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
柳子文輕描淡寫吩咐完後,氣氛霎時寂靜無聲。
桌前幾人臉色各異,但無人開口。
於是在這沉默環境裡,盈娘的反應動靜一時顯得格外的大,吸引眾人目光投去。
“老……老爺,放過奴婢吧,奴婢什麼都聽你的,給你做牛做馬……”
盈娘一把撲過去,抱住柳子文小腿褲腳,聲淚俱下,痛哭流涕。
柳子文眼盯酒杯,眉頭微微聚攏,一旁靜立的瘸腿僮仆瞧見,立馬上前一步,取出一把短劍。
拔出劍來,刃身二尺,纖薄光寒。
輕“砰”一聲。
被隨手扔至盈娘身邊的波斯地毯上。
瘸腿僮仆朝她輕聲道:
“鬆手,為貴客敬酒。”
胡姬幾乎要崩潰了,渾身顫栗的爬起身,咽了幾下口水,用主人們拿來裝飾她的綾羅綢緞的袖子胡亂擦臉,兩手捧起白瓷細腳杯,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
這個西域胡姬很聰明。
麵前有兩位貴客,她怯弱的看了眼神色平靜的俊朗青年,腳步悄悄繞開,走向緊緊抿唇的垂眸女郎。
歐陽戎一動不動散發出的氣場似是讓盈娘感到些害怕,識相的避開,選擇了曾熱心救她的謝令薑。
因為這女郎是個好人。
“謝姐姐,請……請您喝茶。”
盈娘朝始終垂眸、似是避免與她對視的謝令薑弱弱開口。
謝令薑一動不動。
歐陽戎瞥見桌下,她按壓膝上的兩拳頭無聲顫了起來。
盈娘“噗通”一聲,在謝令薑麵前跪地,她臉色淒戚,兩手捧杯,哭紅的眼睛往上翻試圖與垂目女郎對視。
胡姬嘴裡苦苦哀求:
“謝姐姐,這回柳老爺真把我買回去了,敬不了酒,他真會殺我的,求求你了求求伱了,謝姐姐,您喝一杯吧,救救妾身賤命。”
不遠處,柳子文饒有興趣的觀察謝令薑的表情。
他曾聽過這樣一種說法:幫助過你一次的人比那些你幫助過的人,更有可能再幫你一次。
另一邊,歐陽戎同樣在注意小師妹的動靜。
某刻,他瞧見小師妹膝上的顫栗拳頭,已經緊握的手背青白,失去血色。
雖然小師妹此前一直說請他管教,但一個人的性格與行為方式哪裡是這麼容易就更改的,更何況這麼短時間。
猶豫片刻,桌下,歐陽戎的右手默默伸去,似是憐惜不忍,欲給她一些支持。
這隻修長右手伸到一半,又頓於空中。
他收回了手。
雖身份是大師兄,但這不是在前世;男女之防,甚於防川。
可歐陽戎卻沒想到,桌下,忽然有一隻素手伸來,擒住了他欲收回的右手。
謝令薑隔著歐陽戎衣袖的布料,緊緊抓住他右手小臂。
後者啞然,感受到了師妹手裡傳遞的顫抖掙紮,未抽手,默默任她抓握。
此刻,謝令薑沒有去看身前那個可憐又可恨胡姬敬來的酒杯,她轉頭看了一眼歐陽戎的側臉。
想想如果是大師兄會怎麼做。
謝令薑心中默默低語。
於是她回首,驀地吐出一字:
“滾。”
全場一靜。
彆提眼神意外的柳子文等人了。
連跪地乞求的盈娘嘴裡泣聲都霎時噎了噎,麵色愕然。
待反應過來,她鬼哭狼嚎的去抓謝令薑的文衫衣角,滿臉淚水,卑微乞討:
“謝姐姐,妾身錯了,妾身太怕死了當時隻想活命,做出那種事,是妾身對不起你,給你磕頭了……謝姐姐求求你了,喝一口吧一口就行,隻要一口……”
胡姬瘋狂磕頭,隻盼麵前這個以往善心的女子能心軟喝酒。
謝令薑默不作聲。
她緊緊抓住大師兄的手,某刻一腳將胡姬踢開。
倒地的盈娘看著板臉的謝令薑,哭花的臉上神色呆滯。
她又回頭看了下微微眯眼的柳子文,瘸腿僮仆正彎腰撿刃,朝她走來。
西域胡姬嚎叫後撤,在其步步逼近下,似要崩潰。
“等等,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就在這時,全程都平靜不語的歐陽戎忽問。
謝令薑與柳子文都十分意外的轉頭,瘸腿僮仆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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