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傷牽著白馬,緩緩走過數百裡長的朱雀街。
這條長安城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上,全部籠罩在檀香之中,無數僧人念誦經文之聲此起彼伏。
這一場水路大會的規模宏大,耗時良久。
對於金蟬子來說,他的目的隻是鎮壓魔氣。
對於下麵的僧人來說,他們不介意鳩占鵲巢,連同道門一起鎮壓了!
“咦?”
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法海,心中微微有些觸動。
轉過身來,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牽著白馬的青年緩緩走過朱雀大街。
那青年周身氣息圓融,沒有一絲迫人之氣,但是來往行人接踵摩肩,到了他身邊,卻都不知不覺的避讓過去。
“他是.......”
法海微微皺眉。
水陸大會開啟在即,長安城中魚龍混雜,他這些日子以來也曾見過諸多豪傑,卻沒一人比得上這位青年的氣度儼然。
甚至,他隱隱有一種,直麵佛陀的感覺!
顧少傷停下腳步,看了法海一眼。
這個小和尚雖然年紀幼小,但佛性極深,居然能看出來他的不同之處。
轟!
法海看到那眸光的瞬間,腦海之中瞬間好似有雷霆炸響,險些跌倒在地。
登時麵色一變。
啪!
他忍不住後退一步,踩碎了腳下的青石地板:“你,你是!”
“小和尚,不錯!”
顧少傷點點頭,讚了一句。
以他如今的修為,自然不會去為難一個小和尚,之前眸光之中也沒有帶任何力量意誌。
但是,能被他注視一眼而僅僅後退一步的,自然不是凡類。
不過,顧少傷讚歎的是,這小和尚能在他眸光醒轉中醒轉過來的同時,不動聲色的通知朱雀大街之上的一應僧人。
“阿彌陀佛!”
一聲聲佛號自朱雀街之中響起。
一位位老僧麵色嚴肅破空而來,落到法海身前。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何必為難一個小沙彌呢!”
一位眉毛發白的老僧低聲念了一句佛號,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眸光一片渾濁,掩蓋了他心中的震驚之色。
朱雀大街,乃至整個長安城都已經被佛門大陣籠罩,數以萬計的高僧大德日益加持,雖然陣法僅僅是用來鎮壓魔頭,但是卻自然而然的掌握了長安城的信息。
出入長安城的所有人,無論道家還是佛家,他都了如指掌。
但是,這個青年,卻沒有任何的蹤跡。
甚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在他的感應之中,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為難?”
顧少傷麵色漠然,抬起眼簾看了一眼老僧。
砰!
老僧渾濁的眸光之中陡然亮起一道佛光,卻哪裡抵擋的住。
隻感覺腦海之中轟然一炸,整個人如墜深淵,渾身一片冰涼,仿佛陷入了永無法脫身的噩夢裡,無窮恐怖在心神內浮現交錯。
修持了無數年的佛心,也幾乎要在這道目光之下崩碎。
呼!
這時,顧少傷收回了眸光,淡淡說道:“這才算為難!”
哢嚓!
那老僧身子一顫,周身微微一顫,數百裡長的朱雀大街猛地一個彈抖,若不是佛光籠罩,幾乎就要跳起來。
老僧的麵色登時一片蒼白,哪裡還不知道遇到了真神。
以他地仙修為也經受不住這位青年一眼之力,這樣的修為,至少也是堪比佛陀的金仙大能了。
“方丈!”
一眾僧人色變,大呼出聲。
更有幾個僧人掐動法訣,就要啟動大陣。
“住手!”
老僧深吸一口氣,阻止了一眾僧人的動作:“老僧眼拙,不知真武大帝臨凡,還請大帝恕罪!”
什麼?!真武大帝!
一眾僧人全都震驚失色,那幾個想要掐動法訣的僧人更是嚇得一頭冷汗。
這新任的真武大帝,證道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其一身修為何其之前。
之前北俱之戰,斬殺妖族不計其數,即使蛟魔王,鵬魔王這樣成道數萬年的老牌金仙都死在他手上。
若是之前出手,恐怕金山寺就要滅絕在此了。
“見過真武大帝!”
眾僧人全都下拜行禮。
“嗬嗬!”
顧少傷一笑,受了這一拜。
眸光掃過朱雀大街之上的無數法壇,幡旗,開口道:“佛魔之爭,為何選在長安城中?”
他來到長安城中,才知道了那位旃檀功德佛的大手筆。
他取自大雷音寺的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三藏真經全都貼在了南瞻部洲東部,以這座長安城為中心,布下了一方大陣。
以大唐鼎盛的人道之氣輔助三藏真經鎮壓魔祖無天的魔氣。
但是,魔祖無天何等之人物,若是其一旦動手,足以崩碎大唐乃至整個南瞻部洲,殺死南瞻部洲億億萬生靈。
而即使魔祖未曾出手,以他的魔氣之強盛,即使大唐的人道之氣濃重,也會在短短時間敗亡,甚至,之後無數年,這塊大地都將陷入無儘的殺伐戰亂之中。
“阿彌陀佛!”
