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仙府和信號塔
黃昏與黑夜交錯。
神巫手上提著的香爐穿過幽靜的竹林,身上穿著一席簡單的白衣,背上背負著鳳頭琴。
就這般。
朝著山上走去。
自從戴上天神相之後,神巫最近已經很少與雲中君真正當麵了,更多的是通過天神相在「神魂」層麵進行對話。
天徹底暗了下來,而神巫也來到了第一次和雲中君相遇的地方,
「就在這裡了。」
煙氣和霧氣順著湯泉而下,撩過她的裙擺。
她沒有戴上神麵,此刻隻是一個人間之巫。
神巫坐在樹下,指尖勾動琴弦樂聲遠揚,鬢角下的日月雙墜輕輕搖曳仿佛也被那樂聲勾動。
神巫這一次彈奏的依舊是《神人暢》。
仿佛這也是一個迎神的儀式,彈奏那上古神人之曲,迎來雲中而來的仙聖。
曲罷。
不遠處,懸崖絕壁上突然亮起了光。
不是普通的燈火,而是那種如月一般雪白的清光,一眼下去就知道不會看錯。
那光在黑暗之中拉長,仿佛在指引著神巫前行,
「是那邊。」
神巫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離開神峰之前她曾經去過那裡,那地方似乎曾經是四方神祇為雲中君在人間修建的彆府仙宮。
但是雲中君並不喜歡,曾說神巫如果成功歸來的時候,會將那彆府仙宮贈予她。
如今。
她也算是完成了雲中君當初叮囑她做成的那幾件事了,隻是龍堤之事還沒有到收尾的時候。
神巫站起身來,朝著那邊走去。
懸崖峭壁上,那消失的棧橋隨著她的靠近不斷地湧現,在月色下仿佛化為了一條通往仙闕的路。
她並不知道,這是她已經擁有了通過這裡的權限。
她小心翼翼地踏過那棧橋,遠處的燈光也變得越來越清晰,環繞峭壁而過,她也終於看到了那建立於絕壁之上的仙樓宮闕。
宮闕之下,站著一個穿著雲紋神袍的身影。
神巫走上前去,將香爐和鳳琴放在一旁,跪地行禮。
「神君。」
「靈子來了。」
雲中君和上次一般,依舊在眺望著前方那座和神峰相連的陡峭筆架石峰。
那筆架石峰底部和神峰相連,到了高處分叉開來,上一次神巫來的時候她還記得,雲中君指著那石峰的頂部問道。
「你說,在那上麵建一座塔怎麽樣?」
神巫當時不敢想像,這樣的絕地如何才能修一座塔上去?
她記得,當時自己回答。
「那一定是一座能夠摘星的塔。」
「但是即使峰頂有塔,也不是凡人能夠上去的吧?」
「在這人世間,隻有仙神才能夠飛上那山巔雲海。」
然而此時此刻,雲中君的腳下有著一道道鐵索連接向遠處的那筆架石峰。
雲中君回頭看了一眼神巫,之後便朝著前方的懸崖邁了過去。
神巫見狀頓時一驚,立刻起身呼喊道。
「神君!」
神巫隻是條件反射地喊了一聲,然而等到喊出聲了之後這才反應過來,麵前的可是雲中的神仙。
而和神巫想像的一樣,雲中君邁出懸崖之後,直接站在了「半空中」。
不過,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
原來虛空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建立起了一座索橋。
那橋同那棧道一樣,平時不會出現,隻在「仙神」出現的時候才會展開,鐵索之間的鋪板才一塊塊地自動延伸向對麵。
神巫愣神看著那橋的片刻,雲中君已經沿著其走了很遠了。
見狀。
神巫也邁足踏上了那橋,朝著對麵走了過去。
月下的兩座山峰之間,雲中君沿著那橋朝著黑暗之中的筆架石峰走去,神巫緊緊地跟在身後,
神巫從未走過這樣的路,感覺就像是行走在空中。
不知不覺間,神巫已經跟在雲中君的後麵抵達了對岸,筆架石峰的一塊外凸的岩石上。
神巫:「神君,您這是要上去嗎?」
雲中君:「是。」
神巫:「可是這怎麽上去,我也不會飛。」
雲中君:「隨我來。」
雲中君帶著神巫走進了一個貼著岩壁的半圓形玻璃罩裡,進入之後雲中君掰動了一下右邊的金屬柄,然後就看到這玻璃罩就貼著岩壁不斷往上升。
神巫嚇得兩腿發軟,因為上下左右都是透明的,這不是好像行走在空中,而是完完全全地飄在天上。
她往下看,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的深淵。
變得越來越遠。
而她也升得越來越高。
她就這般一直往上升去,就好像沒有儘頭,等到玻璃罩緩緩停了下來,後麵打開了。
神巫扭頭往後看了過去,便發現了一棟和那仙樓神府一樣的隱秘建築。
