇殿正在設法追蹤,但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和陳乞生聯係的方式,很快便能將對方的行蹤找出來。在徵得大天師同意後,將陽龍叛變的事情通報整個龍虎洞天!」

「是。」門外人恭敬應道。

「聯係法篆局,讓他們開設法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陽龍的洞天打撈出來。」

張清羽話音頓了頓了,沉吟片刻後說道:「告訴他們,這件事大天師十分重視,如果辦不好,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謹遵監院法旨。」

「還有,通知萬法宗壇,讓他們將叛徒陽龍的道籍丶權限丶肉身一並移交給玄壇殿,本監院有用。」

張清羽平靜問道:「對了,陽宗現在還在上饒?」

「回監院的話,正在上饒道宮療傷。」

「你親自下山走一趟,告訴陽宗,玄壇殿知道老鬥部有人悄悄將玄鬥的一具備份肉身藏了起來,修了座衣冠塚,讓他去找出來。事情辦好了,本監院可以保證他不會死在陳乞生的手中。」

「我這就去辦。」

等張清羽吩咐完後,門外人快步遠去。

重歸寂靜的精舍中,張清羽盤腿坐進一塊蒲團,不過剛剛坐穩,上半身便猛然向前一傾,噴出一口乳白的液體。

強行闖出趙衍龍封閉的洞天,同樣讓他的神魂受到了傷害。

「趙衍龍,我們跟你們何止勝與敗,更是生與死才對啊」

張清羽眸光陰沉,拂袖擦去嘴角的血跡。

「老派修士存在於世便是天大的錯誤,你們都該死!一個不留.」

「所以那龍虎山的道三就這麽被鈞哥你弄死了?也不怎麽樣嘛」

弋陽與貴溪之間的山林地帶,一座名為『清平』,香火同樣平平的微小道觀。

在廣信府地域內,除了各處大城之外,山野中多是這種零星散落的道觀,用來給一些喜好隱居的信徒提供服務。

袁明妃提前便將整座道觀上下全部渡化掌控,作為眾人的集合點。

清平道觀的後院,李鈞赤膊的上身坐在台階上,曬著難得的暖陽。他身上的傷口大部分已經愈合,唯有腹部和右手被三品道械祓魔青虹割出的傷口還纏著繃帶,隱隱透著血色。

「小沈,這鄒爺我就要批評你了,什麽叫也不怎麽樣?你在永豐被幾個道四攆的上串下跳,鬼哭狼嚎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有膽氣?」

鄒四九靠著一顆不及人高的年幼桂樹,一臉壞笑的揭著沈笠的短。

「神棍伱不懂就不要亂說,我那是鬼哭狼嚎嗎?明明是生死搏殺之時情不自禁的怒吼!隻有我們這種敢和對手正麵硬剛的武夫才有這種體驗,像你這樣躲在後麵玩陰招的序列當然懂不起了。」

沈笠渾身被包紮的宛如粽子,一頭亂發上滿是火燎痕跡,蹲在李鈞身旁不服氣的喊道。

「你他娘的罵誰是碩鼠呢?」鄒四九臉色漲紅,跳腳罵道。

「你看你,不打自招了是吧?要我說當碩鼠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還占著個『碩』字,這年頭想吃胖可不容易啊。」

鄒四九勃然大怒:「沈笠,彆以為你纏著一身繃帶鄒爺我就不了狠手,有種出來單挑!」

「嘛呢,你要跟我單挑?!」

沈笠雙眼瞪大,嘴巴無意識的圈成圓,一臉不可思議。

「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他娘的過來!」鄒四九扯著嗓子喊道。

「來來來,你以為我喜歡纏這一身沒用的爛布條子?我這是為了你好。」

沈笠扯開手臂上的繃帶,露出一道道還在冒著肉芽的惡心傷口。

「還是你口味重就喜歡這玩意兒?沒問題,我保證糊你一臉。」

「遮上遮上,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一旁的李鈞滿臉無奈,隻要沈笠和鄒四九湊在一起,準沒有什麽清淨可言。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冷哼一聲。

「對了,鈞哥,我記得你已經淬了鍛體武功啊,怎麽傷勢恢複這麽慢?」

沈笠看著李鈞搭在膝蓋上的右手,不解問道。

「那老頭的法器有點古怪,不過問題不大。」

在玉山縣一戰,李鈞雖然躲開了『貪狼』的轟擊,但還是被餘波擦中,後背的皮膚幾乎被全部燒毀。

此刻他的後背已經大致恢複如初,唯獨張希壽造成的傷口斷麵上似乎殘留著什麽特殊的毒素在阻礙著傷口的恢複。

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像是某種特殊的能力切斷了李鈞體魄中關於自愈的功能。

「我以前聽天闕裡的老頭們說過,一些高位道序手段邪性的很,不止能夠無物釋術,而且還能將看不見的神念法旨打進我們的體魄之中,雖然具體是什麽玩意兒我說不上來,但鈞哥你以後還是千萬要小心。」

「是天憲敕令。」

鄒四九在一旁插嘴說道:「在那群新派修士的眼中,天下萬物皆可敕令,就連序列基因同樣也在他們的敕令範圍內,老李你顯然就是中了這招。不過你的身體夠強橫,多花點時間也就自愈了,要是換成沈笠來抗這招,這輩子恐怕都隻能用左手撫慰自己了。」

拍馬屁被阻的沈笠,咬牙冷笑道:「看不出來,懂得還挺多啊,你小子以前是不是也被『敕』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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