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百密一疏
“阿兄餓嗎。”
“不餓。”
“給,阿兄喝水。”少女略帶方言的軟糯聲音又響起。
“額,其實也不渴,好吧謝謝阿青。”接過,喝了口,頓了下說:
“阿青不用忙活,我坐一會兒就走,有件事要處理,時間還沒到,好好看看你們。”
“好。”
過了片刻,屋子裡響起歐陽戎語氣無奈的嗓音:
“不用搬暖爐,沒多冷,剛趕路來,身子熱乎。等等,這爐子積灰這麼多,放床下壓多久了?這齋院配套自帶的?
“之前我三慧院臥床養病那會兒,也沒發現這玩意兒啊,阿青,你是怎麼翻出來的。”
“不知道多久。”阿青小聲:“搬進來打掃時看見的,前天老住持送了點炭過來,燒下試試,沒有用過。”
“真不用忙活,我馬上走……好吧,你們也要用對吧,那讓開點,我來吧,這銅製的玩意兒比較沉,不好搬,伱都沒它這麼大隻,讓開點……”
一番忙碌過後,屋內有爐火點著。
歐陽戎拍了拍手上的灰,長吐了口氣,接過阿青遞來的濕毛巾,擦了下臉上灰碳跡,再擦了下手。
他左右看了看,問:
“還有什麼苦力活需要做,對了,家裡還缺什麼,我忙完事,就捎來……”
他嘮嘮叨叨,麵前清秀少女歪頭,安靜傾聽,也不嫌囉嗦,替他擰毛巾。
少頃,說到一半,歐陽戎發現旁邊悄悄伸來一隻小手,摸了摸他身上裌衣的衣擺。
阿青的手指輕輕撚了撚布料材質,又默默收回。
“怎麼了?”
阿青搖搖頭,沒說話,像是沒有事情發生,羞澀笑了下。
歐陽戎卻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攤掌討要:
“拿來。”
阿青搖頭。
歐陽戎不說話,看著她,撇嘴:
“你是想凍死阿兄不成,入秋了,等你的秋衣等了半天,還得阿兄親自來龍城拿是吧?”
他佯裝不高興。
阿青一張刺“越”字的清秀小臉一愣一愣的,旋即她匆匆忙忙跑去,從裡屋取出一隻預備許久的大包袱。
小丫頭眼巴巴的遞給他。
打開包袱,裡麵整整齊齊,迭碼了黑灰白三套針腳密集的裌衣。
歐陽戎伸手摸了下,十分厚實。
不禁抬眼看了誠惶誠恐、表情內疚的小丫頭,也不知道這幾件悉心準備的裌衣,她忙活了多少個夜晚,
聽六郎說,小丫頭每日白天還要去悲田濟養院那邊乾活,打雜工,晚上回來也要照顧柳母……
“嗯,還不錯,勉強原諒你了,下次不準扭扭捏捏藏著,知道不。”
阿青低頭:“知道。”
歐陽戎忍不住伸手,一隻大手用力揉了揉不是胞妹、勝似胞妹的清秀少女小腦袋。
與其它同齡少女給人的可愛活潑感覺不同,阿青害羞靦腆,除了當初落難一起被綁以為要死、臨終噙淚留言外,她話一向不多,但卻令人忍不住的憐愛心疼。
突然被摸頭殺,阿青通紅了臉,低頭訥訥。
幾縷烏發被揉的滑落至她額前。
歐陽戎細心發現,阿青的發質好不了少。
以前算是黃毛丫頭,也就是古言書裡的小兒黃發垂鬢,總是給歐陽戎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現在也不知道是身體長開了,還是遇到歐陽戎後夥食條件好了。
阿青的一襲長發烏黑亮麗,柔順光澤。
令歐陽戎頗為欣慰。
隻不過……
他目光微凝,落在阿青額頭顯眼的“越”字刺青上。
歐陽戎摸頭殺的右手拇指,磨了磨她額心的刺青字,有些嘀咕:
“以後看能不能想法子洗去,練氣士圈子裡應該有這種法子。”
阿青聽懂了,立馬搖頭:“不要。”
出奇的違逆了歐陽戎。
他好奇:“為何?總不會是喜歡上了刺青。”
阿青低頭,翹起小拇指將額角落發潦至紅耳朵後:
“以前阿哥他也有,看見它就想起阿哥……”
歐陽戎頓時沉默了。
二人,一者垂首,一者望向窗外夜景,無言了會兒。
“阿兄試下裌衣,隔了一年,不知道尺寸對不對得上。”
阿青主動道,起身走來。
歐陽戎點頭,試了下,期間瞧了眼裌衣。
這個時代最普遍的秋衣,其實是一種裡麵有雙層的衣服,又叫“裌衣”。
在寒時填入絲絨棉絮等物,暖時取出內部的填充物、單獨穿著。
可眼下,還沒有棉花這種東西。
所以“裌衣”的內部填充和外部織造,都視其經濟水平和社會地位而定。
歐陽戎當然不缺裌衣。
小師妹、潯陽王府、嬸娘她們給他做的裌衣,都是絲綢緞帛材質,裡麵填充了與金等貴的絲絨,十分暖和。
而阿青做的這三件秋衣,當然沒有絲絨讓她塞。
歐陽戎不動聲色摸了摸,裡麵應該填充了蘆花與草絮。
也算大部分窮苦人家的標配了。
當然,對於窮苦人家來說,能有的穿就很好了,哪裡管的了這麼多。
不過阿青製完秋衣,遲遲沒送來,估計也是想到了某些身份,產生了自卑之情吧。
歐陽戎默然。
試了下阿青做的裌衣,還算襯身,歐陽戎笑了笑,先脫了下來,換上了原來單薄的衣服。
阿青一怔,眼底失落。
歐陽戎將裌衣折整齊,塞入包袱,重新放好,輕聲道:
“衣服我很喜歡,不過等會兒要出去一趟,我怕弄臟了,先放好,你幫我保管,等我回來。”
阿青用力點頭:“好,等阿兄。”
歐陽戎笑了笑。
……
“卑職前日檢查了趙如是的屍體,對傷口勘察,趙如是,是被一種極其鋒利之物,飛速劃過,割下了首級。
“這種整齊劃一的傷口,卑職聞所未聞,隻能初步猜測,是刀劍之傷。
“其實硬要形容,卑職印象裡,也有一種劍,擁有類似這種摧枯拉朽的割首斷麵效果。”
容真走在前麵,冷冷問:“什麼劍?”
出身洛陽宮廷的中年女官不動聲色道:“文皇帝。”
前方的宮裝少女腳步刹住。
中年女官感到一道冷冷目光投來。
是容真直直盯著她。
中年女官苦笑搖頭:
“當然不可能是文皇帝,多想了,若是文皇帝這類神話之物,且不說鼎劍怎麼可能用來殺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若真是鼎劍,為何會沒有耀眼劍氣留下?
“目前司天監記錄在冊的每一口現世過的鼎劍,都有其鮮明特征的劍氣,執劍人也隱藏不了,除非是什麼未知的鼎劍神通,可這就扯遠了。
“趙如是的首級斷麵,看不到劍氣,平平無奇,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