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的意思是,所謂的潯陽城洪水耽誤大佛,是故意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鞋山,楓林,大堂內。
雪中燭冷聲問道。
魏少奇點點頭,又搖搖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就是朝廷那邊要達到的效果嗎。」
張時修看見,金發大女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旁的杜書清則頜首讚同:
「魏先生說的沒錯,放在軍陣上兩方交手,這就是經常虛晃使用的一招,虛實結合,好處在於能夠打亂敵人本身的節奏,從而爭取主動權。
「現在也是這麽對咱們----潯陽石窟發布公告,停止修建,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在給咱們故意露餡,預定了戰場,守株待兔,把最後發生衝突的方位控製在潯陽石窟及其周邊。」
「沒錯。」
魏少奇有些感慨:
「把敵人勾引到預設的戰場,讓衝突發生在預設的時間,本身就是人為的製造天時與地利—··-這一點可能性還不小。
「再其次,鄙人認識歐陽良翰,他的雙峰尖水利營造,鄙人親眼見識過,這一次潯陽石窟的大佛也是他住持建造,他和他的人,幾乎不可能為了修建大佛而去走透支山中石料,重新引起洪水憂患,此下策太過粗糙魯莽了。
「此舉若是放在其它大周地方官員身上,鄙人倒是能相信,可是放在他身上,很不合理,特彆還是在潯陽城內幾乎沒有他的反對聲音的情況下,無人扼製他,怎會出此昏招呢?」
張時修突然開口道:
「可若是真的來了洪水,雙峰尖因為潯陽石窟修建無法泄洪治水,江州那邊是真的要暫時停歌,抗洪賑災,這該如何?豈不白白浪費了一次出手的時機。」
「不是這麽算的。」
杜書清搖了搖頭,多看了眼張時修:
「像眼下,咱們一直遲遲不出手,潯陽石窟那邊時刻預防,每日提起心弦,時間長了自然懈怠。
「隻有不出鞘的劍,才最有威力,真正拔劍落下了,反而沒有落了下層。」
「沒錯。」
魏少奇撫須讚同。
雪中燭多看了眼二人,淡淡:
「倒是和二師妹的看法類似。」
「二女君何時回來?」
「做好你們那邊的事情就行,彆多問。二師妹那邊,無需我們擔心。」
「好。」
魏少奇也不惱。
雪中燭突然走上前。
張時修看見,她來到那副巨大的沙盤前。
沙盤似是那個姓杜的氈帽青年所製,十分擬真,細節詳儘。
例如潯陽石窟所在的沙盤上位置,正有一尊木雕的無首佛身。
氈帽青年給雪中燭一個方便指揮的木棒,不過卻被後者無視了。
當著眾人的麵,雪中燭直接拿起了那一尊無首小佛,輕輕撫摸,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張時修看了一眼地圖上記有很多重兵把手標誌的雙峰間。
「那咱們到時候怎麽靠近大佛?怎麽去潯陽石窟?」
他突然問道。
雪中燭與魏少奇皆對視了眼,沒有回答。
雪中燭手握木雕,突然問:
「魏先生,劍訣消化的如何了?」
劍訣?
張時修下意識愣了下,卻發現魏少奇丶杜書清等人反應如常。
「多謝女君閣下幫忙。」
魏少奇臉色出奇認真的說。
雪中燭有些不耐煩。
「本座是問你消化的如何了。』
魏少奇不自覺的壓低嗓音,張時修也有聽見:
「兩篇,已經領悟一篇,還剩一篇。」
雪中燭有些異眼神。
魏少奇笑了笑。
「可以出劍了?」
因魏少奇點頭,笑著笑著又劇烈咳嗽起來,用白布捂嘴。
看見他嘴角的笑意,雪中燭冷笑:
「哼,歪門邪道。」
魏少奇似是誤以為她在說前者,感慨道:
「也不算是歪門邪道,陶公驚才絕豔,若不是開辟了此路,我等尋常人或尋常練氣士哪裡能夠觸碰到如此神話之物,操控如此神話之力?」
「你們這類『半執劍人』還是有些天賦機緣的,雖然不是最正統的執劍人路子,直接被鎖死了上限,但也算是鼎劍的氣盛之人,不算尋常人了。」
雪中燭難得略誇一句,隻見她隨意擺手:
「不過本座還是那句話,陶潛之流,小偷而已,這就被折服,那是你們孤陋寡聞,知道的練氣士知識太少了。」
魏少奇點點頭:
「倒也是,聽大女君的意思,陶淵明開辟的這條道路,是借鑒模仿了貴宗的某套煉氣術,大女君確實有資格說此話。」
雪中燭皺眉:
「不過本座有一事不解,他既然這麽操心南人與南朝宋,為何不把【寒士】帶出去,直接交給劉宋皇室,或者後續的六朝英傑,偏偏選擇隱居雲夢,把【寒士】留在那座桃花源作何?」
杜書清突然說:「可能是既期望又失望。」
雪中燭斜眼:「什麽意思?」
張時修看見,杜書清原本有些木訥的臉龐上,浮現些許的悵然,也不知是不是代入進了某些事情中。
他輕聲推測:
「對南人與南朝宋抱有期望,卻在廟堂浮沉多年,早看透本質,知道當年建康城裡把持南國朝政的劉宋皇室與世家高門,是怎樣一批酒囊飯袋,知曉抱有的期望有些不切實際,但是··
「萬一呢,若後麵真有人可以站出來,繼續北伐,就和他見識過的宋武帝一般,金戈鐵馬,氣吞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