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1 / 1)

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

海瑞此次南下,搜刮的現銀並沒有如朱翊鈞想像的多——一個鹽商幾十萬兩的盛況,多少有些癡人說夢了。

主要還是在於,這些鹽商隻能算個手套,大頭都送上去了,很難說能留下多少。

相比之下,鹽商反而沒有那些轉運司判官丶鹽課大使丶副使出貨出得多。

大小鹽商,加起來,現銀丶珠寶丶字畫林林總總加起來,六十餘萬兩。

一應官吏,殺了近百人,卻抄出了一百三十萬兩!

聳人聽聞!

果然,什麽富甲一方的商賈,都比不上三年清知府。

這還隻是見到李春芳之前的數目。

若是再加上李春芳承諾的大鹽商,以及戶部卡的部分糧稅,再加上都禦史徐栻,應天府府尹朱綱丶兵部侍郎冀煉丶泰州知府等十餘名大員的家底,恐怕還能再湊個近三百萬兩。

合起來就是五百萬兩!

隆慶五年,國庫一年的收入也才三百萬,這就是一趟頂得上近兩年的功夫。

不止這些,還有往後每年要多出的數十萬引鹽丶三成的茶課丶讓出來的糧稅。

每年至少都得多出數百萬兩。

收獲如此之豐,朱翊鈞都忍不住想每年都來這麽一遭。

除了鹽政,還有馬市丶市舶司丶邊防丶空餉丶糧稅丶茶課……掰著手指頭吃個十年都清不乾淨。

無論如何,有了這麽些錢,總算是能大展拳腳了!

先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在政事上輾轉騰挪,往後便不同了。

隻要有了這些銀兩,他就能效仿武宗皇帝,觸及軍權!

批判的武器,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

想要玉宇澄清萬裡埃,總得奮起千鈞棒才行。

顧寰久置京營,按兵不動,就是在等著錢糧。

隻有將京營捏成一塊,他才有資格去碰一碰晉黨,搖一搖東南!

……

戶部尚書王國光氣喘籲籲地來到了承光殿,額頭的大汗多少有些失儀,可見來得是真的急。

沒辦法,這可是五百萬兩現銀!