老僧強自站起身來,雙手合十,低下頭來:“真人麵前,不敢說假!水陸大會事關重大,還請大帝海涵!”
“此劫若有傷亡,老僧舍去這一身修為,也要度化他們,使他們往生極樂!”
老僧眉眼低垂,話語之中一片慈悲。
“阿彌陀佛!”
其餘僧人也全都雙手合十,高念佛號道:“願以此身修為,普度眾生!”
禪音轟鳴而起,回蕩在整座長安城中。
而這禪音更引動長安城中無數僧人一同念誦佛號,一時間,道道佛光直衝天際,籠罩四野。
“原來你什麼也不知道!”
顧少傷微微搖頭。
這老僧想來也隻是一知半解,壓根不知道真相。
否則,他也不可能放這種狂言。
要知道,無論是魔祖出手,南瞻死絕,還是人道之氣被魔道反噬,無數年殺伐不斷,都不是一個區區地仙修為的老僧可以擔得起。
“嗬!”
顧少傷莫名一笑,聲波浩浩蕩蕩壓下滿城禪唱之音,遮擋了天地中的無儘佛光。
“本以為是看熱鬨,沒想到還是要動手!”
他的心中微微一歎,手掌鬆開馬韁,緩緩探出。
在一眾僧人色變的神色之中,轟然一指點出。
霸道強絕的意念回蕩在所有僧人的耳中:“你們,擔不起!”
轟隆!!
隨著這道意誌回蕩的瞬間,顧少傷這一指之上燃氣一道至純血氣,瞬間將長安城中的所有佛光一掃而空,更在瞬息間,將籠罩長安城的所有法陣崩碎於無形之中。
哢哢哢~~~
在一眾僧人色變的目光之中,一道道金光氤氳的經文典籍殘頁在這一指之下紛紛被震出了長安城,更沒有絲毫反應的被震碎成無數金粉,飄蕩在長空之上。
“水陸大會,還是超度亡魂便可!”
顧少傷看了一眼那眼角幾乎瞪裂的老僧,淡淡的說了一句,就破空而去。
“三,三藏真經啊!真經啊!”
老僧眼角流下一道血淚,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帝啊,大帝啊!您到底想做什麼!啊!!”
這一日間,長安城中被僧侶的哭聲所籠罩。
一日間,至少有數千僧人哭出了血淚,更有一些垂垂老矣的僧人哭昏了過去。
長安,皇城之中。
一代唐皇李世民,身披黑鐵玄甲,手持倚天劍,立於玄武門城牆之上,看著天空之中破碎的佛光,飄蕩的金粉。
隻覺得困擾自己多日的病痛突然減輕不少,心中升起一抹歡喜解脫之情。
“朕,突然很高興!”
李世民聽著滿城哭聲,突然說道。
在他身後,一員如同鐵塔一般的壯漢,甕聲甕氣的回道:“陛下高興,尉遲也高興!”
“你個黑炭頭,也會阿諛奉承了!”
那之前曾一拳打翻法海師弟的大漢,嗤之以鼻道。
“行了!”
李世民打斷了兩位大將的交談,說道:“聖僧回歸之後,曾與朕相談一次,曾說魔臨南瞻部洲,唯有以三藏真經才能化解魔氣,度化世人!但是,自從這些和尚入了長安城,朕就沒有一日安寢!”
他看向身後一位身穿黑袍,麵色古板冷酷的老臣說道:“魏卿家可知緣由?”
魏征微微一怔。
他與大唐眾多臣子不同,他乃是天庭的人曹官,負責向傳達上天旨意與人間的情況。
“也罷!既然真武大帝他老人家都看不慣佛門,我說兩句也沒什麼!”
他心中閃過念頭,掃視了一眼秦瓊,尉遲恭,長孫無忌,程咬金等人,才躬身拜倒在李世民之前:“還請陛下饒恕魏征隱瞞之罪!”
“直說便是!”
李世民淡淡說道。
他雖然有人道之氣加持,但自身不通修行,雖然有所察覺,但到底不太清楚。
“快說啊!急死俺老程了!”
程咬金大喊起來。
“唉,此事小臣所知也不多,卻知道,若是任那佛光籠罩,大唐盛極而衰之日不遠..........”
魏征如實道來。
雖然他所知不過皮毛,但是說出的話也嚇得眾人一頭冷汗。
尉遲恭與程咬金等大將更是咬牙切齒的就要去找金山寺的麻煩,被李世民阻止了。
佛門何等勢大,他們兩個去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嗯?!”
李世民剛剛將眾人勸下,就感覺一道金光自天空落下,灌入他的眉心之中。