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秋雨落下,寒意油然而生。
早就沒有新出的牧草了。
除了少許耐寒性較強的品種外,絕大部分已經草色枯黃。
不生長,意味著沒有新增牧草,隻能吃乾枯的存量草——早晚會被吃完。
晉陽以西的山中,牲畜時不時換個山坳、河穀,如同蝗蟲大軍一般,成群結隊,將牧草乃至灌木樹葉啃噬得一乾二淨。
有些牲畜已被宰殺掉了,製成肉脯屯積在晉陽、羊腸倉、樓煩故城。
有些則被驅趕向前,由輔兵帶著,作為隨軍糧草。
隻有最強壯的才被留在太原、新興、上黨、樂平四地,官府已為他們準備了過冬草料,明年就可繁衍生息。
數月之間,屯駐並州的大軍經曆了一番調整。
第一次出征的各地丁壯、世兵之類,大部罷遣。眼下又要出征了,於是新征召了一部分,算是輪換吧。
邵勳把之前攻汲郡、河內的那批人調到了晉陽。
其部本有數萬,裁汰老弱之後有兩萬人列於兵籍之上,此番征調了一萬六千餘人。
如此一來,聚集在晉陽的軍士計有銀槍左右二營、義從軍全部、少許擴編的落雁軍以及鮮卑騎兵二千——其餘人已領賞回家。
除此之外,何倫亦率五千兵馬來援,陳、梁、南頓、新蔡四郡征發了五千壯丁。
原兗州世兵計有二萬人,多年征戰之後,缺損不少,現有一萬五千眾,於是編為三營,由唐劍、滿衡、何倫分領。
劉洽今年以來身體不太好,無法再從事高強度的軍事指揮了,於是從軍中退出,重拾幕府佐吏的舊業。
不過就在昨天,邵勳令其趕來新興,出任太守。
至於太原太守,則由大將軍府督護邵光出任——最後一任太原王已薨,國除。
九月十五日,段末波率落雁軍及鮮卑輕騎四千餘人西行,充當先鋒。
該部行軍速度很快,十八日已進抵羊腸倉。
二十四日抵達樓煩監牧城。
二十八日在秀容城東數裡紮營。
二十九日清晨,雙方遊騎在汾水北岸交手,各自死傷十餘騎後收兵,此為第二階段作戰以來首次交鋒。
九月最後一天,邵勳抵達了秀容城東,於山間紮營。
傍晚時分,帶著兩個兒子觀瞭敵情。
竟然抵達當天就發動了進攻,絲毫沒有停歇。
銀槍左營充當鋒銳,順著臨時搭起的浮橋直衝汾水南岸(其實是嵐河)。
千餘人長槍大盾,強弓硬弩,硬橋硬馬攻過去,將試圖半渡而擊的敵軍直接衝散。
過河的銀槍軍沒有像其他部隊那樣先保住橋頭堡,而是追著敵軍潰兵大肆砍殺,一直追到秀容城下方才撤回。
當五百餘首級懸掛在汾水南岸的樹林裡時,秀容城頭的敵軍儘皆悚然。
第一仗就折了士氣,後麵還怎麼辦?
十月初一,萬餘人過河,屯於秀容東西兩側,開始打製攻城器械。
汾水北岸仍屯駐著大量軍士,甚至一部分人已開始整備武器,準備溯流而上,直趨北邊的汾陽故城。
那座城池破破爛爛,守軍也是劉雅生之類的驚弓之鳥,並不難打。
邵勳將這個任務交給了金正。
兩麵開戰,就是這麼豪橫。
侯飛虎已經抵達了軹關,以後軍將軍之尊接替指揮。
與他一同過來的還有黑矟左營數千眾。
軹關大營的部隊也經曆了輪換。
自泰山等郡征發的丁壯已經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來自陽平、趙郡、廣平、平原、清河、渤海六郡丁壯一萬二千人。
羊家部曲還在。
他們不但沒走,還增加了兩千人。原因是監軍觀戰之後,認為羊氏部曲裝具精良,驍勇敢戰,技藝嫻熟。
羊家子弟的整體武藝、軍略水平也比其他世家要強,看著不似一個文化世家。
於是乎,能者多勞嘛。
羊家軍不但沒得到休整,還要持續增兵,攻打軹關。
除了這兩部外,還有河清鎮將劉泉的五千輕騎、捉生軍一千七百餘騎,河內、汲郡流民數千丁。
之所以在這個戰場囤積如此之多的兵力,實在是補給方便。
而今秋雨連綿,沁水水位沒下降太多,隻要不是特彆大的漕船,一般都能開到野王城下,運輸成本十分低廉,故可屯駐大軍。
但資糧也就隻能運到軹關外了。
軹關陘是太行八陘之一,位於王屋山中——愚公移山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
山有三重,最東邊的便是軹關所在地。
軹關西五十餘裡為第二重山,曰“齊子嶺”。漢代於此建箕關,取代軹關——曆史上這裡是北齊、北周的國界線,此時是河東、河內的郡界。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