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脈?」
八萬裡的聲音渾厚如鐘聲,四周圍牆、屋頂上的一眾神兵穀弟子聽到這兩個字眼,全都變了臉色。
「這老家夥?!」
沙平鷹‘騰的一聲站起,如臨大敵。
黎淵也不由得攥緊了長柄瓜錘,心中不免詫異。
蟄龍府武者不計其數,但絕大多數武者,至易形已是極限,這與天賦、根骨有關,更與武功有關。
易形大成,勁力化氣,需要‘氣功。
而中下乘武學,止於內勁大循環,根本沒有‘勁力化氣的方法。
換而言之,這趙家,或者說這趙家家主手裡居然有一門上乘武學!
「老夫錯估了韓垂鈞……」
夜風中,黑褂老者麵皮抽動,心中大痛:「他怎麼敢?怎麼敢?!」
他知道韓垂鈞心狠手辣,幾十年來滅門無數,乃是神兵穀第一殺星。
可那些勢力家族怎麼和他趙家相比?
他趙家世代依附於神兵穀,外門、內門、神衛軍中多少子弟和故舊人?
「你居然真練成了拜神法?」
一眾神兵穀弟子吃驚不小,隻有八萬裡麵沉如鐵,掌中巨錘緩緩抬起:
「師傅是對的,該早幾年動手的……」
嗚
黑褂老者緩緩抬頭,四周陡然間有香火氣息彌漫,他的心中驚怒,眼神卻無比冷漠:
「可惜,太遲了!」
轟!
其音未落,八萬裡已足下發力,隻聽得石板炸裂聲響起,
那帶著‘嗚嗚破空聲的巨錘,已自上而下,重重砸向黑褂老者的麵門:
「也不遲!」
一言不合,悍然出手。
八萬裡狂猛突進,其速其勢如猛龍,遙隔百米,黎淵都似能感覺到那狂放無比的氣勢。
他不信有人敢以血肉之軀硬接這一錘,而那黑褂老者也果然後退一步。
隻一步而已,他的身軀就像是沒有了份量,猶如稻草般被那錘勁吹動。
向後飄蕩出,百米?!
無比果決,轉身就逃。
「嗯?!」
黎淵的眼皮猛然一跳,隻覺不可思議:「這麼快的速度?!」
「神足經!」
八萬裡怒吼如雷炸:
「你跑不了!」
他的足下轟然發力,好似整個院子都震顫了一下,氣血與內氣齊齊爆發。
本就極快的速度更暴漲不知多少,長柄巨錘後拖向前揮舞,
巨大的錘頭‘砰的一聲彈射出去,帶著長達十數米的鐵索,直追那黑褂老者。
居然還是一把流星錘?
「兵道鬥殺錘,果然凶狠!」
夜風中,黑褂老者一退再退,縱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與怒火,他也根本沒有停留的打算。
他固然通脈已成,可已經二三十年沒和人交過手,麵對八萬裡這樣天賦異稟的易形武者,他自忖縱然要勝,也要費一番手腳。
一旦耽誤,等神衛軍發覺,他隻怕想走都走不了。
「嘭!」
重錘落地時,鐵索‘嘩嘩作響,八萬裡速度更快三分,一下跳起十數米,
他周身虯結的筋骨爆炸也似的膨脹,拖拽鐵索,將錘頭舞動,再度砸將出去。
「八萬裡,韓垂鈞,神兵穀……」
夜風中傳出‘嘭
“的一聲悶響,黑褂老者墜地,又猛然竄出院牆。
阻攔的兩個神兵穀弟子‘砰砰兩聲墜地。
他怨毒回首,眼眸赤紅一片,沒有理會狂暴的八萬裡,轉身就逃。
神足經一成,縱然韓垂鈞在此也休想攔住他。
「你走不了!」
突然,夜風中傳來聲音,黑褂老者猛然回頭,卻見夜風之中,臨街的六層高樓的桅杆之上,赫然有一黑衣女子持弓而立。
「秋長纓!」
黑褂老者目眥欲裂,急調內氣,爆發氣血,可仍是太遲了些。
下一刹,他隻覺胸口刺痛,前後通透,內甲連同胸骨、心臟、脊椎一並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你……」
他掙紮著倒地,方才聽到好似雷炸也似的箭矢破空聲。
「好快的箭!」
屋簷上,黎淵隻覺有些毛骨悚然,這一箭居然帶出了音爆?
那弓是什麼材質?!
看著那立於桅杆之上的冷漠女子,趙家大宅內外的一乾神兵穀弟子皆不由得心頭一涼。
更有弟子不由得躬身施禮:「秋師姐……」
那黑衣女子正是當代神兵穀真傳第二,槍神峰中大師姐,槍首秋正雄的重孫女,秋長纓!
以離塵九陰槍、追魂箭法聞名蟄龍府,當代真傳裡,僅次於少穀主‘石鴻。
「秋長纓!」
八萬裡猛然落地,氣息沉重:「你家老頭子養了通邪神教的賊!」
「口無遮攔,你想死嗎?」
遙隔一條長街,秋長纓的聲音仍是傳了過來,和箭一樣鋒利:
「趙家私通邪神教,我家曾祖父早已察覺,他老人家本想趁機尋出其背後之人,將邪神教一網打儘,卻被你完全破壞了!」
「放你娘……」
砰!
