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山鬼細語

黑瓦黃牆,屋背鑲珠,烏雲大雨,殺機暗藏。

「有意思,你想要說點什麽實話?」

鄒四九打量著翟崇,輕笑問道。

「沒有我和『山鬼』殷溫的暗中配合,你不會如此輕易搶占到築夢的先機,將這裡構築成一個沒有序列,隻有武學的世界。最大程度放大了你的優勢。」

「我有兩成黃粱權限在手,真要搶起來,你們未必能是對手。」

聽到鄒四九的反駁,翟崇不以為意,繼續平靜說道:「你也說了是未必,六條夢主規則不見得就會輸給你的兩成權限。」

「我手裡也有四條夢主規則。所以大家最多算扯平,誰都沒占誰的便宜。」

鄒四九這一副錙銖必較的市儈模樣,看的翟崇臉色微沉。

「如果我們鐵了心要跟你鬥下去,那在這段夢境時間中,你的人不會一個都沒死,包括你拉進來的那群明鬼。」

「沒死可不一定就是你們在手下留情,難道就不能是你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再說了,你手下死的那兩個人,也不過是些不值錢的黃粱鬼。」

說話間,沈笠已經步出殿簷,走進了大雨之中,直向那群瑟縮在廣場角落中的潑皮閒漢。

混在人群中的趙寅神色凝重,手指不斷摩挲著掛在腰間的古怪麵具。

鼇虎和蒙蟲也並肩走向另一處,這裡躲雨的都是些平平無奇的香客和遊人。

不過若是那算命解簽的陰陽先生在這裡,就會發現方才逃了自己單的俏麗少女赫然也在其中。

神荼看著迎麵走來的兩名壯漢,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甩頭蕩開頭頂的發髻,長發披肩的瞬間,單純的氣質中染上濃濃的嫵媚,右手掌心中有鋒芒吐露。

霎時間,雨聲中頓時響起一片刀劍鏗鏘。

潮濕的空氣中激蕩起陣陣殺意。

「居然進來了這麽多明鬼,權限可真是個好東西啊,隻是可惜我殷溫這一輩子的運勢不好,沒資格染指了」

一處開的正盛的牡丹花叢下,算命先生蹲在地上,拿自己吃飯的招牌幌子當做雨傘遮在頭頂,一臉豔羨的望著不遠處手杵黑傘,氣勢淵渟嶽峙的鄒四九。

「福兮禍所倚,難不成一生大凶也就是一世大吉?陰陽序果然不止是玩夢弄人,強氣壯運才是正道啊。」

「就這麽把這兩人給賣了?還是你們東皇宮又在玩什麽獻祭的把戲,不會一會詹舜就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吧?」

鄒四九笑嗬嗬開口,可眼底的警惕不僅半點不減,反而越發深重。

「入夢伊始,我和殷溫的記憶就沒有丟失。就算你在這裡寫下了【天地同壽】的規則,我們同樣也有辦法能夠將你殺死。根本不可能讓你有機會等來那尊十方菩薩的指點,找回自己的記憶。」

翟崇無視簷外暴起的殺戮,似乎在他眼中,算清楚誰在這場夢裡占了便宜,遠比趙寅和神荼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你要這麽說,確實是我占了便宜。」

出乎翟崇的預料,這一次鄒四九沒有繼續犟嘴反駁,而是十分坦蕩的承認。

「不過我有一點沒想明白,你們是怎麽能保存下自己的記憶?難道鄒爺我造夢的水平有這麽差,讓你們兩位真夢主半點代入不了?」

翟崇沉默片刻,「殷溫的夢主規則叫【億夢聽風】,其中一部分效果是能讓他不會沉迷在任何夢境之中。」

「這個翟崇,怎麽傻呼呼的什麽都往外說。要是一會兒談不成,自己豈不是想跑都麻煩?」

算命先生嘴裡嘀嘀咕咕,一仰頭正好撞上鄒四九投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殷溫咧嘴嘿嘿一笑,撅起屁股抱拳作揖,算是向鄒四九打了個招呼。

