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巫奇,見過道友。”
“鄙人青陽,暫為飛燕之主。”
十裡平湖,氤氳白霧蒸騰。
邀月小島,兩位道人相對而坐。
盯著羅塵,巫奇眼中露出感慨之色,這青陽魔君的手段當真不凡!
不過短短幾招接觸,對方就顯露出了在煉魂一道、法術一道上的絕強能為。
結合對方之前的傳聞來看……
他忍不住出聲問道:“青陽道友,莫非你真是元魔宗幸存在外的真傳弟子?”
羅塵麵色平靜,反問道:“元魔宗已風流雲散,是與不是,有何分彆?”
巫奇神情一滯。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如果能打著元魔宗的名頭行事,那在這片曾經被元魔宗掌控的修仙界上行走,無疑……
驀的。
他醒悟了過來。
如果真這麼做,有利自然有弊。
元魔宗數千年轄製之下,雖有聖地之名,但並不怎麼學其他大洲聖地對北海強力管控。再加上弟子門人的蠻橫作風,明裡暗裡不知招惹了多少強人。
即便現在明麵上,沒人痛打落水狗。
但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對元魔宗餘孽趕儘殺絕。
那些元嬰期的元魔宗強者,無人敢招惹。
可青陽魔君這般的,就要方便下手多了。
從對方隱居在飛燕群島這等偏僻之地的性格來看,是個很嫌棄麻煩的,自然不可能為了那些許的便利,惹來更大的麻煩。
自以為想通了的他,已然給羅塵安上了元魔宗真傳的名頭。
羅塵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既給自己的來曆找了出處,又儘可能的不承擔相應的風險。
有些話,不挑明了說,是最好的。
但是!
有些話,還是得說明白了好。
他看著梳著高髻的黑衣道人,冷聲道:“巫道友來自魔羅流?”
巫奇笑道:“是也,魔羅十二流,血魘魔羅麾下,忝居巫神島,是巫家當代太上長老。”
一句話,姓名地址、來曆靠山,儘皆道來。
羅塵品了品其中的信息。
魔羅十二流,指的是魔羅流這個勢力中,共有十二位元嬰真人,合稱十二流主。
傳聞其中,亦有元嬰後期的頂尖大修士。
但這個勢力的名字,卻是源於一位元嬰初期的修士,正好是那血魘魔羅。
此人乃是正兒八經的元魔宗嫡傳!
在魔宗內部,也是血神一脈的佼佼者,甚至晉升為魔宗長老。
在元魔宗覆滅之時,他在外替宗門辦事,僥幸逃過一劫。
幸存下來的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複興宗門。
在得了一眾元嬰真人支持後,以他的道號為名,成立了魔羅流這個勢力,以此試圖收複元魔宗領地。
就當下而言,魔羅流也是主要和滄海正道盟作對的幾個頂尖大勢力之一!
很顯然,巫奇直言自己是血魘魔羅麾下,既是示之以誠,又是在點羅塵。
“我是有大靠山的!”
羅塵自然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不過他的神色依舊平靜。
“道友來此,想來是為了那燕南天吧!”
巫奇點頭,“的確如此,魔羅流初建之時,亦有其他想要渾水摸魚的勢力。那勞燕島燕家愚昧無知,被人驅使,從而得罪我魔羅流。燕南天此賊,頗有實力,偏偏膽大心細,傷了我派不少人。殺他,乃是流派中指定的一個任務。”
“那這樣就對了!”羅塵冷聲道,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巫奇錯愕,“什麼對了?”
羅塵冷冷的看著他,“鄙人從未對貴派不敬,又為你們殺了敵人燕南天。於情於理,你們都該感謝於我。然而,何故上門便是大動乾戈,我需要一個解釋。”
這番作態,不卑不亢,又帶著一絲強勢!
仿佛,絲毫不在意巫奇背後的血魘魔羅。
巫奇麵色微變。
莫非這青陽魔君在元魔宗覆滅之前,就身居高位?連那血魘魔羅,都不在乎?