箭矢落空,破氣如雷。
八萬裡橫錘擋下,麵色一沉,那秋長纓已經飄然遠去。
「小娘皮!」
八萬裡臉上有些掛不住,提著錘回轉趙家大宅。
屋簷上,黎淵仍是有些回味。
「還真長見識了。」
黎淵心裡嘀咕著。
他自學武以來就很少和人交手,更沒見過什麼真正的高手。
今夜這一戰,對他來說頗有意義,無論是八萬裡的剛猛錘法、秋長纓的追魂箭,亦或者黑褂老者的‘神足經都讓他大開眼界。
「八萬裡易了幾形?老韓易了幾形?」
黎淵心中有些悸動,這一戰給他的衝擊很大,也讓他真切感知到了自己與府城頂尖高手的差距。
「偷襲也打不過啊……」
稍稍衡量了一下,黎淵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底牌還是有點少。
不過,見識到了秋長纓的箭,他心思又活泛了起來,這女人可比他會偷襲多了……
「得想辦法借兵器……」
黎淵有些眼熱那女人的大弓,八萬裡的錘。
心思發散一下,他覺得,其他真傳師兄弟們的兵器,隻怕也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可惜,想借過來可不容易。
「嗯……也不是不行,兵器損壞,總得修複吧?」
黎淵心中自語著。
他早看到八萬裡的重錘有些破損……
呼
黎淵快步衝下圍牆,但顯然有人比他更快,沙平鷹已經搜屍完畢。
「這老家夥居然什麼都沒帶?」
提著件破爛的內甲,沙平鷹滿臉無趣,見黎淵有興趣,隨手甩給了他:
「彆看我,一應繳獲都得上繳,穀主不發話,沒人敢拿一個銅板。」
「三階的內甲啊!」
黎淵掂了掂,很心動,卻也佯作不在意般丟了回去:
「破成這樣子,修是很難修了……」
「那女人的箭實在太厲害,三階的內甲都擋不住,難怪八師兄都不願意招惹她……」
沙平鷹搖搖頭。
兩人聊了幾句才慢慢的回到趙家大宅,其他弟子已將趙家的家丁、丫鬟們看押了起來。
八萬裡的重錘凶猛,擦著就死,碰到就碎,在場的除了生者就是碎屍,沒有傷者。
也不對,擋在那黑褂老者逃跑路上的兩個師兄弟受了重傷,要不是穿著內甲,隻怕當場就要了命。
「一應財貨,搜集清點後堆在門前,等神衛軍的師弟們來接收。」
八萬裡已經在宅子裡轉了一圈,重錘亂砸之下,也發現了密道:
「留一半人在這等著,其餘人,進密道追拿漏網之魚!」
密道狹窄,他屬實是進不去……
「黎淵留下!」
沙平鷹滿臉羨慕的鑽入密道,黎淵則微微躬身,禮數周道:「大師兄。」
在這麼一尊身高三米的巨漢麵前,黎淵都覺得有些壓力,身高被碾壓了。
「猿臂蜂腰、虎背熊腰、蛇腰蟒筋……你這九形可真生的均勻。」
八萬裡低頭打量著這位小師弟:
「這賊老天真是偏心,你生來就有的東西,老子五十那年才湊齊……」
五十湊齊九形?
那這位大師兄所易之形估摸不到十三?
黎淵心下算了算,隻是微微低頭沒回話,他能感覺到這位大師兄的不善,但好在是,他沒藏著。
「大爺最恨你們這些瘦弱的小白臉子!」
八萬裡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他的九形與其他人不同,體魄改易過於強烈。
以至於他小六十的人了,還沒找到能配套的女人。
「……」
黎淵哭笑不得,也沒想到還有被叫小白臉的一天,不過也稍稍理解八萬裡的想法。
這種非人體格,練武當然是有巨大好處,但除此之外,全是劣勢。
衣食住行哪哪都是問題,娶妻生子更是想都彆想,起碼人是不行了……
「你笑什麼?」
「沒,沒笑。」
「你敢笑我?」
「真沒笑!」
黎淵滿臉嚴肅,發現這位猛將兄其實並不難相處。
他的頭腦配得上他超發達的四肢,幾句話,已經搪塞了過去,還打聽了不少消息。
「趙家沒幾個人了,師傅動手可沒留過活口。」
八萬裡在生悶氣,尤其是看到被抓來的幾個清秀可人的丫鬟時,就更鬱悶了:
「娘的,那老東西一百都出頭了吧?」
「八師兄,這幾個丫鬟,是百花閣的花魁,詩嫣、嫻衣、容黛……」
「滾!」
那弟子差點挨了一腳,滿臉冷汗的溜了。
「啊!」
八萬裡恨恨跺腳,仰天長嘯了一聲,悶悶的提錘就走:
「你們盯著,我要去找人打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