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歐陽良翰非草包【5k8,求月票!】
「姐,還是咱們潯陽這邊的魚湯好喝,鹹一點好,外麵的吃的太寡淡了。
「姐,你在看什麽呢?那牆壁上的狗屁文章有啥好看的,又不是什麽俊男靚女圖畫。
「姐怎麽淨喜歡些這東西,上次元宵夜逛花燈也是,那燈謎差點沒把我看睡著,幸虧後麵冒出幾個尾隨你的臭小子,給我提振了下精神。
「姐,你說這上麵頂樓的養生茶道到底是啥,為啥櫃台的掌櫃丶婢女看見咱們,不讓咱們上去,說什麽暫不接客?
「可我明明看到有男的上去了,他們是不是看人下菜?」
雲水閣二樓,臨窗的一張飯桌前,方勝男兩手捧著大碗魚湯,喝了幾口暖胃,咋咋呼呼一大堆話。
「飯湯都堵不住你嘴。」
方舉袖搖了搖頭,眼睛依舊落在不遠處一麵張貼詩文供人欣賞的白色畫壁上。
「什麽食不言寢不語早落後了,現在走江湖,就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談笑有大俠,往來無弱雞……」
方勝男這趟出門下來,所累積的特種知識儲備一套一套的。
似是想起什麽,她放下碗,身子前傾,一臉神秘的壓低嗓音:
「姐,聽認識的那些少俠說,上一次的密會,能有資格進入最裡麵的議事,見到雲夢大女君閣下者,才寥寥十人左右,無不是天南江湖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或是深藏不漏練氣修為絕頂的高手,聽說在密會散去前,二女君用一尊大鼎烹了一尾稀有的雪白鱘魚,款待這些赴會者。」
方勝男砸吧了下嘴,一臉豔羨的說:
「真有麵子啊,姐,話說這些雪白鱘魚湯到底啥滋味啊,和咱們喝的是不是不一樣?」
說到這兒,她挺直腰杆,握緊了拳頭:「大女俠當如是也。」
方舉袖歎息:「好了,你彆吃著碗裡的,看著人家鍋裡的。」
「姐,人活著總是要有盼頭的,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兩樣?」
方勝男固執的囔囔幾句,又滿懷期待的問:
「姐,你說咱們若是把越……把那位小主安然無恙的帶回去,是不是也有資格讓她們以青鼎烹白鱘,也嘗到此味?」
「噓。」
方舉袖回頭,瞪了方勝男一眼,後者縮縮腦袋,趕忙噤聲。
「姐姐在看什麽呢。」
瞧見方舉袖繼續轉過了頭,方勝男循著姐姐的目光,朝遠處貼有詩文的畫壁看去。
最顯眼位置,有一篇被店家鄭重其事精致裱好的詩筏。
「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距離頗遠的緣故,她眯眼才能大致看清詩筏上的墨字,念出聲來,念到一半好奇問: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這是啥?落款……歐陽良翰?」
「勝男,你小點聲。」方舉袖搖頭。
方勝男卻是像炸了毛的貓兒,「啪」的一下,把劍拍在桌上,憤憤不平:
「姐,這不是那個狗官嗎,現任江州刺史,助紂為虐,甘願為朝廷做造像的馬前卒,現在天南江湖那邊,對他無不是欲除之而後快。」
方舉袖沉默了下,收回目光,微微低頭,喝湯吃飯。
「或許吧。」
「什麽或許?明明就是,以前此人剛上任長史的時候,我對他還是蠻有好感,聽說是聞名天下的正人君子,曾為民請命……可是現在倒好,做了大官,開始貪戀權位,一言不發的低頭為洛陽那位女皇造像,甘做幫凶,且勞命傷財的……現在天南江湖的義士少俠們,無不後悔錯看了他。」
喜歡大碗喝酒丶大塊吃肉的方勝男瞧見,自家姐姐十分斯文淑女的小口小口吃著飯菜,就和在家裡一樣,同時,還傳來平淡語氣:
「看一個人怎麽樣,不是去看彆人的評價,而是自己去看看他做了什麽,查一查他的施政措施,瞧瞧他的文章言行。
「比如你說,他勞命傷財,那伱就應該去瞧瞧潯陽石窟的大佛,問問潯陽百姓對他是何評價,而不是聽那些不在潯陽也不在江州的什麽江湖少俠義士,對他的泛泛之談。
「他們這些評判,大多數根據自己立場來的,很容易流於表麵,從而武斷,知道嗎。」
方舉袖伸手,給她重新盛了一碗熱乎乎冒水霧的魚湯,嗓音溫柔起來:
「勝男,你既然想做除暴安良丶行俠仗義的女俠,就更不應該有什麽利益立場了,以後得和他們那些人少接觸一點,你性子急,本就容易被影響,腦子容易跟著彆人走,可凡事,你都得要自己多想一想,問一句當真有這回事嗎。」
方勝男頓時噎住,皺眉想了想,嘀咕道:
「是有點道理,所以姐姐剛剛一下船就去市井打探,就是在調查研究這些嗎?
