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蔡承就在門外請示,何時出發。
與樂凱談妥之後,邵勳不打算耽擱了,決定儘快處理完南陽之事,返回許昌。
直接原因是匈奴最近動作頻頻。
春播結束之後,石勒遣將北上,於易水大破王浚。
段部鮮卑分裂。
一部分人嫉恨王浚邀拓跋鮮卑進攻之事,再次拒絕救援。
王浚大怒,放開關塞城池,請慕容鮮卑教訓段部。
段疾陸眷等人依附匈奴,疾陸眷與石虎約為兄弟。
此為東路。
西路匈奴增兵至三萬餘人,於阿城擊敗晉軍。
河內王劉粲進入空無一人的長安,未幾,乏食而退,晉軍諸部追擊,小有斬獲。
平陽天子劉聰聽聞,不怒反喜,決定調撥禁軍步騎西進,交予劉粲指揮。
劉粲正在積極部署對晉軍各部的第二次進攻,情勢十分危急。
青州方向倒沒什麼大的動靜。
曹嶷請蘇峻出山為他做事,並給了掖縣縣令之職,蘇峻拒絕。
但拒絕之後,他深感不安,於是帶著家人部曲數百家,乘船渡海南下至廣陵,投奔司馬睿。
如蘇峻一般的青州士族很多,大部分南渡廣陵、建鄴,剩下的要麼北上投靠慕容鮮卑,要麼前往兗州,投奔鎮軍將軍幕府,甚至還有南下東海依附糜晃的。
弘農王彌自知實力寡弱,這兩年一直龜縮在家,不是在陝縣種田,就是前往新安巡城,總之低調得很。
唯一的動作,大概就是配合匈奴主力,試圖拿下司州的上洛郡。
此郡位於群山包圍之中,人煙稀少,兵力寡弱。王彌隻派了千餘步卒南下,當地豪強據城而守,將其迫退,王彌兵眾遂退,據守盧氏縣,算是有了個交代。
王彌、曹嶷基本在劃水了,趙固在河北也沒太多動靜,但他一直想要塊自己的地盤,急得不行。
二月下旬,他率部自樂陵北上,攻占彰武、河間等地,很快就被石勒搶去。
趙固大怒之下,嗅到了火並的氣息,於是火速奔逃,一口氣退到了河內。
劉聰委任他為河內太守,終於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但拿不拿得穩這種前線之地,可就很難說了,反正趙固寧願去關中打仗,也不願意當河內太守。
北邊的情形大體就這樣。
誰都沒閒著,即便這會調動大股騎兵頗為困難,但石勒調集步軍,依然打了幾次漂亮仗,作為對手的王浚卻昏招迭出,智障操作一堆,讓人扼腕。
邵勳看完軍報彙總之後,也有些坐不住了。
今年得再搞一下!
至於搞哪個,那就要看哪裡最危急了。現在看來,還是王浚最危急,因為他智商最低。
麻痹的,大胡是你逼我的,今年本來不想錘你。
今天是三月初六,再去一趟南陽王府,快刀斬亂麻,把事情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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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午飯後,天空下起了大雨。
遠近農人如臨大敵,紛紛前往田中,將田埂扒開一個口子,免得新栽不過月餘的粟苗被泡爛了。
一隻大狗搖頭晃尾地走了過來。
邵勳和它相處了幾日,倒混得比較熟了。與樂家其他人相比,大黃可能是對他最真誠的了。
樂嵐姬走到大門外,有些依依不舍。
邵勳勸她和母親多待幾天,傻女人感動之餘,又想跟在他身邊,隨行服侍。
好說歹說之下同意暫留在老家,讓邵勳儘快派親兵來接她。
“轟隆!”天空竟然打起了雷。
邵勳將上馬之時,朝嵐姬揮了揮手,然後又看向樂凱。
樂凱大聲道:“主公放心,此間有我。”
邵勳點了點頭,又向老夫人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兩千餘騎護衛著他,向西北方三十餘裡外的南陽王府而去。
至於銀槍軍,他們會等到大雨停歇後再走。
騎軍迅速離開,沿著道路疾行。
大雨方下,泥地未及鬆軟,故行軍還算穩當。邵勳一邊走,一邊欣賞著雨中的南陽。
水係太豐富了,河流、小溪一條接一條,行軍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天空的雲層愈發濃厚,黃豆般的雨滴打在河流中,濺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河麵上,小船在激流中左右晃蕩,漁夫披著蓑衣,毫不畏懼,竟然釣起了魚。
河邊的菜畦之中,春葵鬱鬱蔥蔥。
河對岸的農田之內,粟麥欣欣向榮。
這場豪雨,對有水渠灌溉的上田來說不算什麼,甚至隱隱有害,但對那些遠離河流、灌渠的中田、下田來說,可就是及時雨了。
十日澆灌功,不如一場雨啊!
就這樣一邊走,一邊看,及至傍晚時分,雨散天晴之時,南陽王府已近在咫尺。
邵勳下了馬,牽著步行。
南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