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可休!
竟被副手下屬當眾教訓,這主官做的實在太窩囊。
隻是,不久前還在外麵藏匿、釣魚執法,眼下狼狽跑來,轉為護駕,是個人,臉皮再厚,也有點心虛打鼓。
王冷然自然也不能免。
麵對教訓他們還不忘自誇的厚臉皮某人,
他用手抹了把臉,眼神略微飄忽了下:
“歐陽長史誤會了……”
轉而一臉聖光說:
“本官近日心憂城防,今夜與折衝府將士們一起巡邏,路過修水坊,恰好聽到王府動靜,立即趕來,何來玩忽職守一說,明明恪儘職守……
“等等,說起來,歐陽長史怎麼深夜會在潯陽王府?王府有王妃、公主等貴人內眷,歐陽長史大半夜來,隻是一個心有安危的牽強理由,恐怕不妥吧。”
歐陽戎理直氣壯,正氣側漏道:
“自然是有確鑿理由,小師妹最近應小公主之邀,夜宿王府,她察覺今夜有奸人作亂的跡象,又一時間聯係不了大忙人王大人,於是退而求其次,喊在下過來,
“果然,半夜橫生此事,幸虧有我們師兄妹在,才沒讓奸人得逞。”
奸人二字,歐陽戎咬字頗重,臉色一本正經的看著王冷然、妙真二人。
“哦,隻是恰巧巡邏路過嗎,這麼晚,王大人帶領數百折衝府精銳兵甲,通宵巡邏,還真是敬業,不知道的,還以為洪州反軍今夜攻城呢。
歐陽戎點點頭,忽而收斂笑容,無比平靜說:
“剛剛看見王大人、女史大人帶諸位將士們衝進來,下官膽小錯覺,還以為是要來抄家滅府的呢,差點以為是下官與王爺成反賊了。
“嗬,你說奇怪不奇怪,這人一旦沒事乾啊,就成天不著調的亂想,下官就是這樣,令大夥見笑了,勿怪,勿怪。”
空地上,鴉雀無聲,
隻剩下燃火屋舍廢墟中,那些百年紅杉木梁柱在劇烈火勢中,被燒得的劈裡啪啦的聲響。
王冷然被某人的平靜眼神注視的有些不自在,扭過頭,後退了小半步。
妙真看了眼話裡有話的歐陽戎,抿了嘴,繼續帶著宮人、禦醫,仔細檢查並處理離閒父子傷勢。
王冷然低頭咳嗽了一聲,眼珠一轉,立馬挑刺問:
“察覺奸人作亂跡象?謝小娘子怎麼察覺跡象的,本官一直都在,有何聯係不上的,隻能找歐陽長史?莫非是有隱情。”
歐陽戎好奇問:
“是什麼跡象,王大人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反賊嫌疑人王俊之大搖大擺走進潯陽王府之事,王大人難道不知情?女史大人難道也不知情?如此玩忽職守?”
王冷然連忙反駁:“當然知道!”
“知道又為何不聞不問?把危機交給王爺?”
“本官……本官是以為王爺與王俊之有深厚交情,要庇護此人,畢竟這反賊之前也是潯陽王府的門客,公主殿下詩社的一員……本官能怎麼辦?隻好暫忍,等待上麵指令……”
“你以為?真巧啊,王爺也是以為,嘴裡成天囔囔抓反賊的王大人是放過了王俊之,默認了此人安全。才容這厚臉皮賴著不走之人住上幾天。不知道的,都以為王大人與王俊之是一夥的呢。”
歐陽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冷然的借口當場拿來用,瞎掰不眨眼:
“王爺、世子還向本官牢騷王大人的不管不問,而且這王俊之也說,王大人與他私交甚好,所謂抓捕之事一個誤會,不會來真的,還囑托他低調進王府……”
“血口噴人,本官何曾認識此人,見都沒見幾麵!”王冷然趕忙否認,有些慌張的朝側目的妙真等人解釋:
“更沒有和他說過這什麼囑托,荒繆絕倫,滑天下之大稽。”
歐陽戎忽然點頭:“這樣的嗎,現在看,這反賊的話當然不能全信,但是王大人你急什麼?先彆急。”
他無奈一歎:
“欸,這麼看,果然是個烏龍,竟讓這反賊趁機混進王府,靠近了王爺與世子。
“此僚進來沒幾天,就開始旁敲側擊,鼓竄王爺、世子,王爺、世子心憂不已,對在下反應此事,
“在下無奈建議,既然王大人縱容不管,何不等洛陽使團到來,將此僚扭送天子禦使處置。”
歐陽戎眼睛看著王冷然,手指著不遠處黑暗中的屍首,臉色氣惱說:
“誰曾想,此僚不知是得了何人報信,像是察覺到使團要來,今夜就糾集城外同夥,潛入王府,一起蠱惑脅迫王爺、世子。
“幸虧小師妹及時發現跡象,通知在下前來,才挽救了局麵。
“隻不過王爺、世子還是太心善寬厚,之前好言相勸,欲感化這批反賊,勸他們體會聖心,勿再作亂,迷途知返,也不要再狡猾打著潯陽王府旗號造反。
“誰知這反賊與同夥惱羞成怒,狗急跳牆,當眾行刺王爺,我與小師妹竭力阻攔……
“幸虧有世子,舍身為王爺擋上一刀,才第一時間保住了王爺性命,此後混亂中,王爺又驚厥過去。
“不過這批反賊武藝倒是有兩下子,我師兄妹二人隻能堪堪相持,略占上風,可惜援兵遲遲不來,眼看落入下風,反賊欲逃,放火燒屋……
“在下與師妹,費好大勁才將兩賊梟首!保住潯陽王一家大致無虞。”
歐陽戎口齒伶俐,一口氣順暢說完,長呼一口氣。
妙真、王冷然、秦恒幾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番講解,有來有回、跌宕起伏、抑揚頓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茶館聽人說書呢。
但是王妃韋眉、小公主離裹兒、還有受傷的世子離扶蘇,這些目擊者皆認真點頭,為其作證。
妙真等人沒法反駁證偽,隻好沉默,點了點頭。
王冷然語疑:“兩賊?這兒地上隻有反賊王俊之屍首,他同僚人呢?”
歐陽戎下巴抬了抬,示意前方烈焰熊熊、劈裡啪啦的屋舍:
“喏,在火裡烤著呢,王大人對這些旁支末節倒是挺感興趣,這麼大的火,也不知救救,等會兒屍體燒糊了都。”
眼見暫時挑不出刺,王冷然咬碎牙關,隻好帶領甲士們,前去打水救火。
妙真檢查了下離扶蘇手臂上的劍傷,起身走去王俊之的屍首旁,撿起屍體手邊的三尺青鋒,湊著火光眯眼瞧了瞧。
謝令薑餘光瞧了眼宮裝婦人。
歐陽戎麵色如常,配合著禦醫,照顧離閒與離大郎。
妙真返回,禦醫起身,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妙真聞言,看了眼地上被離裹兒、韋眉圍攏的暈厥王爺,忽道:
“這病症,怎麼與以前那次在龍城祈福暈倒這麼像,幾乎一模一樣。”
歐陽戎聳聳肩:
“王爺有驚厥先例,此乃舊病複發也……話說,女史大人到底是救人,還是盤問犯人,怎麼和王大人一樣。”
妙真抿了下嘴,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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