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七年,一月十八日,清晨。
初上東山的朝陽比往日更加紅亮。
吳信一行人的車架在官道繼續前行著。
此時他們已經進入到了關中地區,頂多不過兩日便可抵達洛陽。
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
吳信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繼續呆在車架內了,反而是騎坐在了一匹銀白色的戰馬上,走在前方。
身上的衣著也變了一番模樣。
錦衣華美,再加上本身就偉麗的體態,倒是把“簇擁”他的幾名暗衛襯托的像是他的隨從一般。
人靠衣裝,馬靠鞍。
遠遠望去,不免讓官道旁的百姓心中惶恐,避遠了些,暗自揣測是哪家的豪門公子出行。
“本以為司隸之地,再怎麽說也是一京之治所所處,乃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卻沒成想還是有這麽多難民。”
吳信看著官道兩旁正在排隊領粥的難民,麵色不變,偏頭朝他身後同樣騎在戰馬上,跟他境遇相同,身材壯碩的漢子看去。
此人正是蘇婉清的隨從統領高鬆。
至於蘇婉清兩人倒還是呆在車架內,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吳信隻是實在憋的有點悶,才在蘇婉清的幫助下,得到了可以出來透氣的機會。
不過也得在暗衛們的監視下。
而佩劍,自然也是沒有帶的。
感受到吳信的目光,高鬆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身邊的暗衛,發現他們並未在意,才恭聲答道: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年景漸差,然賦稅益重,所以…”
說到這,高鬆頓了頓,又瞧了兩眼四周的暗衛,發現麵色無異,才繼續開口補充了一句:
“畢竟邊境異族虎視眈眈,為保國家,黎民的安全,上麵大人迫不得已而為之。”
真是的。
沒想到人看著魁梧,膽子卻這麽小。
看著高鬆小心翼翼的樣子,吳信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不過也能理解。
因為就在這八日的相處中,他已經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等級的森嚴。
即便他和高鬆交流頗多,高鬆對他印象也極好,但在私下或者平日中,依舊還是會保持距離。
非疏遠,隻是單純的恭順,說話也極其小心。
也是,這種話本身就不該當著大庭廣眾說,一個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心也正常。
能當著這麽多人麵回答自己已經是對自己好感極高的緣故了。
思緒流轉間。
吳信也不再多問,選擇難為他,而是回過頭,抓緊韁繩,繼續驅馬向前。
因為他本身也隻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說個話,緩解一下心中的憂慮。
畢竟儘管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蘇婉清有把握。
但這種命運不把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始終讓他難以安心。
環顧四周,突然看到的一個場景,使得吳信一愣。
正前方,不遠處。
一處棚戶之下,一名婦女正在小心的喂著一名男孩喝粥。
喂的很小心,生怕浪費。
直至男孩喝不下了,才自己喝了起來。
甚至最後連陶碗都舔的一乾二淨,才戀戀不舍的放下。
這一場景,使得吳信麵上漸漸露出回憶之色。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穿越之初,朝不保夕。
自己在驚慌失措之下殺了人,如同無頭蒼蠅在陌生的環境中亂轉著。
沒有路引,城池進不去。
奇裝異服,備受矚目。
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試圖把自己吞下。
無時無刻的危險,令自己急速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