國庫如今實在各項銀,折算下來,也不過這個數目。

作為戶部尚書要是這都不著急,基本也該離開這個位置了。

王國光在承光殿外接過太監遞過的手巾,稍微擦拭了一下汗水,又整了整衣冠,這才步入殿中。

方一進殿,就看到皇帝丶首輔丶司禮監掌印,各自拿著紙筆寫寫畫畫。

王國光多看了兩眼,才收斂心神,上前見禮:「陛下。」

朱翊鈞略微抬頭,頷首示意他坐。

而後暫且沒空理會王國光,隻跟張居正爭辯道:「元輔,前次為安撫各軍,內帑可是借了整整一百萬兩出來!」

「為此,朕的母後數次數落朕,說那是朕與潞王大婚的老底,險些母子不和!」

「元輔,這錢,合當先還了內帑再分吧?」

此前,得知新帝登基,官兵們鼓噪起來,向朝廷要拖欠的糧餉。

為了平息這次的事端,太倉庫出了三十萬兩,太仆寺庫抽了三十萬兩,節慎庫出了二十萬兩,而內帑,則是出了一百萬。

這事,自然是現在分錢的籌碼。

張居正恭敬道:「陛下,此事內廷出了一百萬,外朝出了八十萬,合當還內帑二十萬。」

朱翊鈞語重心長:「元輔,不是這麽算的,官兵鼓噪起來,那是因為欠餉,都是往年舊帳,這可跟內帑關係不大。」

張居正恍然,附和道:「也是,舊帳確實不應該算在內帑,不過……」

他看向王國光:「王尚書,我記得此前穆廟問戶部借了好幾次,戶部還有舊帳嗎?」

朱翊鈞一噎。

見王國光就要答話,他連忙打斷。

他擺擺手:「好了,宮中府中,俱為一體,說這些就見外了。」

「那還是按規矩分吧,錦衣衛抄出來的歸內帑,府衙抄出來的歸外朝,倒是多出來的糧稅,大家平均分分。」

這話稀奇,這次抄家,還沒見錦衣衛之外的人,插手過抄家。

張居正搖搖頭:「陛下,這些雖說是家財,實則都是貪墨的鹽稅。」

「臣的意思,不妨按照鹽稅入京,七成歸入戶部,其他的太仆寺庫跟內帑均分。」

兩人連番拉扯,僵持不下。

王國光看了半晌,忍不住插話道:「陛下,元輔,國事為重,不妨先把需要銀錢的地方平了,再論其他?」

照這個扯皮方式,就彆想爭出個結果了。

王國光當即拿出靠譜的說法。

二人聽了王國光這話,停下了爭論。

而後沉吟片刻,雙雙勉強點頭。

朱翊鈞率先開口:「以考核為準,把各級官員欠的俸祿,先補發一部分吧。」

「如今兩京一省欠的先發了,彆處各省的,也得先留出來。」

「今年該發的績效,得留給內帑。」

「算下來,約莫一共九十萬兩。」

澄清吏治,不花錢也不行,畢竟沒錢會把人逼成鬼。

發了錢,才好配合雷霆手段。

張居正直接同意:「聖明無過陛下。」

倒不是二人分贓不均,隻是對銀兩的用途,各有看法,不過用在考成法身上,卻沒什麽分歧。

隻不過這嘴巴一張,就是九十萬兩扔出去了。

張宏在旁邊提起筆,寫下俸祿二字,旁邊注著五百萬,扣除九十萬,餘四百一十萬。

張居正繼續說道:「陛下,再試點兩季,到了八月,就滿一年了。」

「臣請在湖廣丶山東丶河南丶陝西等省,試行考成法。」

朱翊鈞看了張居正一眼,知道這是想儘快開始度田。

他想了想,緩緩點頭:「朕不通政事,卿跟內閣丶廷臣商議就好。」

「不過……屆時還是要將不足丶缺陷,都好生梳理一遍,拿個完善些的章程出來才是。」

涉及到這種具體的事物,他是不會乾涉的。

隻把握大方向就好。

張居正躬身應是。

二人說罷,王國光急不可耐開口道:「陛下,漕運衙門的漕糧入京了,共二百七十一萬零一千五百零一石一鬥。」

「比往年少了四十萬石,比照應入倉場,也少了二十九萬石。」

「能否開恩,在京城周邊百姓手裡購入部分?」

這部分缺失,有漕運沉船導致的,也有王宗沐抽了一部分拿去跑海運。

這都是邊鎮的糧餉,反正這部分得補平。

周邊百姓,其實就是周邊大戶,畢竟京城這邊免稅的人,實在太多了。

朱翊鈞跟張居正對視了一眼。

這個帳自然得認下,不能有好處拿,有虧損不認。

朱翊鈞想了想,朝王國光道:「按市價八成吧,帳還是得從戶部走一圈。」

戶部要入庫的,都是雜糧,帶殼的稻混雜小麥。

具體一石雜糧食多少錢是沒有定數的,有時候二錢,有時候一兩二。

但如今隻有小災小難,還不算太貴,京邊是七錢一石。

按八成的價買,就是十六萬兩。

張宏在旁邊拿起筆寫下糧銀二字,又估了一下,再用四百一十萬,扣除十六萬,也就還剩三百九十四萬。

王國光自然沒有二話,連忙謝恩。

但他卻沒有立刻退下,反而又開口道:「陛下,今年的宗藩祿糧,又漲了一大截,內帑要的銀兩又多了十餘萬……」

用錢的地方太多了,隻能把名目列出來,要多少是多少。

但朱翊鈞這可不能依他。

他一口回絕道:「王尚書自己先前說過,將急用錢的地方平帳,宗藩祿糧自有成例,哪裡放在現在說。」

雖然朱翊鈞知道王國光說得有道理,內帑以此拿走的銀錢逐年增多,都是以宗藩祿糧增加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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