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
「歡迎收聽今日天氣預報,我是你們的好朋友..
一到點,「人類」的「好朋友」望舒,又開始播報起了由她進行操縱的天氣預報了。
進行夜間天氣預報播放的時候,例常會出現天地人三界的地圖,一般這種時候雲中君的注意力也大多是在那地圖上。天界一片虛無,隻有虛幻的月宮。
人間社廟林立,手繪的大江上掀起波浪,一條條蛟龍在月色水中穿行,鬼神在大地和幽冥之間徘徊,妖魔在十萬大山之中行走。
大地之下埋藏著一座座幽冥地獄,投影出無數的惡鬼之影,在那地層之下的九幽深處仰望人間。
不過此時此刻,雲中君注意到了那人間地圖之上標注著藤妖和樹妖的許多影子,似乎在閃著紅光,就好像在提示著電量不足一樣。
天氣預報一播完,雲中君便問裝扮成主持人的月神。「這些藤妖和樹妖是怎麽回事?」
月神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告訴雲中君。
「營養不良,目前冬季暫時進入半休眠狀態,等待被重新喚醒。」
「或者因為當地土壤貧瘠植物根係從土壤裡汲取到的養分不夠,或者是因為周圍能夠進行寄生的植物太少,難以代替其完成光合,亦或者因為缺水,還有...」
「連同彼岸花神經係統植入的大腦,也因為缺乏供養,而暫時進入了待機狀態。」
這種被江晁和望舒命名為「妖」的半機械半生命的可進階智慧個體,畢竟誕生的時間還是非常短的,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試運營,也會發現一些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些藤妖和樹妖進入的地方,不一定都是什麽適合植物生長的地方,有的可以說是苦寒之地,哪怕是它們經過改造之後本就生命力頑強,還能夠自尋出路,但是環境的問題還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尤其是經過了今年的一整個冬季對於植物的各種考驗,這種問題也顯得越發明顯了。雲中君問:「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月神望舒回答:「最劃算簡單的方式便是進行施肥了。」雲中君:「施肥?」
隨後,兩人便一起神遊天地,進入了陰間。雲中君江晁戴著天神相,耳畔傳來了聲音。「陰間!」
「黃泉!」
很快,便有一艘黃泉之舟前來引渡,江晁一步踏上再經過一段過渡動畫,便抵達了一座地獄之中。
這裡可以看到有著不少「惡鬼」在進行工作,不過和大多數人想像的地獄畫麵一樣,這些「惡鬼」在操控著各種各樣的機械,奔走在一片昏暗的荒蕪大地之上。
天穹之上是滾滾濃煙,最終化為層層灰燼落下,讓人感覺很是壓抑。
對於這些「惡鬼」來說,最大的希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償還完陽世留下的罪業,然後能夠得進入蒿裡,如果能夠更幸運一些,能夠得天運當一當那鬼神就更好了。
不過這前提是,你在陽間留下的罪業不太多,要是被罰了個無間地獄,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江晁一揮手,虛幻的地獄景象便退去,剩下的便是一座地下工廠基地了。
眼前看不到惡鬼,隻能夠看到一台台機械在自動運轉。
說實話,這些惡鬼經過賽博地獄的培訓之後,往後還都能夠算得上是人才了,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古代凡人,蛻變成了一個賽博鬼魂。
年限越久,經曆的地獄越多,也越是強大,你若是能從十八般地獄之中走一圈還沒有魂飛魄散,掌握的技術和眼界也定然超凡脫俗了。
不過,還是比不上當鬼神掌握的信息渠道提升得快。
鬼神不僅僅能夠掌握學習技術,還擁有鬼麵權限,同時還能夠學習各種「神通法術」。
如果說惡鬼是打工的,那麽鬼神便是廠長和管理員,這批鬼神成長起來,將來便能夠隨著神仙一同賽博飛升。不過此時此刻。
雲中君還沒有想那麽多,隻是看著這座工廠基地。
裡麵豎立著一個個高大的爐子,密密麻麻的管道縱橫交錯,就像是一隻地窟妖獸。「這叫做什麽地獄?」
雲中君當然知道這是化肥廠,但是望舒的工廠一般都叫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雲中君問完之後,左右看了看,卻發現望舒不見了。
隨後便發現。
望舒此時此刻離得遠遠的,站在黃泉河邊不過來。雲中君回過頭去,問她。
「你站得那麽遠乾什麽?」
望舒告訴雲中君:「這裡叫沼屎地獄。」
雲中君說:「你和我都是以虛擬形象過來的,又不是真的過來了,沒有必要離得這麽遠吧?」望舒說:「你是以虛擬形象過來了,我的虛擬形象就是本體。」
江晁想了想,覺得望舒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就像是望舒之前和他說的,對於江晁來說現實世界是第一世界,是真實世界,而對於望舒來說,虛擬世界才是第一世界,屬於她的真實世界。
這座地獄現實位置坐標是在胤州,旁邊不遠處便是鹿城的大型工業基地,這化肥原本是工業基地附帶出產的副餘產品,天長日久下來堆積成山。
江晁先是看了看倉庫,裡麵有著一個個巨大的水泥儲存罐,裡麵裝著的全部都是化肥。江晁問:「有多少噸?」
河畔的望舒似乎是在捂著鼻子,因此連聲音也稍稍變了。
「幾處沼屎地獄加在一起,之前剩下的還有七十多萬噸,不過每天都有出產,而且後麵的更多,今年一年出產的就在兩百萬噸以上。」
江晁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們竟然有著這麽多的化肥,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壞事。而且這麽多的化肥,用來解決藤妖和樹妖的問題根本用不上這麽多。
放著還占地方,還得建設新的儲存罐。江晁想著。
那就找個地方消耗掉吧!
