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牽羊出降(1 / 1)

曹嶷將逢辟領到了自己書房,摒退眾人後,沉默片刻,問道:“逢祭酒乃漢末名家出身,對局勢或有見解?”

“曹公降邵,有三利。不降,則有三不利。”逢辟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截了當地說道。

“君試言之。”曹嶷說道。

“曹公若降,則數千守軍不用赴死,此皆跟隨曹公多年之老人,情同手足,如何忍心見其家破人亡?此一利也。”

“梁公北有虜賊,南有吳貉,攻殺至今,無有寧日。其若想一統天下,必得善待曹公,以為表率。說不得,寓居汴梁一段時日後,曹公還能得個一官半職。此二利也。”

“曹公亦青州鄉人。戰事至今,已近兩月。死於刀兵、轉輸、疾疫者不計其數,其情其景,實堪憫傷。若降,青州百姓定對曹公感恩戴德,子孫亦能受此遺澤,此三利也。”

說完,逢辟略微停頓了下,看著曹嶷,等待他消化。

曹嶷默默思考著。

逢辟說的三件事,其實都挺有道理。

跟著他的老兄弟不多了,尤其是從青州一路殺到洛陽,再轉進河北的,更是少之又少。占據青州數年,他們多已成家立業,若闔家滅亡,他心裡不會好受。

他是青州人,又非喪心病狂之徒,如果可能的話,真不願意見到本鄉本土生靈塗炭。

最後,逢辟說邵勳即便做做樣子,也會善待他,甚至給他官職,畢竟南邊、北邊都在看著呢。若他曹嶷下場不好,以後一個個還不拚死力戰?

都是大實話啊,曹嶷深以為然。

逢辟悄悄觀察著老曹的表情,繼續開勸——

“梁公北伐,迭破胡虜,身負天下之望。若與其交戰,則將兵猶疑,父老惶恐,此一不利。”

“廣固雖堅,然已是孤城一座。遷延日久,資糧漸少,則人心易變,士氣不振,終難以保全,此二不利。”

“明公家眷,皆在城中。族人子弟,尚居東萊。一朝城破,下場堪憂。明公乃當世豪雄,若落得個家廟乏饗的境地,實令人痛心也,此三不利。”

這三句話說完,曹嶷長歎一聲,神情悲戚。

這又是大實話!

邵勳多大的地盤,青州多大地盤?邵勳又有征伐匈奴、收複失地帶來的人望,與他打起來,可謂以卵擊石,未開戰便已士氣低落,擔心打不贏——事實上,青州父老已經做出選擇了。

兵法雲“孤城不守”。廣固已被團團圍住,到了這會,就彆自欺欺人了,不會有人來救的。那麼打到最後,隻有敗亡一種可能。最可怕的是,到了後期,會有人作亂,拿他曹嶷的項上人頭獻功,以期保全自家。

第三,死了之後,在地下冷冷清清,沒有香火祭祀,豈不淒涼?邵勳如果狠一點,把曹氏宗族都給屠光了,這並非不可能。

思來想去,其實沒什麼選擇了。

曹嶷猶豫了下,問道:“邵太白果真說話算話?”

逢辟點了點頭,道:“至今尚無食言自肥之事。”

曹嶷站起身來,如同焦躁不安的困獸一般走了幾圈,停在逢辟身前。

他下意識看了看外間,壓低聲音道:“現在還不是降的時候,我得再派人出戰幾次。”

逢辟心中了然。

昔年曹公回青州,王彌隻給了五千兵。之所以有如今這個局麵,全賴天師道徒相助,此乃不可回避的事實……

從五月二十一日開始,廣固城外的戰鬥陡然激烈了起來。

雙方在澗水、城隍兩岸反複爭奪,死戰不退,非得拚到一方撐不住才算完事。

激戰之中,銀槍右營、中營也輪番上陣,為攻城大軍開辟了進攻通道。

五月二十五日,羊忱親臨一線觀戰。看著看著,他似乎琢磨出了一些意味。

“那些臨戰前喝符水,猛衝猛打之人,應是曹嶷精銳部伍吧?”羊忱指著那些高舉大盾、長槍,從城內殺出來的兵士,問道。

“正是。”幕僚答道:“其部眾已然不多,打完了也就沒了。”

羊忱繼續觀察著。

除了這些鐵杆妖賊外,城內還有相當數量的苟晞降兵,也挺能打的。

前番夜襲,損失千餘。

這幾日爭奪城外據點,又死傷兩千左右。

如果算上分散駐防於其他地方,或者被擊潰於道途的那部分,其實也不剩多少了。

直白點說,曹嶷這會正拿老底子出來拚啊。

那麼問題來了,打得這般蕩氣回腸,圖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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