「但……但是雲夢劍澤的女君閣下們,不是都反對他建造的大佛嗎,這件事他總跑不掉吧?東林大佛不能修,這是壞了天南江湖的規矩。」
方舉袖沉默了下,冷靜說道:
「很多時候,做事難,什麽事也不做光說風涼話易。
「做事之人,總是要擔一些罵名的,特彆是有些事,是罪在當代利在千秋,而有些事是利在當代罪在千秋,紛紛爭爭,彎彎繞繞,誰都覺得自己有理,誰又說得清呢。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少說風涼話,多做事。」
頓了頓,她頷首說:
「勝男,咱們這次來,也是做事的,不是嗎?」
「對對,咱們才不說風涼話。不過,姐姐,你對這歐陽良翰啥看法?放心,我才不會說出去,不算風涼話。」
方舉袖喝了會兒湯,放下碗,眼睛盯著湯碗,輕輕一歎:
「他上任潯陽後的一些施政方針丶條文法規,我很讚同,包括對星子坊老城區的不折騰也是。
「撇開潯陽石窟和東林大佛不談,光說雙峰尖的開鑿,他當初力排眾議丶興修此水利設施,目前來看,是很正確的,一勞永逸治理了潯陽江水患。
「隻說這些,他是無愧於名揚天下的『良翰真君子』之名的,也未負江州的父老鄉親們,反正作為江州百姓,肯定是不可去罵他的。
「至於江州之外的人,或許江州之外的風評,他本人或許也不太在意吧……
「另外,在這首《青玉案·元夕》的元宵詞前,他那一篇《題菊花》,我是挺喜歡的,最喜歡那句,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寫的真好。」
方舉袖目視魚湯,溫聲細語的道出這些話。
方勝男聽著聽著,不由瞪大了雙眼:
「這麽高的評價,怎麽全是誇的,姐,你該不會被他迷了魂吧?」
「瞎說什麽呢?隻是欣賞。」
方舉袖眼睛裡露出一些冷清疏遠丶冷靜分析之色:
「書上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勝男,你若是靜下心來,會發現,這世上很多人都是外表唬人的草包,或昏昏碌碌,或色厲內荏。這些草包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三倆成群聚一起,有時候又是一堆草包紮堆,還搭個班子。
「但也顯得,一些絕非草包的人兒格外顯眼,比如咱們那日有幸匆匆見一麵的雲夢二女君閣下,比如寫這篇絕好元宵詞的歐陽良翰……宛若暗室的一粒明燈,舉頭望去,一眼即見。
「說這些,不是要讓勝男你天天去小瞧周圍那些草包和草台班子,獲得優越之情,而是要辨認出這些亮眼人兒,學上一點。
「如聖人言,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說完,也不等方勝男開口,方舉袖扭頭喊來一位穿著頗為清涼的秀麗婢女,禮貌的言語了幾句。
秀麗婢女看了下畫壁放下,點頭離去,少頃,去而複返,給這位溫婉嫻靜的「粉白公子哥」客人遞去一份詩筏。
「有勞了,謝謝。」
方舉袖輕聲,默默將《青玉案·元夕》的手抄詩筏收進袖中。
秀麗婢女領了小費賞金,開心離開,回到櫃台。
這時,從三樓走下了一位山羊須掌櫃,對二樓櫃台言語了幾句。
秀麗婢女回頭看了眼方舉袖丶方勝男方向,重新返回,把這兩位女扮男裝的公子哥請上樓去了
……
雲水閣情報櫃台的山羊胡老掌櫃,把方舉袖丶方勝男安排在了三樓儘頭的一間大包廂內。
二女走進門時,包廂內坐滿的兩排人,眼睛齊刷刷的投了過來。
方舉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他們。
隻見,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有碼頭擔夫丶有市井混混丶有精明小販……甚至還有老人帶小孩的。
應該是廝混在潯陽市井的消息靈通之輩。
方舉袖輕輕頷首,臉色如常。
但是一旁付過錢的方勝男,卻眼神很不滿意,瞧見這些滿是汗臭的臟兮兮市井人士,她瞪了眼山羊胡老掌櫃。
「就沒個像樣的,怎麽這麽敷衍?」
山羊胡老掌櫃瞧了眼她,不答,轉頭朝那個瞧起來穩重冷靜的「粉白公子哥」客氣道:
「兩位公子,你們要找人,卻又不給咱們畫像,隻是托咱們找一些潯陽市井的消息靈通之輩……咱們也不多說什麽,如實按兩位公子說的做。
「喏,這些人算是成天待著潯陽城的街頭巷尾,聽過的消息丶見過的人都很多,應該符合兩位公子提的條件,兩位公子自己問吧,要是有需要,可以單獨去旁邊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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