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赤融洞裡溫度極高,黎淵都沒法躺下,隻能拄錘而立,闔眸感應掌兵籙。
隨其心念一動,五枚大星旋即放出光芒,一把二階、四把三階的鍛造錘一一掌馭。
嘩啦啦!
霎時間,黎淵像是聽到了潮聲翻湧,腦海裡瞬間湧現出大量的記憶畫麵。
打鐵、淬火、舞錘……
「呃!」
黎淵悶哼一聲,擦去流出來的鼻血,腦子雖有些昏沉,眸光卻是大亮。
這五把鍛造錘高度相似,錘類天賦多達五個,鍛造天賦多達三個、小成的鬥殺錘也多達三個,此外,還有鍛造術大圓滿四個,更有大成鬥殺錘三條,鑄兵術精通三條。
掌馭效果,一下激增到了二十二條之多!
「二十二種掌馭效果!」
黎淵緩緩一起鍛造錘,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把錘子的每一條細微紋路,與細微處的磨損。
甚至……
他平舉鍛造錘,微微閉眼,隻覺自己好似千萬次揮舞過這把錘子,能感覺到它的顫動與呼吸。
嗡
黎淵睜眼,落錘,錘聲如蜂鳴,沒有如何用力,落下時,鍛造台上赤紅的鐵錠上就濺起了大片的火花。
起,
落,
起,
落!
錘聲連綿,火花迸射。
黎淵閉著眼卻好似還能看到東西,甚至比睜眼時看到的更多。
錘子的角度,力道,鐵料受力之後的變化與反應,如何揮錘,如何鍛打……
他甚至沒有催動掌兵籙的加持,鍛造術卻水到渠成的邁入了圓滿,並向著大圓滿而去。
轟!
一百零八錘後,黎淵收錘睜眼,他的目光落在鍛造台上,幾乎是同時,狂暴的勁力從燒紅的鐵錠內一起爆發。
熾熱的火花衝天而起,猶如民間的火樹銀花,隻一百零八錘,卻勝過之前千錘,這塊熾火精鐵的雜質,已全部去除!
「爽!」
黎淵好似感覺不到赤融洞中的高溫,隻覺渾身毛孔都張開,向外噴灑著汗氣。
他還未湊足十三形,淬體卻已然大成!
「天賦疊加!」
黎淵一把扯下外衣、收起內甲。
他古銅也似的精壯身軀上,所有毛孔都在舒張,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向外排出熱氣。
四周難忍的燥熱,一下子似乎降低了許多。
黎淵能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向著全身傳送血夜,而他的皮膜之下,氣血大循環中,已遍布內勁!
「砰!」
抬腳震動水缸,黎淵雙臂張開,任由寒潭水如雨般灑下,他站立不動,周身卻有一團團水霧炸開。
竟沒有一滴能落到身上!
「勁至周身,淬體大成!」
黎淵閉著眼,隻覺勁力通達周身,四肢軀乾無所不至,隨其念動就能爆發。
隻是……
「我的內勁還是稍顯稀薄,全力爆發之下,很快就會耗儘!」
仰頭吞下一枚增血丹,黎淵仍是沉浸在自身的變化之中,他從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天賦的存在。
他提錘未動,腦海之中就不斷有靈光畫麵浮現,鍛造錘法,鬥殺錘法……
往日裡茫然疑惑處,此刻豁然開朗,再無困惑。
「根骨重要,境界同樣重要。」
深深呼吸著滾燙的空氣,黎淵的臟腑卻不再刺痛,他周身毛孔都在散熱。
他的實力遠超淬體大成,但淬體大成之前,
他就無法承受此處的高溫,燥熱。
「加持!」
片刻之後,黎淵氣血恢複到了巔峰,這才閉眼,選擇同時加持這五把鍛造錘。
嗡!
閉著眼,黎淵好似感受到了赤融地穴的震動,恍惚間,他好似聽到了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嗡鳴。
猶如刀劍輕鳴,好似兵鐵交擊,又像是錘聲!
「唰!」
黎淵睜開眼,於赤融洞穴的儘頭,他再度看到了一閃而逝,像是直衝天際的玄色光芒。
「裂海玄鯨錘!」
……
……
遍布鐘乳石的寒潭洞中,經叔虎靜坐垂釣,似睡非睡。
「淬體尚未大成,已經能在赤融洞裡呆三天,這小子確實有幾分毅力,但即便是鐵打的人,也不可能撐得住二十天。」
一旁,雷驚川沉聲道:「他是真傳,又確有天分,鑄兵法傳他也不算壞規矩。」
三天裡,他往返赤融洞至少六七遭,眼見那黎淵通體赤紅,痛苦難言,卻仍是硬撐著打鐵,不免有些感慨。
要知道,那可不是尋常弟子,是當代真傳,且是根骨天賦最好,有資格繼承穀主之位的天才。
「哼!」
經叔虎很不滿的睜開眼,見魚鉤沒動靜,才道:「你道老夫是因為與韓垂鈞的恩怨,才刻意為難他嗎?」
你就是!
