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瞶禍翫災,火燒欽差(1 / 1)

第93章 瞶禍翫災,火燒欽差

中樞巡稅丶一省之長,遭逢不幸,這消息,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心神。

科道言官!

二品大員!

怎麽敢的?誰這麽喪心病狂!?

京城中稍微有些地位實力的人,都紛紛派人四處打聽,想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而後才從兵部以及通政使司傳出消息——臨湘縣遭了礦賊!

所謂礦賊,便是民間嘯聚,私自開產礦山的賊匪。

根據湖廣撫按事後的勘察,這夥礦盜,乃是隆慶三年陝西洛南縣的礦賊。

彼時這夥礦賊的賊首何術等八人,均被斬首,剩餘的黨羽施朝鳳等十九人,也被流放。

此後施朝鳳這些被流放的賊寇,不知怎麽逃了回來,如今又流竄到了湖廣。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場,看似再正常不過的賊匪犯案——大明朝鬨礦賊實在太正常了。

這夥礦賊東山再起之後,又糾集了上千人,在湖廣肆無忌憚,猖狂至極。

三月底,竟敢趁夜闖入臨湘縣,劫官掠庫,燒毀縣廳!

而不幸的是,深夜時分,刑科給事中張楚城,與湖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湯賓,正宿於縣衙之中問案,正好被大火堵在裡麵。

一場礦賊縱火案,湖廣震動,燒得整個湖廣官場五內俱焚。

湖廣一應布政使丶參政丶參議丶按察使丶副使,親赴臨湘縣,處置現場。

洞庭守備丘僑丶巡江指揮陳曉,惶恐不安,連夜追捕,廝殺一夜,將施朝鳳等人擒殺,以期戴罪立功。

右僉都禦史兼巡撫湖廣趙賢,與湖廣巡按禦史舒鼇,聯名上奏陳述原委,並戴罪請治。

這是上月末的事,如今奏疏才到京城。

事情大概就是這麽回事,但更細節的地方,就不是一時半會能知道的了。

不過,所謂見微知著,管中窺豹。

哪怕隻了解個大概,朝臣也明白,又是一樁潑天大案!

賊匪焚燒縣衙?

拋出來當個明麵上的藉口還說得過去,要想騙過中樞,那是癡人說夢!

尤其是海瑞被連夜召入宮,還順帶有溫純這個前湖廣右參政,更說明了皇帝的態度。

南直隸的事情才剛剛消停,朝臣都不想這時候再生事端,誰知竟然發生了這等事。

究竟是誰這麽勇猛?

難道不知道今上何等心狠手辣?

這要是被查出來,什麽下場想都不敢想!

今夜的京城,注定有太多人徹夜難眠。

……

四月十六。

今日廷議氣氛格外怪異。

禦座上空空如也,海瑞丶溫純都沒來廷議,更引人遐思——皇帝這是沉住氣了,還是單純忍氣吞聲了?

張四維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他前麵的三位內閣輔臣一眼。

隻見首輔張居正麵無表情,閉目養神。

次輔高儀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群輔呂調陽低著頭,看不到臉。

而在張四維身後的同僚,時不時交換眼神,或是竊竊私語。

又過了一會。

今日廷議的人陸陸續續到齊,張居正這才主持道:「廷議吧。」

不約而同,朝臣非常默契地都沒有開口,殿內竟是陷入了一時沉默。

沉默總是短暫的,總有人要開口。

工部尚書朱衡對今日氣氛古怪心知肚明,卻佯作不知。

他側身走出一步,開門見山:「昨日,王宗沐關於再度試行海運的奏疏到了。」

「此次運船十六艘,木料丶石料二十萬石,其中一艘觸礁,其餘十五艘順利往返。」

「王總督,請再試海運,優迭路線,以規避礁石。」

「工部的意思,悉從所請。」

「此外工部還以為,海道初通,淮安等處已各立有兵船哨暸,防禦其經山東者二千餘裡,恐怕力有不逮,提議增設山東海運哨船。」

朝廷革故鼎新所帶來的風雨,朱衡並不想過多涉足,他更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治理黃河與開通海運,是他唯二的執念。

如今是第二次嘗試海運,觸礁這種事在所難免,隻能慢慢優化路線。

當然,觸礁帶來反對的聲音也在所難免。

果不其然,戶科都給事中賈三近出列質疑道:「朱尚書。」

「往因運渠梗咽,才議覆海運。」

「但您入主工部以來,開通新道丶安撫黃河丶疏浚漕運,運渠再度暢通無阻,為何還要執意海運?」

「海道之勢與河道異,河道之可恃者常,海道之可恃者暫。」

「風濤險阻丶倭寇侵犯丶暗礁觸石丶哪怕僥幸一兩次,可終究是會遇到的,這次觸礁,難道不是明證?」

「既然漕運綜理振飭,大異昔時,何必再通海運?人有參苓薑桂,可以攝生,何試命烏附以苟萬一?」

「我以為,當罷海運!」

雖然所言對立,但語氣極為客氣。

朱衡在如今能被稱為治河無出其右者,眾臣對他向來尊敬有加。

聽了這番論調,朱衡也不多爭執,隻開口道:「工部之意不改,稍後將奏疏呈與內閣與陛下。」

他清楚知道,海運這事有工部力主丶漕運衙門為盟丶內閣支持丶皇帝站台,已經不會有阻力了,根本不需要過多跟外行解釋。

呂調陽出列附議:「我從工部之議,並擬奏陛下,以複海運功,升巡撫都禦史梁夢龍丶王宗沐各俸一級,賞銀三十兩,紵絲二表裡。參政潘允瑞升一級,賞銀十兩。把總運官,亦特加升賞。」

賈三近見內閣發話,還把獎賞都定了下來,情知自己又遇到大佬們開小會有結果的事了,悻悻回列。

此事一說完,一時間又沒了聲音。

見狀,鴻臚寺卿屠羲英察言觀色,出列接過話茬:「昨日,跟朵顏衛使者談攏了,照例優撫都督長昂,不過……以我觀之,董狐狸的親信似乎不太滿意。」

話音剛落,昨日也旁聽了一陣的王崇古插話道:「以我之見,董狐狸或許會再度犯邊,兵部議,令戚繼光加強守備。」

高儀彆過臉,點了點頭:「今晨內閣已經擬好的票,稍後就下兵部,著戚繼光防備董狐狸,以及,將增備的募兵丶客官發往界嶺桃林二口。」

兵部點了不少隘口,不過高儀隻重點提了界嶺口丶桃林口——他也不知道皇帝一副想起什麽的樣子,非要加強這兩處防備,是什麽緣故。

王崇古有些驚訝內閣這般快的反應,竟然票都擬好了,看來跟皇帝已經商討過此事了。

他默默回了班列。

緊接著又有朝臣,再度彈劾了襄城伯李應臣。

李應臣家人犯法之後,捕快辦案上門詢問。

前者竟公然叫囂什麽「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還將捕快抓了起來,囚禁拷打數日。

如今捕快放回去了數日,還是神情恍惚,可見李應臣目無王法,跋扈囂張到了什麽地步。

三法司紛紛為自家公門的人討說法,要求重處不法勳貴。

科道言官緊隨其後,連帶著將黔國公沐朝弼,以及忻城伯趙祖征也拉出來一並彈劾。

群情洶湧。

直到張居正出麵,表示會將奏疏送到皇帝麵前,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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