仔細觀察之下,在看見對方那年輕無比的容顏時,他隱隱有了些微確定之色。
如此年輕,便有著金丹三層的不俗境界。
即便在魔宗內部,也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
或許,對方還真不懼怕血魘魔羅?
諸多思緒流轉,巫奇最後神色一肅,朝著羅塵雙手抱拳。
“抱歉,巫某也是受了小人蠱惑,此事必給道友一個交代!”
話落後。
當著羅塵的麵,他沒有絲毫掩飾的放出一道神識傳音。
然後,便和羅塵安靜的飲起了靈茶。
羅塵也不催促,他倒想知道是怎樣的交代。
不一會兒。
一道遁光從島外飛來,盤旋在十裡平湖上方,逡巡不進。
白霧籠罩的邀月島上,仿佛感應到了來者,主動讓開了一條小徑。
那遁光猶豫了一瞬,然後就飛了進來。
根據指引,蛟龍幫的幫主昆蛟忐忑不安的抵達了青陽大殿。
甫一進去,他便感受到兩道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絲毫沒有收斂的靈壓,如山一般壓下。
臉色,有了一絲蒼白。
噗通一聲。
他跪在地上,咬牙道:“昆蛟,見過兩位上人!”
正當他要抬起頭的時候,耳邊就聽見一聲談笑之聲。
“道友,這就是我要給伱的交代了。”
那聲音,仿佛在耳邊。
再聽之時,卻茫然不知所措。
昆蛟隻看見了一具無頭屍體,跪在白玉地磚上。
一個大好人頭,就此在大殿中,軲轆軲轆的翻滾了四五圈。
羅塵似笑非笑的看向巫奇。
“就這般?”
巫奇坦然道:“以諂媚之言蠱惑於我的就是他,殺之,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當然,或許道友還有一些不滿。那這樣吧……”
說話間,他探手一招。
昆蛟腰間的兩個袋子,就飛了過來。
一者儲物袋,一者靈獸袋。
兩個袋子,都落在了羅塵麵前。
巫奇指著那兩個袋子說道:“昆蛟身為一幫之主,應當小有積蓄。另外,這靈獸袋中,有一條三階初期的黑鱗蛟。即便比不上我等金丹修士,卻也足以對付絕大多數築基期小輩。我觀道友這處修煉之地,隻有四五條二階的藍環巨牙海蛇作為護衛,著實有些寒酸了。以此黑鱗蛟看家護門,也可點綴一番門麵。”
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不卑不亢。
既殺人給了台階,又許利給了好處。
到了這種地步,羅塵若還追著不放,那就著實有點不知好歹了。
羅塵不是那等低情商之人。
沉默了一會兒,便緩緩點頭。
“原來道友是被小人欺瞞,如此,你我便前嫌儘釋了。”
“哈哈,是也,是也!”巫奇大笑兩聲,仿佛絲毫不在意先前的事情一般。
羅塵心中有了幾分明悟。
或許,這也是北海修仙界的風氣之一。
在東荒,先道出身家來曆,表明敵我各自立場,然後再決定如何行事。
但在北海,對與錯不論,先鬥上一場再說!
你若有讓我承認的實力,那才有了相對而坐,談笑晏晏,互道身家來曆的後續。
很明顯,自己先前的表現,獲得了對方的認可。
畢竟!
羅塵可不絕對的認為自己就比巫奇強多少。
當時那短暫的一招相對,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壓力,不然也不會取出玄火劍,同時做好了全力戰鬥的準備。
而巫奇,在退回大海之後,雖然言語間服了軟,可氣勢上反而比在陸地上,要更強盛三分。
不然的話,羅塵也不會將其邀請到了邀月島上。
在羅塵深刻明悟這些道理的時候,巫奇也在不住打量四方環境,不時鼻翼輕嗅。
最終,他那略有些震驚的目光,停留在了羅塵身上。
麵對這古怪目光,羅塵皺眉,“燕南天已死,你也給了我交代,已無他事,道友還有事情嗎?”
這是要逐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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