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上山殺人(一)
洞天夢境破碎,意識從幽海回歸現世。
陳乞生在清平道觀中蘇醒過來。
房門外,袁明妃早已經等候許久。
沒有多餘的廢話,袁明妃直接將張崇誠在佛國之中的錄影投影在陳乞生麵前。
陳乞生默然看完了所有,低頭沉吟片刻。
「袁姐,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袁明妃聽著陳乞生平和的話音,看著對方身上再無那股瘋狂偏執的冷冽殺機,心頭的擔憂終於消散。
看來在趙衍龍的洞天中經曆,並沒有對陳乞生早造成什麽負麵影響。
反而讓他從師傅孫鹿遊死亡造成的心魔之中解脫了出來。
「張崇誠找上我,是算準了以李鈞和你的性子,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想要借我的口勸解你們。」
陳乞生點了點頭:「所以,你的態度也是想讓我就此收手?」
「當然不是。」
袁明妃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夢境之中經曆了什麽,但我想趙衍龍應該沒有教過你忍辱負重吧?」
「其實,是有其他人教過的。他學會了,但我好像沒有。」
陳乞生腦海中掠過一張張麵容,嘴角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看來你的經曆比我預料的還要複雜,也更精彩。」
袁明妃笑了笑,繼續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不管張崇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但他現在毫無疑問已經成了龍虎山的棄子。能放棄這樣一位身份顯赫的大天師,對龍虎山內部造成的動蕩,不弱於我們這群人大鬨這一場,甚至還要嚴重不少。張崇誠做不了這個主,他背後必然還有人。」
「雖然現在我看不透這位當代『張天師』到底在謀劃些什麽,但有一點很明確,我們目前是得勢的一方。既然得勢,那要打人還是要饒人,我們有選擇權。」
袁明妃看著陳乞生,正色道:「這份因果在你身上,是進是退,得由伱自己來決定。」
「我明白了。」
陳乞生展顏一笑,邁步朝著觀外走去。
墨甲長軍以飛劍之身從天空落下,跟隨在陳乞生身後。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時,袁明妃輕聲問道:「有沒有把握?」
「放心,如果打不贏,那我轉頭就跑。」
等陳乞生離開之後,沈笠從遠處靠近,雙手抱在胸口,一臉疑惑。
「袁姐,這黃粱一夢是不是沒啥作用?為什麽我感覺他除了殺氣沒之前那麽重之外,其他沒什麽變化啊?」
袁明妃斜了對方一眼:「確實沒什麽太大變化,估計也就是五個你綁在一起也不夠他打的吧。」
「您這話說的可就有些看不起人了,大家都是序四,能有這麽大差距?就算他是老派道序,那我還是門派武序呢!」
沈笠聞言,一臉不服。
「你淬了幾門武?」
沈笠把頭一甩:「這個不談。武學貴精不貴多,一門也能通天!」
「那同樣是武序,你覺得你能打的贏李鈞嗎?」
「門派是門派,獨行是獨行,人不能跟怪物比。」
沈笠一身昂揚的鬥誌半點不弱,「而且他能跟我大哥比?」
「陳乞生他現在,恐怕真和李鈞差不多了。」
袁明妃眺望那道乘劍破空的身影,緩緩道:「如此強橫堅韌的神念,恐怕連我的佛國都拉不動他分毫。真不知道他在趙衍龍的洞天之中到底承襲了多少武當英靈」
「不會吧,真有這麽猛?」
沈笠咽了口唾沫,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關於陳乞生,他了解的不是太多。
但袁明妃有多強,沈笠可是心知肚明。
連對方的佛國都拉不動陳乞生,那豈不是代表對方也是一個能以序四抗衡序三的妖孽怪胎?
袁明妃側頭看著一臉挫敗的沈笠,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不能跟怪物比,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再說了,有人站在前麵遮風擋雨,這可是彆人羨慕不來的好事啊。」
沈笠抿著嘴一言不發,眼中透出的目光卻越來越尖銳。
袁明妃知道他心中所想,能在這樣一個武序沒落的年代晉升成為序四,沈笠怎麽可能甘心自認平庸?心中怎麽可能沒有傲氣?
表麵上越是嘻嘻哈哈的人,看似對什麽都無所謂,往往性情就越是驕傲。
「一個淬武多門的序四,不一定就比淬武一門的序三要強。自己有自己的路,現在慢不代表以後還會慢。」
袁明妃點到為止,她相信這些道理沈笠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能點醒,一句話便足夠。
如果非要陷入自縛的囚籠,那也是沈笠自己的選擇。
「袁姐,咱們真不跟上去幫忙?」
沈笠表情恢複了正常,語氣略帶擔憂問道:「如果龍虎山那群人是故意示弱,那他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張崇誠在佛國之中故意點到了陳乞生還有龍虎山的身份,表明的態度便是可以接受內亂,但不能接受外患,這是他給出的底線。如果我們這些外人上了山,隻會讓龍虎山為了最後一絲尊嚴,不得不奮起反擊。而且」
袁明妃話音停頓片刻,微微皺眉道:「如果我們現在抱團,那就有被人一鍋端了的風險啊。」
沈笠怔怔問道:「張崇源都被賣了,誰來端?」
「彆忘了,那位執掌白玉京甲字天仙的『張天師』,可是一直都沒有露過麵。」
「張崇煉?他不是在閉關『合道』嗎?」沈笠麵露驚訝。
「都是道聽途說,誰能判定真假?」
袁明妃搖頭道:「鄒四九在黃粱幽海裡可沒察覺到有人合道的跡象,這裡麵恐怕.」
「肯定有鬼!」
一道斬釘截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笠回頭看去,就見從黃粱脫離的鄒四九昂頭大步走出房門,一臉意氣風發。
「你怎麽知道我提升了?沈笠你眼光不錯,鄒爺我現在強的可怕,打兩個你不成問題。」
沈笠愣在原地,嘴唇無聲開口,一抹深深的憂鬱再次掛上眉頭。
上饒縣重建的道宮之中。
陽宗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滿地碎片殘骸,一片狼藉的道殿內來回踱步。
由於閣皂山方麵沒有封鎖消息,所以今夜在南昌城發生的事情,以快到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江西行省。
就連那些沒有入道的凡人信徒都能事無巨細的講出當時的戰況,各州縣的分觀就更不用說了,早就被觸目驚心的死傷嚇得肝膽俱裂。
整個廣信府全境人心浮動,各種流言蜚語四起,各分支道觀問詢的信函更是如同雪花般飛入上饒道宮。
這些都可以暫且不提。
真正讓陽宗心中感覺惴惴不安的,是龍虎山宗門不聞不問的反常態度。
要知道,除了六十年前『張天師』被武當刺殺身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