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部隊被緊急集結了起來,頃刻間便開出了平城,向北搜索前進。

而平城以北的草原上,一群人困馬乏的人正在休息。

“紇豆陵氏大人聞王難,暴怒而起,自朔方引數千騎東行,威逼祁氏。”前輔相段繁收拾了下儀容,來到王氏麵前,低聲彙報道。

紇豆陵氏是拓跋氏聯盟諸部落之一,曾長居代郡左近,與烏桓王氏關係密切,後被徙至盛樂以西的五原舊地放牧。

該部去年沒有隨拓跋鬱律南下,原因是上郡的石勒、石虎叔侄形跡可疑,似乎有意朔方。而朔方、五原近在咫尺,紇豆陵氏奉命留守。

紇豆陵氏自稱是漢大鴻臚竇章之後(存疑)。

章子統,靈帝時為雁門太守,以竇武之難,亡奔匈奴,遂為沒鹿回部大人。

拓跋力微曾一度依附沒鹿回部,後又吞並其部眾。

拓跋猗盧時期,命沒鹿回氏後人(漢名竇勤,竇統曾孫,字羽德)領回其舊部眾,自代郡徙居五原,並賜姓紇豆陵氏。

紇豆陵勤(竇勤)曾隨軍南下救援晉陽,大敗劉曜,戰功赫赫,被大晉朝封為忠義侯(存疑)。

唐太宗李世民的母親竇氏就出身紇豆陵部。

紇豆陵部並非鮮卑人,乃南遷的漠北部落之一(在張北高原放牧),原居於貝加爾湖一帶,擅製車,車輪高大、輻數至多,鮮卑人對其的稱呼翻譯成漢話就是“高車”(因當地冬天積雪甚深,必須使用高輪大車),不過高車之名此時並未流傳至漢地。

而在漠北草原,這些人還被稱為“敕勒”——紇豆陵氏、斛律氏等都源自漠北高車部落。

紇豆陵部因為血統問題,並非拓跋氏最親近的七個部落之一,但他們仍然願意支持拓跋鬱律的後人,讓王氏大為感動。

隻見她擦著眼淚,對懷中的幼兒說道:“什翼犍,將來你若複位,一定要善待紇豆陵氏。”

段繁在一旁聽了甚是無語。

拓跋氏最擅長忘恩負義,善待恩人?不存在的。

拓跋力微勢弱時,曾依附紇豆陵部的前身沒鹿回部,還娶了紇豆陵氏首領竇賓的女兒,最後怎麼做的?殺了妻子,再把兩個舅子騙來,全部宰了,吞並其部眾。

“王妃,還是得儘快趕往代郡。”段繁催促道:“至不濟,也得先去東木根山。”

獨孤部此時就在東木根上,劉路孤沒有參加祭天,部落不至於群龍無首。

“賀蘭部在哪?”王氏問道。

“入冬前去了意辛山。”段繁說道:“那裡不能去。”

王氏心中一凜。

獨孤、賀蘭二部都是拓跋鬱律的鐵杆。

賀蘭部目前所在的意辛山位於今烏蘭察布附近,獨孤部方麵的東木根山在興和縣附近,而王氏的老巢則在代郡、廣寧(今張家口),那是烏桓的大本營。

當然,烏桓勢力比較複雜,分布也較廣。

祁氏可也是烏桓大族!

王浚女婿蘇恕延同樣是烏桓大首領之一,且王浚的主簿祁弘就出身烏桓祁氏。

這個族群自從被曹操狠錘一頓後,四分五裂,失去了崛起的機會,目前多以附庸勢力的身份投靠各方。

總體而言,王氏和他的兒子拓跋什翼犍還是有些本錢的,但目前首要問題是回到代郡、廣寧,並以此為基,拉攏諸部,先自保,再等機會。

不過,如何回去卻是個問題。

段繁的意思是賀蘭部不能去,去了不一定有好下場。

拓跋翳槐已近成年,賀蘭藹頭不支持這個外甥,難道支持外人?

要知道,拓跋什翼犍是唯一的嫡子,而拓跋翳槐則是庶長子。草原固然不像中原那樣重視嫡庶之彆,但多多少少也是有點看重的,賀蘭藹頭一旦起了歹心,很難說會做出什麼事。

而劉路孤卻是拓跋鬱律的女婿,且鬱律對他有大恩,去了東木根山,即便不願為王氏母子出頭,卻也不會加害。

王氏雖然隻有十七歲,但很快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於是立刻說道:“那就去東木根山,先求得庇護,再返回代郡。”

段繁躊躇了一下,道:“就依王妃所言。”

末了,又道:“不知回了代郡後,王妃可有方略?”

“先聽聽兄長的意見。”王氏沉默片刻後,說道。

王氏兄長叫王豐,目前在代郡耕牧,部眾不少,如果說要請誰幫忙的話,娘家人是最合適的。

“光憑烏桓王氏還不夠。”段繁搖了搖頭,道:“紇豆陵氏首倡義舉後,祁氏或會受到震懾,不敢追擊過甚。但這隻能自保,不能複位。”

“獨孤部是必須要爭取的,即便不投過來,也要維係好關係。”

“大王三女嫁到了宇文部,丘不勤還沒死,或可聯絡一番。但此人老奸巨猾,且貪欲極甚,找他未必是什麼好事,或要審慎為之。”

“其實,晉國邵氏也可聯絡一番。雖說剛打過仗,但此一時彼一時,利用一番也是好的。”

王氏聽得連連點頭。

祭天之變後,新黨已在政治中心盛樂取得優勢,舊黨落於下風,很多中立部落還在觀望,如果新黨繼續擴大優勢,那麼他們的勢力會越來越大,舊黨就危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從時間維度上來說,最後必然是新黨勝利。

因為新舊派彆之間的差異會慢慢縮小,很多現在的新黨部落以前就是舊黨,大家早晚變成新黨。

烏桓王氏從政治上來說其實偏向於新黨,但他們和舊黨代表拓跋鬱律關係很好,王氏又嫁給了鬱律為妻,所以成了如今這個局麵。

發展到最後,所謂的新舊之爭很可能會演變成鮮卑傳統文化與漢化之爭,涵蓋更廣,而不單純是遊牧與農耕之爭。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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