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光與淚
季覺第一次聽見那靈質沸騰所發出的淒嘯,尖叫,哀嚎。
就像是身受剮刑一樣。
那一張模糊的麵孔從湧動的靈體之間浮現,驚恐抽搐,慘烈哀嚎,一次次的撕裂自己的身體,無以計數的碎片散逸,可是卻無法逃脫黑暗裡所傳來的恐怖引力。
直到終於,痛下決心。
無形,轟然炸裂!
成百上千的血光迸射而出,向著四麵八方,可絕大部分都被黑暗所瞬間吞沒,消失不見,隻剩下零星碎片從那恐怖的引力之中逃逸而出,瞬間,便頭也不回的倉皇而去。
甚至不敢回頭。
就這樣,同踏著鮮血而來的鹿首詭影擦肩而過,詭異的怪物腳步微微停滯一瞬,毫不在意的收回視線。
就這樣,緩緩的走進了那一扇塵封的大門之後。
死寂的黑暗裡,有一個個模糊的輪廓自永恒的幽暗中顯現,沙啞錯落的哼唱著古老的曲調。
就像是被囚禁在無儘輪回中的死靈一樣。
徒勞的,回憶故鄉。
「念故鄉……念故鄉……」
故去的魂靈自地獄中歡唱:「故鄉多可愛……」
於是,自歌聲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仿佛瀑布一般噴薄而出,席卷,漸漸淹沒整個裂界。
而就中樞的角落裡,季覺眼前陣陣昏黑。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顫栗和恐懼……就好像有看不見的冰冷手掌從自己的靈魂之中撫摸而過,遴選著材質,漠然的端詳,但又緩緩而去。
所感受到的,乃是彼此之間宛如天淵一般的恐怖差距,可為人魚肉丶毫無任何反抗能力的恐懼和彷徨。
他還認得出剛剛那個哀嚎不斷的靈質信號,正因如此,才會越發的驚恐。
龍祭會?
怎麽回事兒?認真的嗎?!
這特麽就忽然白給了?
不是,季覺原本都已經做好了為了拿下非攻,和這種規格外的怪物硬剛的準備了,真打起來的話,策略都想好了。
利用中樞的運轉,且戰且退,拉住仇恨,一直退到外麵的靈質之海……然後,直接捅脖子去把那個粉碎裝置開了!
他就不信,這種渾身靈質化的怪物扛得住水銀工坊裡的靈質淨化程序!
結果他都做好了再去打個牧者的準備了,結果對麵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沒了?!
不是吧?不會吧?不能吧?
季覺倒不是皮癢非要找個對手乾他娘的一架,可問題在於……龍祭會的牧者都特麽被這麽輕易簡單的解決了,自己這幾斤幾兩,難道還能躲得過嗎?
「先知——」
季覺回頭,澀聲發問:「那究竟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
先知麵無表情,感受著遠方隨著歌聲漸起的幽暗波動,「那就是水銀啊,季覺先生,曾經名為水銀的餘燼們,正本能的向著未熄滅的殘火靠攏呢。」
嘭!
低沉的悶響,攝取了所有人的魂魄。
那是,心跳聲。
來自最深的黑暗裡。
靈質溶液中,有一顆乾癟的心臟,猛然跳躍了一下。
然後,再一下……
「他媽的,瘋了,都他媽的瘋了。」
不斷膨脹上升的中樞之外,地動天搖的裂界裡,星星點點的靈質殘光自屍首之上彙聚,模糊的麵孔浮現,大口饕餮著那些未曾消散的靈質,勉強的恢複了隱約的輪廓,卻好像風中殘燭一樣。
驚恐搖曳。
當此刻,無形回首望向那漸漸升起的中樞時,就再難掩飾驚恐和顫栗,錯亂的怒罵,顛三倒四的嘟噥著:「去他媽的聖賢……都是騙子……都他媽的瘋了,都瘋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輕柔的聲音從黑暗裡傳來,伴隨著腳步聲,令無形的模糊輪廓驟然顫栗,幾乎潰散,甚至顧不上啃食殘存的靈魂,迅速後退,警惕回眸。
然後,才看到一張灰頭土臉的麵孔。
就好像剛剛從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鑽出來,還背著沉重的背包,手裡捏著一張被泄憤扯了一半的地圖。
蒼老的白發女人摘下帽子來,扇了扇風,抬頭一口氣把水壺喝了一大半,才鬆了口氣坐在地上:「一不小心就掉到下麵去了,狗屎地圖亂帶路,差點爬不上來……唔,那個誰,你剛從裡麵出來嗎?」
她好奇的問道:「請問能不能麻煩告訴我,水銀現狀如何?」
光是提起那個名字,無形的輪廓就一陣搖曳,幾乎無法維持,再也無法克製凶戾和惡意,死死的盯著那一張麵孔。
居然……沒有矩陣,沒有賜福,甚至看不出能力,可靈魂凝練到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