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潔來到悲田濟養院才知道,那日在雲水閣後的暗巷,那個常服出行的年輕縣令為何建議他來這裡。
放眼望去,院內全是老弱病殘,缺胳膊少腿的不少。
然而卻可看見,安置他們的屋舍充足,院內僧人們或許有些疏忽職守,一些精神不太好的病患沒有看住。
例如他眼下看到就有一個臟兮兮的病人四肢趴地,在不遠處的竹林枯井旁啃咬竹子。
但是除去這些,縱觀其它的殘疾老幼們,倒是麵無菜色,對周圍的僧人們也無恐懼害怕之情。
從小在長安市井長大,本就是行討乞兒出身的阿潔,見過太多太多例子了。
他的右手斷臂,就是在幼年時,被老乞丐裁去的,方便在貴人門前賣慘乞討。
幼時的乞兒同伴們,也大多身子殘缺,聾的聾,啞的啞。
所以對於眼前這座收留殘疾老幼的悲田濟養院。
到底是糊弄好大喜功的縣官,還是真正的暖衣足食,踏踏實實在辦。
阿潔一眼就能看出底色。
所以……眼下打聽消息返回的柳氏家仆,向玉卮女仙稟告交談時。
他麵色有些出神。
默默望著不遠處某個同樣斷一隻胳膊的小男童。
這可憐小男童臉上並不見多少憂傷,與身邊一個疑似聾啞兒的流鼻涕小丫頭一起,兩個小孩都紮著總角辮,蹲在牆角玩數石子的遊戲,無憂無慮。
玉卮女仙似乎是察覺到了阿潔的心不在焉,沒有去請教他意見。
玉卮女仙繼續問麵前這位壯碩乾練的柳氏家仆:
“你說,歐陽良翰和謝氏女沒有馬上過來這邊,反而跑去東側大殿那兒?他們這是要乾嘛?”
她微微皺眉,難道柳家拿到的縣令日程有誤,又被擺了一道?那這個歐陽良翰的心思未免也太縝密嚇人了。
“稟女仙,他們好像是去早齋院吃飯,小的回來時,派人繼續跟去了,等會兒應該就有消息。”
“行,但注意彆靠太近,謝令薑很警覺,可彆打草驚蛇了。”
“明白了,女仙,不過今日寺裡求簽的香客多,混在人群裡倒是不易被發現。”
“總之,小心些為妙,現在魚還沒入網,不是大意的時候。你也知道咱們所做之事有多大風險。”
“是。”
玉卮女仙微微頷首,遣退了屬下。
她眉頭聚起,若有所思。
“喂,你在看什麼?”
少頃,玉卮女仙轉頭問阿潔,後者單手抱劍,從遠處院子牆角的孩童背影上收回目光。
他沒有回答。
玉卮女仙忽而冷笑,掃一眼院內的殘疾老幼們:
“不過是縣官視察,寺僧主持做做樣子罷了,伱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阿潔臉色寡淡漠然道:“我是劍客。”
“你最好是。”
玉卮女仙冷哼了聲,轉而問道:
“現在情況不好不壞,謝令薑還是跟來了,對歐陽良翰寸步不離,等會兒他們應該就會來這裡。
“咱們最後確認下,怎麼處理謝令薑?
“是出手製住她,隻斬首歐陽良翰,還是將她也一並做掉了?”
阿潔終於開口,卻是淡漠搖頭:
“我不殺謝氏女,雖然這並不難。
“這類儒門之內年紀輕輕就晉升極快的讀書種子,就沒有背景簡單之輩。
“一旦動了手,不管如何都會留下些痕跡,若是被陰陽家望氣士瞧見了氣,追本溯源,就彆想跑掉。
“而且說不得,她身上還有看重其的儒門長輩們贈送的護身感應之物,一旦身隕,惹出的麻煩未知。”
“真是麻煩。”
玉卮女仙鎖眉,沉思了下,問詢:
“那你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