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回到辟雍之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督伯不在,好像缺了主心骨一樣,做什麼事都心緒不寧。
他一回來,所有人都“活”了過來。手腳變勤快了,不再胡思亂想了,做事也更有勁了。
這就是靈魂人物的作用。
“督伯。”各隊主及楊寶一齊過來行禮,彙報情況。
“你是何人?”邵勳看著臉上包著幾層布,透著股傷藥味,隻露出眼睛、鼻子、嘴巴的楊寶,問道。
“督伯,我是楊寶啊,比你早回來一步。”楊寶急道。
“沒留下來養傷?”
“皮肉傷,不礙事。”
邵勳點了點頭,讚道:“君還是很勇猛的。”
當初沒看清,楊寶好像被人迎麵砍了一刀。
但有兜盔、甲胄在,如果沒被砍中要害,確實難死。
這廝,當時莫不是順勢躺下了?
這裡人多,他打算給楊寶留點麵子,便揭過了這個話題。
“一個個說。”邵勳坐了下來,看著眾人,說道。
糜晃不知道去哪了,讓邵勳很是無奈。
戰爭還沒結束啊,大哥。這會要是被人突襲,指揮官不在,一旦輸了,找誰說理去?
“督伯,兒郎們一直分批溫習功課、錘煉武技、生火做飯、修理器械,並無懈怠。”吳前第一個說道。
“那幾個教諭沒亂來吧?”
“隻教讀書識字,偶爾講些典故。倒是那位庾家郎君,引經據典,講了很多。”
“我知道了。”邵勳點了點頭,道:“下一個。”
“督伯,將士們這些時日一直在搜殺殘敵,繳獲甲仗千餘,堪用者不下七百,剩下的修修補補,拆東牆補西牆,也能湊合用用。”隊主姚遠說道。
“以後得專門招募一批輔兵了。”邵勳想了想後,突然有了主意。
輔兵這個兵種,古來有之。
比如最初的上中下軍(俗稱“三軍”),下軍就主要從事後勤保障工作。
不過,東海國的王國兵,上、下二軍都是戰兵,戰時都是臨時征發工匠、夫子充當後勤保障——呃,好像這會大多數戰兵也是臨時征發的……
不管怎樣,戰爭這麼嚴肅的事情,還是要儘可能專業化。
省錢固然很爽,有時候就省掉了戰鬥力。
在職業武人大行其道的年代,輔兵同樣要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要上陣打仗。戰兵部隊有缺額後,第一選擇是從輔兵中調人補充。
不知道能不能說動司空改革軍製,建立專業的輔兵部隊,正好把這批孩童少年塞進去——估計很困難,雖然禁軍騎兵部隊已經有長期固定的輔兵了。
“下一個。”邵勳擺了擺手,說道。
“督伯,我遣人向南搜索至洛水。原本駐守在那邊的一支部隊已經潰散了,但鮮卑遊騎並未渡河而來。”隊主餘安說道。
“潰散的都是什麼人?”
“新安縣征發來的丁男,一仗未打,直接跑了。”
奶奶的,連敵人都沒見到,自己原地潰散了,這都什麼兵?邵勳很無奈。
要是敵人都是這種貨色,他表演一次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也不是不可能。
“鮮卑人不會來送死的。”他說道:“下一個。”
隊主們一個接一個彙報,楊寶扭扭捏捏地排在最後麵,臉上還掛著尷尬的笑容。
“諸位。”待所有人都彙報完畢後,邵勳理了理思緒,道:“司空要重建王國軍了,辟雍這邊的兵,整體並入下軍之內。我當一幢之主,糜督護將出任中尉。至於你等,有些人將會有新的幢主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大家。
場中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便炸開了鍋。
“幢主,我跟你。”吳前年紀大,腿腳不是很靈便,但腦子轉得快,第一個說道。
“你管著的那三隊人是我的心血,即便你不提,我也會把你要過來。”邵勳點了點頭,說道。
“幢主,我也跟你。”黃彪大聲說道。
“幢主,其他人我都不服,跟定你了。”
“幢主……”
眾人紛紛表態。
“幢主,我……我……我給你牽馬執蹬,洗刷馬匹。”楊寶輕聲說道。
“哦?劉司馬沒給你安排去處?”邵勳瞥了他一眼,問道。
楊寶一窒,囁嚅道:“這世道,跟著幢主能活下去。幢主,我有勇力的,會騎馬,會射箭,也殺過敵兵。”
“既然你鐵了心跟我……”邵勳沉吟片刻,道:“那就去另一幢當督伯,如何?”
“幢主,我——”楊寶有些急了。
邵勳伸出手,道:“且住。你去了另一幢,還是我的人。全幢五百軍士中,至少四成是老弟兄了,你幫我盯著點,有事立刻前來彙報。”
“這……好吧。”楊寶勉強點了點頭,然而又有點不放心,掃了一眼周圍,見人都在,一咬牙,直接道:“我對幢主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