於是,當幾天之後靈華君前來拜見他的時候,他便對著靈華君說了一句。「今歲,地神山主庇佑之地,當五穀豐登,百姓豐衣足食。」
當時便是想著,將這七十多萬噸並且還在不斷增加的化肥,都用到各郡縣的農田上去,讓今年有個好收成。江晁還記得去年鬨水災,鬨饑荒,最後還是靠著各種手段才勉強平息下來。
從化肥廠轉了一圈,回來之後便看到望舒離他遠遠的。
「怎麽了?」
「雲中君掉糞坑裡了。」
「彆說的那麽誇張,化肥廠和糞坑有什麽關係。」「不是化肥廠,是沼屎地獄。」
「那是你取的名字臭,與這何乾。」「滴答!」
「滴滴答答!」
屋簷上的積雪化為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從窗戶裡往外看去,就好像下雨了一樣。
鴻臚寺司天署的少卿賈桂看著那落下的水滴,大拇指和食指撚著胡子,眼神卻不知在思慮著什麽。一旁的僚佐看到賈桂這幅表情,自以為猜中了賈桂的心思,立刻上前恭賀賈桂。
「聽聞陛下有意將司天署從鴻臚寺分離出來,設立為司天台,下官提前恭賀賈少卿了。」賈桂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不過卻立刻擺了擺手,嘴上說著。
「誒!」
「升官發財非吾所願,不過是為陛下,為這個天下做些該做的事情罷了。」「為了國師和陛下,為了百姓,賈某願意挑一些更重的擔子。」
說到這裡,其話語一轉。
「而且,本官方才想的不是這個。」
賈桂此時此刻想的的確不是這個,司天署司天台,換了個名字提升個幾品,其實本質上都沒有大的變化。
從國師靈華君入京的那一刻開始,司天署這個官署和掌握其主官,便已經從普通的官吏之中獨立了出來,進入了一套屬於神鬼的體係之中。
能夠升官當然好,不過此時此刻賈桂也不會如同剛入京那般將其當回事,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權勢和地位都源自於哪裡。僚佐問道:「哦,不知賈少卿憂心的是何事,可否說與下官聽聽,也好一同參詳一二。」
隨後其猜測道:「莫非是前些時日那巴蛇之事。」賈桂搖了搖頭,放下了手離開窗前。
「去年長江發大災,不僅僅是楚地,各地都受災嚴重啊!」「不知道今年,是個什麽情形。」
「去年淹了不少地,還鬨了饑荒,許多地方都是勉強度過了災年,不知道今年地裡收成如何,又是否能夠有個好收成。」僚佐:「賈少卿憂國憂民,吾等自愧不如。」
賈桂:「畢竟也當過一地父母官,見過百姓疾苦,如今想起來那西河縣百姓,自然有些憂心。」
僚佐這個時候說道:「若是那山河社稷圖能煉成,便能夠知曉四方山河晴雨,九州大地風雨變幻,即是有災劫生出,也能提前應對。」
賈桂點了點頭:「可惜這等事,我等也幫不上太多的忙,隻能仰仗靈華君,還有道門的諸位真人了。」但是說到這裡,賈桂突然說起了昨日裡剛剛從國師府聽到的一件事情。
「不過,聽靈華君說,今年不同於去年,當五穀豐登,百姓豐衣足食。」「也不知道是靈華君算出來的,還是從天上聽來的。」
聽到這話,僚佐大驚。
五穀豐登這種事情可不是說一說,雖然平日裡天子祭天的時候,總是將這句話帶在裡麵,但是大多隻是祈求上天求個安慰。這人世間,有何人能真的開口說出,今年就一定會五穀豐登的。
隨便一個災劫,天上少下點雨,天上多下點雨,豐收這種事情就做不得數了。「什麽?」
「賈少卿此話當真?」
瞬間,那僚佐便生出種種聯想。
「莫非是靈華君禱告上天得了回應,雲中君賜福人間,命人間諸神降福,命四方惡神禳災。」「因此,今年當風調雨順,五穀豐熟。」
說到這裡,僚佐也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而這個時候,賈桂也隨之點了點頭。
「想來,定是如此了。」實際上。
知道這句話的,並不隻是賈桂一個人,傳這個消息也不隻是他一個人。
雲中宮祠上上下下許多人都知道,而隨後這消息也便傳入到了外麵,本來就因為去年大災而人心惶惶憂心今年收成的百姓聽到這消息,不論真假都當作是真的。
聽到這個消息,不論是高高在上的王孫公卿,還是普通的百姓,都為之歡呼雀躍。民以食為天,能夠豐收有吃的,沒有什麽能夠比這件事情更重要的。
哪怕是皇帝,也得擔憂天降災劫鬨饑荒,公卿也得憂心自家的莊園沒有糧食。人人都說,雲中君憐憫天下眾生。
便下法旨命天下諸神今年保人間風調雨順,那天上的天龍下雨要按點數不可隨意,那地上的惡神不可隨意降災,那江河的蛟龍不可再興風作浪。
雖然都是猜測,凡人更不知道神仙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這等事情的,完全隻能憑空想像出各種各樣的景象來,那山川大地和各種災劫也在他們眼中化為了各種神鬼妖魔的影子。
隻要神仙能夠號令壓服他們,豐收便自然而然來了。而這個時候。
雲中宮祠之中,巫女從外麵回來,為靈華君帶回了自己所聽到的各種傳聞和消息。有些事情和說法越穿越離譜,這讓巫女也有些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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