這是一座九層石塔。
石峰頂端是一片廣場一樣的荒蕪空地,這裡寸木不生,石峰就屹立在空地的正中央。
這個角度在山下根本看不見,也無人知曉這筆架峰的頂端竟然還有著這樣的神秘建築。
其孤零零地留存在這裡,遺世而獨立。
這是隻屬於雲中君一個人的幽靜神秘。
神巫:「這裡竟然有座塔。」
每一次神巫和雲中君相見,都感覺好像見識到了這片天地的不同的一麵。
哪怕是這座神峰,這座雲壁山,她明明一直都住在這裡,但是跟隨著雲中君而行之後,她才知道她從未了解過這裡。
雲中君往塔中走去,神巫發現塔中有著石像。
神巫:「這是?」
雲中君:「此地山神。」
這座山神石塔是一座信號塔,功能和社廟類似,但是相比於其他地方的社廟和基站相比,這裡又要重要得多。
因為這裡下麵連接著黃泉基地,所有重要數據的儲存中心,也是源頭。
當然,除此之外它還是一個氣象站。
而且相比於之前的氣象站之外,它能夠提供更加精確的數據,也能夠更加精準地預報天氣。
雲中君一步步登上石塔,看著那收集氣象數據的裝置,開口說道。
雲中君:「龍堤會在雨季徹底來臨之前完工。」
神巫:「如此一來靈子也就安心了。」
雲中君:「那為何還這般慌亂而歸,心緒不寧?」
神巫:「因為天子的聖旨。」
神巫終於說出了內心慌亂之事,她匆匆忙忙回來想要見雲中君,便是問出這個問題。
雲中君:「那又如何?」
神巫:「對於神君而言,所謂天子也不過是凡人,但靈子也不過是一介凡人,若是……我擔憂會惹來災禍。」
雲中君:「可曾記得昔日我和你說過的話麽?」
神巫:「我是您的井中月,水中影。」
雲中君:「人間就是這口井,人間就是那湖中之水,那井中之月水中之影,對於那口井和片湖來說是真是假呢?」
「你就是人間的我,你要做的就是秉承本心而行。」
「隻要你做的是對的事,自然就會心安。」
「至於其他。」
「不論是天子還是何人,與你何乾?」
說是這般說,但是神巫還是擔憂,若是天子一怒之下掀起災禍怎麽辦。
她不擔憂自己,更不擔憂雲中君,她知道哪怕是天子也奈何不得,但是這裡的人呢?
雲中君穿過山神石塔的階梯往上,神巫從下麵往上看去,對方的身影仿佛和那高處的星辰融為一體,越發顯得模糊朦朧。
神巫聽到聲音傳了下來,也解開了她心中的擔憂。
「你若在他們眼中是凡人,他們自然就會以法度來約束於你,用伱所在意的來威脅於你。」
「你若是神人,這凡塵間的種種枷鎖對於你來說便是夢幻泡影。」
神巫明白了,越是這個時候。
她表現得越是強硬,體現出來的姿態越是強,不論是那鹿城郡王丶帶著聖旨的太監,甚至是其背後的皇帝。
也會畏懼於她,而不敢有任何動作。
反而是她步步退讓或者是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會引來災禍。
神巫:「靈子知曉了。」
最後,雲中君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隻是,你真的可曾做好了摻入這人間王朝是是非非的準備?」
——
深夜裡。
神巫手上的琉璃燈閃爍著,似乎在提醒她法力不足。
她提著燈,這一次獨自一人進入了那座仙府之中。
「嘀嘀!」
她抬起手學著雲中君那般按在門上,嘀嘀了兩聲之後門便自動打開。
門開後。
裡麵一盞盞琉璃燈將宮闕照得通明,寬闊的大廳裡一根根木色柱子拉出長長的斜影。
穿過大廳中央那兩米多高的山峰和流泉,神巫走到了一根柱子下。
站在那彩繪童子陶像前,她將琉璃燈卡在了柱子上。
「這樣,就可以了?」
神巫不大自信地看了半天。
終於,她看到燈杆上光芒變換。
那是「法力」湧入其中的徵兆,這才放下心來。
穿過那柱子和石雕,經過一重又一重石屏,第一重雲海重重,第二重有仙人駕馭神車從雲海之中而下,第三重描繪著仙官神吏丶童男童女丶白鶴鸞鳳隨行。
穿過這一重重石屏,給人一種從人間登上仙境的感覺。
而石屏的最後是一座高台,有著數十石階才能上去。
神巫登上高台,小心翼翼地在上麵轉了好幾圈,摸了摸寶鼎,然後在上麵插上香。
將神麵拿了出來,按在了牆壁上的插口上,神麵也是要補充「法力」的。
嗅著那寶鼎傳來的香味,她終於坐在了石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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