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最笨沒有之一(1 / 1)

潯陽王府一角,一座湖畔閨院內。

漆黑書房的書桌上,一個巴掌大小、身穿墨黑儒服的小女冠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三柄油紙傘。

這三柄油紙傘,似是被傘主人精心保護,像是沒有淋過雨,嶄新如初。

每一柄傘的傘麵上,都有一句文雅的情詩。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卿甚美,吾難忘……”

這些情詩絕句,似是男子親手書寫,字跡飄逸清新,相比於女子的娟秀,多了幾分男子的剛健。

這傘麵上的男子字跡,妙思其實也是第一次見,與不久前容真給她看的蝶戀花主人的簡體字跡並不相同。

但是作為墨精的妙思卻嗅到了似曾相識的文氣。

錯不了。

她有些如臨大敵,低頭自語:

“不會吧……這麼巧……怎麼可能……等等……”

似是想起什麼,妙思的表情凝重。

她迅速丟下手中油紙傘,跳下桌子,鼻子嗅了嗅屋內空氣,在某位謝氏貴女的漆黑閨房內東奔西跑,亂竄起來。

上次,黃萱為了報恩,特意把化身墨錠的妙思,白日帶去了潯陽樓,讓其認識下恩人。

雖然最後,黃萱和黃飛虹跟著陸壓一起翻窗跑路,但是嗅覺靈敏的妙思倒是記住了那個年輕長史與謝氏貴女的氣息。

與伴隨墨跡凝固長存的文氣不同,個人的氣息若是本人離開久了就會散去,相比於尋常人,妙思更能體會到這一點。

剛剛桌上那三把油紙傘上,可能是因為放置時間太久,也可能是因為不久前曬過太陽、吹過風,除了謝氏貴女的閨房氣息外,手工製作此傘並寫下情詩的男子氣息已經微不可察。

“不一定,不一定是他,對,這位謝氏貴女的心上人、與她互換情書的情郎,萬一不是他呢……二人可能隻是普通朋友也說不定。”

妙思心中尚存一絲僥幸。

為了確認某事,她逛遍了屋子,可到了最後,她發現……

閨房內,除了謝氏貴女的濃鬱氣息外,還有一道且是唯一的一道男子氣息。

正是屬於那位救過小萱的年輕長史。

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除了謝氏貴女衣箱裡存放的一兩件男子儒衫外,這道男子氣息主要出現在了幾雙精致繡花鞋與輕薄足襪上麵,還有一些私密肚兜……

妙思沒再多翻,動作止住,抬起一張燙紅小臉。

謝氏貴女藏有一兩件心上人的儒衫外袍,妙思倒能理解,可是這些足襪、繡鞋上的年輕長史氣息是怎麼染上去的?看樣子還是最近發生的事,這才能留有這樣的明顯氣息。

妙思覺得自己被帶壞了,思想不乾淨了。

不過眼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汙念頭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些線索確鑿無誤說明……那位年輕長史與謝氏貴女是熱戀情侶關係。

所以那三柄蘊含某種文氣的手工油紙傘……

除非謝氏貴女貞潔不要、腳踩兩條船,否則答案就隻有一個了。

屋內寂靜下來。

三柄油紙傘靜靜躺在書桌上。

桌前,今夜被迫泄露真名的墨黑儒服小女冠,低頭看了看冷冰冰宮裝少女交給她的那片碎紙屑。

“最笨,沒有之一,總有一天要笨死……”

她呢喃自語。

“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星子坊一角,某間陳舊小院的水井邊,正在打水的紅襖小女娃,聽到身後的動靜,她回頭看了眼,好奇問。

妙思不說話,走進院子,埋頭經過黃萱身邊,進入屋中。

小女冠默默跳上了充當小窩的櫃子,還不忘順手帶上櫃門。

“砰”一聲,把自己關在了裡麵。

黃萱聽到屋子裡的動靜,搖搖頭,擦了擦額角的細密汗珠,提著井水,走去廚房。

進廚房後,把水桶放下,她先轉身離開廚房,回到屋子,踮腳打開櫃子,看了眼裡麵的小人兒。

隻見小女冠背對著她,盤膝坐著,手撐下巴,似是麵壁發呆,啥話也不說。

黃萱想了想,手掌在圍裙上擦了擦水漬,嘗試性的用一根食指戳了戳她戴蓮花冠的小腦袋。

“你怎麼了,沒事吧?”

妙思不倒翁似的腦袋隨黃萱的手指晃蕩了兩下,就在黃萱準備再問之際,小女冠突然把手中的拂塵與缽盂丟到一邊,回頭認真問:

“小萱,本仙姑是不是很笨?”

在妙思仰臉的直勾勾注視下,黃萱想了想,點點頭,學著某人說話:

“嗯,沒有之一。”

黃萱輕聲問:“是不是迷路了,沒找到地方,還是說,文氣沒有給成?”

妙思低頭:“沒迷路,找到了謝氏貴女的院子,文氣也留下了。正好是你那一籃子紅葉……”

黃萱鬆了口氣:“那就好,辛苦了。”

妙思小聲:“小萱這麼關心他們嗎?”

黃萱有些正色道:“大恩不言謝,可也不能忘。”頓了頓,又說:“怎麼問這個,是不開心?你吃醋了?”

麵對投來的好奇視線,妙思避開眼神:“沒有。”同時岔開話題:“小萱怎麼還不睡?明日難道放假。”

眼下正是五更天,窗外烏漆嘛黑的。

黃萱搖搖頭:

“睡不著。也有點擔心伱那邊,修水坊的潯陽王府太遠了,遠過翰雷墨齋,你一個人出門……思來想去,乾脆起來熬點粥,爹爹早起要吃,他白天工作辛苦。”

“哦。”妙思點頭。

黃萱加上一句:“你今晚更辛苦。”

妙思看了眼她,低垂腦袋。

黃萱見其又低頭發呆不說話,關上櫃門,轉身去往後廚,繼續熬粥。

沒過一會兒,黃萱聽到身後廚房門被推開的動靜,她不回頭都知道是誰,繼續燒柴。

小女冠靈活跨欄翻躍門檻,背手在廚房裡逛了圈。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一人乾家務活,一人到處閒逛,寂靜無聲,似是經常這樣,顯得十分默契。

妙思經過米缸時停步,掀開了缸蓋,小腦袋探進去瞅了眼,她伸手抓起一把混雜穀殼的大米,眼睛盯著指間細細簌簌的米流,過了一會兒,忽然出聲:

“小萱,要不你還是養一隻鼠鼠吧。”

“那你怎麼辦?”

“撿鋪蓋滾蛋。”

“哦,你是想換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吧。”

“沒有!小萱怎麼能這麼說……”氣鼓鼓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聲音弱了些下來:“你彆用激將法,認真點。”

“那好端端的為什麼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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