「原來如此,不過聽你這麽說我可就更不懂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想讓我心存愧疚,饒你們一命,放你們離開夢境?」

鄒四九將視線重新落在翟崇的身上,笑道:「我要是沒記錯,在永樂洞天裡,可是你們率先設局想要伏殺我,現在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翟崇沉聲道:「之前的一切不過隻是虛以委蛇,如果不是形勢所迫,我和殷溫根本不願意摻和進這趟渾水。」

蹲在遠處的殷溫似乎能從風中聽見兩人的對話,不由連連點頭,麵露苦澀,長籲短歎。

「你們要造詹舜的反?」

鄒四九突然樂出聲來,他跟東皇宮打交道的次數不少,勸降自己的見得多了,但要背叛東皇宮的卻還是頭一回遇見。

而且翟崇和殷溫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東皇宮九君中除了『神君』詹舜之外,他所知唯二的真正夢主。

是詹舜真的如此不得人心,還是這又是一場苦肉計?

鄒四九心裡有些拿捏不準,開口問道:「既然不想摻和,那你們為什麽不早點脫離東皇宮?幽海藏夢億萬,遼闊無邊,就算詹舜是陰陽序二衍尊,難不成還能一座夢一座夢的搜刮你們?」

「夢海無邊,但現世有疆。鄒四九你也是夢主,應該知道肉身對我們而言,既是暢遊夢海的桎梏,同時也是指引我們返回現世的燈塔。」

翟崇語氣慘澹:「逃夢是不難,但如果失去了肉身,我們遲早會迷失在黃粱幽海之中,被無數夢境身份衝散自己的認知,最終淪為和黃粱鬼一樣的存在。」

對方說的是實話,但在鄒四九看來,這種實在有些極端。

一名陰陽序三夢主要在幽海中徹底迷失,不知道要經曆多少夢境,輪回多長時間。

而且就算沒了自己的肉身,也大可以用類似黃粱鬼的辦法,去奪舍那些連結入夢境的普通人來返回現實世界。甚至可以像鼇虎是那樣的明鬼一般,寄身在某些特殊的造物上。

不至於會出現翟崇說的那種情況。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你覺得如今的墨序,有哪一家敢冒著得罪詹舜的風險來幫助我們?亦或者你願意奪舍一個普通人,眼睜睜看著自己序位基因重新落鎖,在退化中絕望而死?」

「慘,真是他娘的太慘了。」

殷溫蹲在花下自艾自怨,頭頂那一杆寫著『鐵口斷命』四個字麻布幌子根本擋不住這瓢潑的雨點,一身衣衫儘數濕透,狼狽不堪。

「此刻在幽海中,袁明妃拖住了詹舜大部分的注意力,再加上你以權限造夢,算是暫時擋住了詹舜的窺探,所以我們才會鋌而走險。」

「若非如此,我和殷溫寧願跟你拚個你死我活,繼續等待下一次機會,也不會貿然跟你接觸。」

一個在近處簷下,一個在遠處雨中,兩人一唱一和,情真意切,看起來倒不像是在演戲。

「既然被人捏著命門,你們為什麽還要執意造反?真就這麽恨詹舜?」

鄒四九沉吟片刻後問道。

「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怕?」

翟崇話音幽幽,轉頭看向雨中正在進行的廝殺。

趙寅已經戴上了那副麵具,擋在麵前的一眾閒漢潑皮卻根本不是沈笠的對手,被一把刀儘數砍翻。

另一邊的神荼同樣深陷絕境,以鼇虎和蒙蟲為首的彪悍明鬼將她團團圍住,被人海淹沒隻是遲早的事情。

「什麽東皇九君,不過都是些濫竽充數的鬼怪妖魅。就算手握著夢主規則,這些黃粱鬼依舊蠢笨如豬。」

翟崇神色憤恨道:「一想到有天本君以畢生心血寫下的夢主規則,也可能會落入這些醃臢東西的手中,我就恨不得拔了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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