雷驚川心中腹誹,卻隻能捏著鼻子違心:「師兄心懷寬廣,當然不至於如此。」
「看來,你真挺看重這小子。」
經叔虎略顯詫異的看了一眼雷驚川,有些玩味:「你是因為他根骨天賦好,才看重他,還是因為他有望繼承穀主之位?」
有毅力的人太多了,如果放出消息,赤融洞內二十天不死即可得傳鑄兵法,敢來一搏的人不知幾千幾萬了。
「都有,怎麼?老夫家大業大,子孫眾多,還不能為後人打算一二了?」
雷驚川瞪眼。
「他的天賦很好,可因正因天賦太好,反而不可能真個傳承鑄兵法,傳他,也隻能是賣個人情。」
經叔虎盯著深坑下紋絲不動的水麵,打了個哈欠:
「他入門太遲,未來五大長老有其位置,但穀主,必然沒有可能……」
「嗯?」
雷驚川微微皺眉。
「鑄兵法,不是鍛造法,不是一味苦練就能成的,常年不出山洞,穀內的事情,你又能知道多少?」
經叔虎微微搖頭。
「那你?」
雷驚川皺起眉頭。
「二十天,千斤熾火精鐵,缺一不能傳他,這不是因為韓垂鈞,也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原因。」
經叔虎語氣平淡,卻不容抗拒:
「老夫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
「你……」
雷驚川眉頭大皺,又有些狐疑:
「我怎麼覺得你彆有其他想法?」
「你想多了。」
經叔虎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到底想乾什麼?」
雷驚川太熟悉他了,越是這樣,越是覺得經叔虎彆有目的。
「大長老!」
這時,洞穴外有腳步聲快步而來:「少穀主來了!」
「石鴻?」
經叔虎閉上眼:「老雷,你去吧。」
雷驚川點點頭,快步走出地道,遠遠就瞧見了鍛造場地內的一男一女。
正是石鴻、秋長纓。
「少穀主今日怎麼得空來此?」
雷驚川跨步而來。
「雷長老。」
兩人皆拱手見禮。
「長纓你家曾祖可還好?」
「還好。」
「穀主可還好?」
「還好。」
不熟的三人寒暄了幾句,石鴻開口:
「不瞞雷長老,我二人此來,是想向大長老請教一下,關於極品名器所需之材料……」
「極品名器?」
雷驚川也沒太意外,來這的真傳,除了八萬裡那個憨貨外,多是為了極品名器。
「師兄睡下了,有事問老夫便是,極品名器老夫也不是打不了!」
「這……」
石鴻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四周,方才道:
「得師尊允許,也想問一問‘神兵。」
神兵?
雷驚川搖頭失笑:「咱穀內七百年沒鍛出一把神兵了……」
於尋常江湖武人而言,極品利刃已是可望不可即之物,名器已經是鎮族重器。
神兵,對於絕大多數的江湖人,乃至於宗門勢力而言,那也是隻存在於古史流言中的東西。
「還望雷長老帶路。」
石鴻再拱手。
雷驚川沒再推辭,穀主都允許的事情,他也沒法推辭,隻能帶著兩人到了寒潭洞中。
「師兄(大長老)。」
深坑邊,經叔虎打了個哈欠:「老夫這些年越發容易困倦,怠慢之處,少穀主莫怪。」
「大長老哪裡話?」
石鴻的禮數周道:「弟子此來,是想請您出手鑄一口刀……」
「五色淩虛刀?」
經叔虎有了興趣,雷驚川也是心頭一震,下意識看向前者。
五色淩虛刀,是習練五兵五色靈虛氣這門神兵穀鎮派絕學必然要有的兵刃。
而往往,有真傳打這把刀時,就說明了下任穀主的人選不會再改變了。
「不錯。」
石鴻點點頭:「還請大長老出手一次,弟子必有後報。」
「五色淩虛刀……」
經叔虎態度變化不少,他雖然不怎麼瞧得上這位當代第一真傳,認為他比之六十年前他們那批差的太遠。
但到底是未來穀主,也起身站了那麼一會兒才坐下:
「老夫多年不曾打造兵刃,手有些生……」
「弟子可出一兩精金。」
「哦?」
經叔虎微挑眉:「真傳十年,精金一兩,少穀主真舍得?」
石鴻當然肉疼,但麵上卻滿是崇敬:「精金是鑄就神兵的輔材之一,也隻有大長老有資格擁有……」
秋長纓滿臉厭棄,下意識離他遠了些。
嗡
突然,經叔虎眉頭一皺,冷眼看向秋長纓,後者錯愕抓住身後長弓:
「這?」
秋長纓神情錯愕,還未來得及說話,石鴻臉色也是一變,他腰間的長刀也劇烈晃動起來。
「地龍翻身?」
雷驚川稍稍錯愕,經叔虎卻已猛然竄出洞穴,他的速度極快,幾個起落已出了地道。
他打眼望去,隻見鍛造場中亂成一片,諸般刀劍錘兵無不震蕩,發出成片的嗡鳴之聲。
「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